第4章 落难黑砖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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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找到刚才看到的那个木牌,上书“诚信红砖厂”五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顺着被运砖卡车轧得坑坑洼洼的道路,走了大约一公里后,就看到四个高大的烟囱,还有好大一大片预制场和几十架大棚,全都排满了一排排的砖坯,还有一百多个赤膊汉子在忙碌着。
他走进砖厂大门处,刚想怎么找个人问问这里招不招工,大门边上值班室就走出一个身穿“西服”的汉子。
他这套“西服”是当地土裁缝照着西服的式样缝制的,布料粗劣,没有垫肩也没有衬里,属于城里人戏称的“柔姿西服”这一类。
柔姿西服吼了他一嗓子:“嗨,你鬼头鬼脑的在这干什么?”
见有人问,童玉连忙拿出香烟,递了一支过去,陪笑着说道:
“这位大哥,兄弟我想在这里找份工作,不知道你们砖厂招不招工?”
“我们厂现在没有招工计划,你快走吧!”
柔姿西服说着就要往外轰童玉,但他突然发现童玉递给他的香烟是一支华子,立刻转变了态度,放缓语气说道:
“不过不过,看你这人还有几分诚意,我帮你问问老板吧,你先在这房间里坐坐。”
他把童玉请进值班室,一招手,不知道从哪里就窜出来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守在了值班室门口,然后自己向着砖厂里面跑去。
童玉看那两个壮汉的架势,很明显就是看守他的,不由又是一惊,难不成特勤杀到这里了,也太敬业了吧!
但看看这两货也不像特勤啊,是不是我太敏感了,都成惊弓之鸟了!
话说柔姿西服一路小跑,冲进一栋二层小楼一个房间里。
“张哥,有个事我得向你报告一下!”
“扒皮狼你这小子,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又有人逃跑了吗?”
原来柔姿西服叫扒皮狼。
扒皮狼说:“不是,我们二十多个打手都是练家子,这些天连续活埋了三个人,那些家伙全吓破胆了,别说跑,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
“那你想报告什么事?”张哥说。
“张哥你先看看这个!”柔姿西服把一支香烟放在办公桌上。
“华子?”张哥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
“扒皮狼你发财了!”
扒皮狼严肃地说:“我发个屁财,这是一个来找工作的家伙散的!”
张哥脸色一变:“抽华子的人到咱们这找工作?”
扒皮狼狞笑道:“这家伙一看就是有鬼,故意把全身弄得乌漆麻黑的,偏偏脚上还穿着一双耐克波鞋,抽着几十块钱的华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没有轰他走吧?”
“哪能呢,他既然盯上了我们,就肯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那你准备怎么办?”张哥问。
扒皮狼满脸杀气地说道:“先答应招收他,安排他住下,今天晚上就动手把他做掉。”
张哥点点头,补充道:“为了不让他产生抵触,以往的搜身、上交手机和身份证之类的,对他就免了,反正他活不过今天晚上。”
于是,童玉就这样“入职”了。
在这里上班,也没有什么手续要办,简单地填写了一个表格就一切搞惦,当然,名字不能用真名了,他随便起了个假名叫韦必实。
韦必实,未必是实!
办好手续,扒皮狼叫了一个壮汉带他去工棚那边吃饭,然后安排在3号宿舍住。
互相打了招呼,童玉知道了这个壮汉叫阿勇。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砖厂竟然还没有下班,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一派繁忙景象。
路过预制场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哀嚎,还有皮带抽打的啪啪声,童玉停下脚步看过去,就看到有三个用彪形大汉皮带和木棍抽打一个人,被打的人哭喊连天,他们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黑砖窑?”
童玉想起了网上的恐怖传闻,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又恢复如常,但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已经落入到给他引路的阿勇眼睛里。
阿勇笑了笑说道:
“兄弟吓着了?挨打的那个是个赖子,就知道偷奸耍滑,被开除了又跑回来,不给他安排工作他就到处瞎逛,到了下班时间就闹着要工钱。
“弟兄们烦透了就揍他,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他就是死性不改!”
童玉笑道:“那着实该揍!”
接着又问:“现在都八点多了,还没下班?”
阿勇说:“早下班了,现在是晚班,我们是开通宵的。”
童玉明白了,“哦,三班倒!”
“三班倒?”阿勇欲言又止,然后岔开话题:
“饭堂到了,我先带你去吃饭,然后带你去宿舍。”
进了饭堂,阿勇叫厨房的大师傅打了一大碗糙米饭,一盘上面盖着几片肉的青菜。
童玉也不挑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到五分钟就把饭菜干光。
今天他奔逃了一天,只在下午两三点钟时吃了两个面包,确实饿坏了。
吃过饭,阿勇把他带到一个库房去领了一个被窝卷,然后又把他带到一个外表上看类似于仓库般的房子门前,掏钥匙开大锁。
大房子门前有路灯,门楣上写着“3号宿舍”。
阿勇叫童玉跟他进去,告诉他:“这个宿舍有多出来的空铺位,你自己随便挑一个,早点休息吧!”
说完,关上了铁皮门离去,童玉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宿舍来。
宿舍是大房间,黑暗肮脏,弥漫着一股霉臭味。
宿舍里靠墙排着上下两层的大通铺,足有五六十个铺位,此时铺位上已经躺着有二十多个人,有些半死不活地躺着,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眼睛里露出怜悯的目光。
别看宿舍简陋,房子本身倒是非常结实,厚实的双砖墙,高高的位置是开了几个窗口,还用拇指粗的钢筋焊着。
屋顶是彩钢板,小偷之类的想挖个洞进来偷东西也是不可能的。
但反过来说,大门锁上后,人也不可能从里面逃出去。
我造,这分明就是一间牢房!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比起在外面亡命天涯,分分钟可能被抓捕来说,还是安全的,甚至让童玉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管他什么黑砖窑不黑砖窑呢,先在这里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再说。
童玉看看靠近门口的铺位有几个还空着,他拍拍床板问那些活死人:
“这边有没有人睡,没有的话我就睡这啦!”
没人回答,童玉也不再问,把被窝卷往架床上一扔,就把被窝卷当作枕头直接躺下。
啊,累死本公子了!
没人理他,他也不打算和那些人打招呼,言多必失,引起怀疑就麻烦了。
他想:特勤再怎么样厉害,总不会追到这里来吧,这一把老骨头,是不是可以放松放松了!
他往后一躺,狠狠地伸了一个大懒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哎,这是什么?”
他刚才伸懒腰、双手往上伸的时候,摸到了一个扁扁的东西,他仔细摸了一下,感到那是一根宽两三寸,长约一尺半的竹签,尖端很尖锐。
竹签上满是泥浆,可能是工人做砖坯时刮泥浆用的,尖尖的签头也不失为一件防身的利器,想到这,也不管脏不脏了,不动声色地就把竹签塞进怀里。
就在他打算舒舒服服睡一觉的时候,突然有人和他打了个招呼,是一个挨着他铺位的中年人。
“兄弟,新来的?”
“呃呃!”他不想说话。
“从哪过来的,你说你到哪去不行,干嘛要到砖厂来?”
这次他不能光是呃呃了,人家那是“特殊疑问句”!
他瞎编道:“我是沙岭人,家里的土地流转出去了,每年就收点小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找点小钱,翻修一下家里的老房子!”
另一个人也插话了:
“找点小钱?我在这已经干了两年了,钱毛都没见着!”
“光管饭不给钱,那你们怎么还在这待?”童玉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已经给这个砖厂定了性,就是黑砖窑。
那个人冷场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
“我们村和我一起到这里来的三个人,现在只剩我了!”
为什么三个人只剩他了,没人接话,童玉也没有问,因为他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又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声音悠悠地响起,声音充满了绝望。
“今天又打死了一个!”
又有一人插话:“他们有打手,有狼狗,抓到逃跑的,大棒子就往脑袋上抡。砖厂周围制高点,还有人拿着AK守着”
童玉想起今天阿勇说的夜班,他问:“今天带我来的那个阿勇说,咱们这还要开夜班,是三班倒吗,你们这几个是上零点班的吗?”
这一问,好几个人都笑了。
“三班倒?能两班倒就不错了,说是两班倒,每十二小时一班,还有个工作量的限制,不完成规定的工作量,二十小时也得干,不干不光没饭吃,还要被打个半死!”
听了他们这一番话,童玉暗叫倒霉:
看来在这里仍然是死路一条,不行,还是不能在这里待,哪怕几天也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铁皮门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
接着又听咣啷一声,铁门打开,走进来了三个汉子,走在前面的正是那个张哥,不过童玉不认得,认得的是他后面的扒皮狼。
再后面是一个十分魁梧的壮汉,壮汉的名字从来没人提起,都叫他蒋门神,系砖厂三巨头之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