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凤求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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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贵人玉雪娇俏,一双灵动的杏眼如澄澈的湖水,吹弹可破的肌肤如若凝脂。
得亏年纪小身量略显不足,若再等几年长开了,什么百炼钢都得化成绕指柔。
“那是《石头记》五十四回,正值正月十五团圆节,贾母设宴看戏,阖府上下一起高乐。
席间 ,见宝玉给黛玉斟酒,黛玉未喝,宝玉自饮自酌借酒浇愁,叫凤辣子看见了,出言嘲讽了两句。
正赶上停戏的间隔,上来两个女先生说书垫场,将的是个名叫《凤求鸾》的故事。
贾母将宝黛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便指桑骂槐,出言痛批那两个女先生。”说的口渴难耐,端茶抿了一口,又接着说。
皇上还眼巴巴的等着听呢,皇后却反应过来,在场的竟全被荣贵人讲的故事笼络了心神。
荣贵人耍了这么一出戏中戏,看似彩衣娱亲,实则不动声色就将《墙头马上》的闹剧盖了过去。
现在众人没注意,等讲完了故事,荣贵人自会成为既得利者。
“嫔妾来给您学学啊。”荣贵人故意清清嗓子,压低声音做出扮老的姿态:“这些书就是一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
然后故意闭口不言,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歪着头眨巴眨巴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假装恼怒的问:“你们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趣儿呀?”
恪贵人“噗~”的一下子笑出声来,皇上的笑声紧随其后,众人似被这笑声惊醒了,一个两个咯咯的笑起来。
“哎呀皇上,您怎么笑话嫔妾呢?”说着,转头看向几个捂嘴偷笑的嫔妃:“碰上姐姐们这么不捧场的观众,嫔妾可真是太难了~”
只见她双手握拳架在咯吱窝底下,大吸了一口气,充的脸颊鼓鼓的,粉嫩嫩的小嘴嘟嘟着,跟头上那朵茜红的芍药花一起看,简直跟那白皮红顶的大眼睛金鱼一模一样。
进忠看了脑瓜子嗡嗡的,那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堵嘴,熟悉的大眼睛和歪脖子,简直跟自家心肝儿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说不是舒乐亲自教的他都不信!
皇上轻轻捏了把她的鼻子,她赶忙装作喘不上气,张嘴求饶。
“哎呦~哎呦呦~”
“你啊,古灵精怪的!行了,你接着讲,这次朕和爱妃们肯定给你捧场。”
荣贵人揉揉鼻子,像是得了莫大的鼓舞,眉飞色舞的:“咳咳~上回书说道,贾母怒斥《凤求鸾》的故事老套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
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
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
可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
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
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
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族来路,如何娶了这等一个不肖之女,又况他是个有行为的人,为甚短短的几年,就弄得家业萧条,名存实亡了?”
皇上心思何等细腻,城府之深非常人可比。
虽是听个热闹,却从中听出了不同的意味,先前被慧贵妃忤逆的那点子火气又有上涌的趋势。
进忠一直盯着皇上呢,发现皇上眼神不对,立刻给荣贵人使眼色。
荣贵人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贾母这一番唱念做打,可谓是用心良苦。
当时黛玉是寄养在外祖家的表小姐,其父担任巡盐御史,既是天子近臣,又简在帝心,黛玉本人更是钟灵毓秀,绝代姿容,才貌应世稀。
宝玉呢,是国公府二房嫡孙,又衔玉而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两人正合了那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好出身,再加上两人是青梅竹马,还有血缘亲情掺杂其中。
贾母原是希望他俩能做一对好兄妹的,却不曾想,宝玉情窦未开心先动,黛玉性子敏感心气高,两人暗生了情愫却不自知。
这才借着说书的由头,想点醒二人,奈何宝玉万事不入心,黛玉只顾共情那故事里的才子佳人,,生生浪费了贾母的一片慈爱之心。
皇上您说,似贾母这般真心回护小辈,多让人羡慕啊。”
“荣贵人说的好啊,如此解读确实别有意趣。”皇上嘴上说的好听,表情也真诚,可就是让人感觉不是那么个意思。
皇后看见荣贵人给自己使眼色,知道机不可失,若再不出言相劝,今日怕是不好收场。
“皇上,荣贵人说的真好,臣妾的玛嬷也是位和蔼可亲,真心爱护小辈的老妇人,可惜自臣妾进宫起便未能继续承欢膝下,连玛嬷去了,都不能亲自相送。”
如此意有所指的话,立刻就把皇上的注意力引走了。
皇后的亲伯父马齐今年刚去世,那位可是身历四朝,三朝宰相,年轻的时候脾气上来了敢跟康熙打架的莽汉。
朝堂更有笑话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马齐。
圣祖爷和世宗爷都曾公开赞赏过马齐,收录在《清史稿》中。
虽下旨赐祭葬,赏银五千两治丧,赠太傅,给谥文穆,终究还是单薄了些。
皇后所说的玛嬷,正是马齐大人的生母。
眼下朝纲不稳,宗室躁动,动不动就敢死荐威胁,汉臣更是见缝插针,前朝要用到富察氏的地方还很多,若非如此,皇上才不愿跟皇后那个蛇蝎虚与委蛇。
“嗯,皇后端庄持重,温良恭俭,这么多年确实辛苦了。”
进忠见皇上招手,赶忙上前两步候着。
“传旨,富察老夫人追封一品诰命夫人,富察马齐追晋一等伯,世袭罔替,由富察富兴袭爵。”
皇后立刻领旨谢恩,众嫔妃紧随其后,起身后再次抚鬓礼向皇后道贺。
进忠见状,悄悄给荣贵人使眼色。
荣贵人适时开口:“皇上,故事是嫔妾讲的,怎得只赏皇后娘娘,那嫔妾的赏呢?”
皇上心绪复杂,不耐烦富察家和皇后,又觉得憋屈,正好荣贵人送上话头,便有心抬举一二,试图打压皇后的气焰。
“爱妃巧思善辩,彩衣娱亲,着实辛苦,想要什么说吧。”
荣贵人心想:姑奶奶想要你屁股底下的龙椅,你也得给算啊!
“嫔妾是个老实人,有什么说什么,皇上可不许笑话臣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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