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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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荔被佣人引进客厅的时候，阮城正在沙发上和人谈着事情，她不欲多待就要上楼。
忽地被阮城叫住，“小荔啊，见到客人不过来问好。”
阮荔察觉出不对，自从阮舒回来后就阮家没有人叫她这个称呼了，一直都是连名带姓。
“您好。”阮荔没有走近，只是站在正厅说道。
一直背对着她的那个人闻声转过头来，阮荔本能地蹙起了眉眼。
这人实在长相太过难看，完全是刻板印象里面中年总裁的样子，地中海啤酒肚，看见她时眼神都亮起来，“你爸刚刚一直和我说起你呢。”
他露出的牙齿都是被熏黄的颜色，阮荔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平常在京市看那四家养眼的掌权人看多了。
“过来和人家聊会天啊。”阮城笑眯眯地和她招手。
阮荔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个场景和语气她太熟悉了，小时候她无数次像是商品一样被带去京市各家的长辈面前展示，所有人都夸她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阮城也对她越来越好。
所以在她不懂事的时候还真以为自己是千娇百宠的公主，后来面具戴久了，阮城也不允许她摘下，她自己都要信了。
“我不要。”阮荔脸色很是难看。
“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我说她几句。”阮城给那个男人赔着笑，说着就站起身，阮荔被他揪着手腕拽到了房间里面。
“已经没了傅家的婚事，我们家岌岌可危，难道你还要不懂事吗？”阮城今天没有让佣人送进来戒尺，因为阮荔一会还要见客。
阮荔心里涌上一阵恶心，“能让傅家老夫人喜欢我是我的本事，现在退婚我没对不起任何人，不能让傅家换人继续婚约是你们没本事。”
“我在你身上投了那么多精力，没有我的那些钱，你能有机会走进京市？下面那位赵总就是你报答我最好的机会，你要是能让他把你娶回去就是你现在的任务。”
阮荔想起下面的人就想吐，索性撕破脸也就没什么可在乎的，“我报答您？当初阮家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小公司，是你带着我一家一家地让我展示才艺，讨好，最后才抓住了傅家，还有叶家，你费尽心机就为了让叶眠和我做好朋友，我不欠你什么，这些年你的公司日益强盛，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功劳？”
“我早就还给你的了。”阮荔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什么都不会，钢琴舞蹈礼仪画画都要重头学，为了在京市中脱颖而出，手脚这种露在外面的地方不能有痕迹，其余地方全都是戒尺的伤痕。
直到她终于被傅老夫人看中定下了婚约，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些，终于不用再周旋于京市各个家族之间，只需要维护好傅家之间的关系，傅行川不喜欢她，她也不觉得难过，因为她也不喜欢他，反正傅家真正的话事人是长辈。
阮城被她这通话堵得满脸通红，“哪里还清了，既然你想要干干净净从这个家出去，我要求不高，这些年所有的花费都还给我，不然以后就别想再出去，乖乖发挥你的用处。”
阮荔早就知道这么一天，阮城才是那个真正为利所图的商人，“多少钱我给你，此后我和阮家再无瓜葛。”
“四个亿。”阮城胸有成竹，知道她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给你一周时间，要是拿不出来后果你知道的”。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阮荔苦笑，想到过会被宰一大笔，却没想到是天价，“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人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定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那你的亲生女儿呢，现在攀不上傅家怎么不送给下面那人呢，是因为没被看中？”
阮荔没错过他恼羞成怒的脸色，她一时间竟然笑出眼泪来，“被我说中了是吗？我等着看你会让你的家人走到什么地步。”
下楼的时候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明明身背巨债却又好像一身轻松，她终于能脱下这层阮家小姐的面具，实为工具的肮脏面目。
她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掏空，差点踩空楼梯，等在客厅的那个中年男人看见她下来笑得眼睛都睁不开，甚至要上前扶她。
毕竟谁都知道她现在是假千金，只有听阮家差遣的份。
阮荔被他碰到了手臂，全身汗毛都战栗起来，她眼神肃杀，让自己撤远些，“滚，别碰我。”
那人还没来得及感受刚刚一瞬间的肤若凝脂般的手感，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快步出了别墅。
陈静看她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自己回去吧，车我自己开。”阮荔和司机还有陈静说道，
两人面面相觑，陈静有些担忧，“我陪你会？”
“不用，我想自己待着。”阮荔摆摆手，已经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车疾驰驶出。
“跟上。”后面的商务车中，男人出声，阮家有他的人，传出消息说没出事，但具体阮城和阮荔之间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秦助理应声，本来上次宴会那晚之后，傅总从房间里面冷着个脸出来，他以为这个乌龙也就这么结束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他想起自己上次被扣的奖金就心疼，以后再不敢猜错傅总的心思。
阮荔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本来是想回自己的房子，结果却在快到的时候在旁边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想来是阮家怕自己今天晚上不去，把她的位置泄露给了私生，好逼她就范。
在还清钱之前，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安全。
她没停下车，走出富人区后路上才更有了些烟火气，她本来是想随便找个酒店住几天，结果路过闹市区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车。
她站在中间最热闹的小吃街前，要了一份辛辣味的章鱼小丸子，阮荔还记得刚从孤儿院离开的时候，她很想念当时孤儿院旁边的小吃，有一次悄悄跑出来吃，结果就被阮城抓到了。
“这不是你应该吃的，脏兮兮的小孩没有哪家会喜欢。”这是他的原话，然后阮荔被带回去打了十戒尺，很重。
后来她就不敢悄悄跑出来了，而且她发现京市的小孩子们确实都不吃这些东西，她慢慢也就习惯了。
阮荔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等着，又从自己的车厢后面拿出瓶酒，旁边的人似乎因为她的装扮和这里格格不入而远离她，阮荔不在意，直接拿起对着酒瓶狠狠灌下去好几口。
一直到老板把小吃拿上来，她囫囵吞枣般吃了几口，本来以为会是小时候一样很喜欢的味道，结果随之而来的却是翻滚的反胃感。
她拿纸巾捂着嘴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酒劲有些上头，阮荔悲哀地发现她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吃冷饭都没什么的小女孩，她被养着的这些年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时过境迁，再难归位。
本来刚刚已经被阮荔吓到的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从路边的豪车里又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形挺拔，气质矜贵，光是看走路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男人径直向女生蹲着的方向走过去，路人似懂非懂地收回眼光，原来是小情侣吵架。
阮荔蹲了一会感觉自己胃部痉挛好了些，正要站起身，猛地撞进面前人的怀里，她的头顶狠狠撞上了男人的下巴，她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
“擦擦。”男人声音冷淡。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黑色手帕，角落绣着水波文图案，向前伸着递给她。
阮荔都不用抬头，光是闻到那阵木质香气就知道来人是谁，她眼前有些发晕，接过手帕慢慢擦着自己嘴边留下的酒渍。
“你跟踪我？”阮荔没想到会有人跟着她，刚刚那么狼狈的一幕全都被傅淮洲看见，她觉得有些丢脸不肯抬头。
傅淮洲直接抬手捏住女生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直到看见她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和有些狼狈的头发，眉头轻皱。
阮荔察觉到他伸手在自己眼角处轻抹了一下，一滴泪珠被他揩走。
“随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