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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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过了打更时辰,能听见虫鸣,
内务司大门外守门的侍卫正在换值,忽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似有黑影晃了晃。
\谁?!\两个守门的侍卫警惕地大喊一声,当即拔剑戒备,警惕地朝前走去。
那黑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戒备,当即转身跑了起来。
守门的侍卫一路追赶,却在拐角处失去了人影,正当两人疑惑时,一只狸花猫从杂物堆里钻了出来。
“是只野猫。”一个守门的侍卫松了一口气。
“可我怎么觉得方才像是个人影?”另一人看了看狸猫,似乎有些怀疑。
\许是你眼睛花了,看错了吧,咱们赶紧回去吧。\
\嗯。\另外一人答应一声,转身朝着内务府方向走去。
待侍卫离开,黑影从杂物堆里慢悠悠地爬出来,抱起地上的狸猫拍拍它身上的灰尘,摸了摸脑袋,像是在赞许它的聪明。
此时的内务司里面,沉寂一片,一个瘦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然后推开一扇窗户,灵巧地翻了进去。
内室,一排排书架整齐地陈列着分门别类的书简。
点燃了烛火,顺着每格分类的书简寻找,最终停留在其中一格最靠右边角落的一本书简。
“撷芳殿宫人出入录”一声不可察觉的嘀咕声在静谧的屋子里响起。
随即翻开书简,一页一页往下看。
片刻,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迅速写上几行字,放入口袋里,将书简放入原位置。转身朝门外跑去。
出了内室,贴着墙壁绕到院子里,四下看了看,随即捡起地上石子朝墙外投掷出去。
墙外发出一声熟悉的猫叫。不一会儿,墙的另一侧便伸进来一根绳索,内墙的人用力拽住绳索,借着绳索往上爬,墙有些高,显然有些吃力,等爬到墙头,看到高耸的宫阙,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禁深呼吸,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幸好被外墙的人接住,两人重重跌倒地上。
暗暗吃痛一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人,遂转身离去。
“好累啊,歇会儿。”
两人跑到四下无人之地才停下来。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那人点点头,\查到了一点信息,不过我不敢逗留太久,所以赶紧记了点那段时间出入撷芳殿的记录。\
两人看了下记录,宴会前后那几日,撷芳殿出入宫门的宫人的记录数目为六人:
其中名为侍画和银环的两人因年满二十五岁,正常被放逐出宫。
名为青栀的一人因病身亡,已通知亲属接回其遗体
名为良辰的一人因家中老母病故,特告假回家奔丧。
名为冬梅的一人因外出采买,特告假一日出宫。
还有一个名叫抱书的宫女,说是因为犯了错被责罚,因不堪重罚而自尽,尸体被运往城外乱葬岗丢弃。
“我还记下了她们的籍贯,侍画家不在上都,如今已回了老家。青栀已经死了,良辰和冬梅现在已经回了撷芳殿。现在就剩下那个叫银环的宫女,她家就住在城外,或许可以找她确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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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黑眼圈那么重?昨晚做什么去了?”第二堂课一下,看旁边的少女一副疲惫憔悴,昏昏欲睡的模样,谢初桐忍不住问道。
沈惜辞揉了揉眼睛,两手将眼眶撑得老大,“昨晚,明月高悬,我赏月赏得太久,忘了时辰。”
谢初桐才不信她的鬼话,只以为她还在为穆晗绮的话耿耿于怀,便也不多问。
“昨日钟先生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沈惜辞摇摇头,昨晚做贼时间都那么紧,哪里还有时间去完成课业。
“那你完了,今日第三堂课便是钟先生的,你今儿肯定又要被留堂。”
沈惜辞管不了那么多,留就留呗,又不是第一次,最好这些先生能把自己不认真学习的状况全数给皇后。
“唐小姐。”
钟寒舟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唐若水从位置上站起来。“先生。”
“我记得昨日布置的课题为花,可呈上来的画中只有唐小姐一人画不对题,可解释下你的这幅流云图是何意?”
沈惜辞的瞌睡有些清醒了,唐若水的功课一向做得出色,从来都只有被先生夸赞的时候,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那今日岂非不止自己一人受罚了。
钟寒舟的表情严肃,唐若水款款走出,从容答道,“回先生的话,所谓花,先生未曾指明此花必须为自然界中受露水浇灌,吸天地精华而生长的植物之花。学生昨日偶然观天,忽见天空红霞漫天,云层变幻,随风而动,霎时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绽放于万里长空,所以学生才想是否可以以花形作为题,从而作了这副流云图。\
这个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不过钟寒舟听罢,似乎对唐若水的解释还算满意,遂将此画发放下去,供众人传阅。
本来还不信,但当看到画中之景时,不禁惊叹,画中的长空红霞浸染,流云在红霞中亦进亦出,虽是静态,却能让人看出有游移之态,整个画面就是一幅满满的花花海,令人心旷神怡,美得如诗如画,不可思议。
众人心中暗暗佩服唐若水的想象和技艺。
“唐小姐方才那番解释倒算合理,眼下经过传阅既然大家都觉得尚可,那这份课业便算过关。”钟寒舟缓缓开口。
唐若水微笑着躬身道谢:\谢先生!\
“昨日布置的课业还少一份。”
这话一说完,钟寒舟还未点名,便见沈惜辞很是自觉地站了起来。
“先生,是我没有完成。”表情很是乖巧和认命。
钟寒舟自顾自地在台上作着自己的画,也不抬头看下方,只是语气悠悠道。“缘由?”
缘由?缘由就是自己昨晚做贼了,就是发自内心不想写。可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啊。她咬了咬嘴唇。\昨夜学生……学生散学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毫无头绪,所以就想出门散散心想着找点灵感,一时间竟忘了时辰,等回了房又太困了,便睡着了。”
\原来如此。\钟寒舟终于抬头看下方,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的意思是,因你心情不好,是以可以随心所欲,不遵师命?\
“先生明鉴,学生绝无此意。”沈惜辞辩驳道。
“既如此,那今日散学后便留下吧,钟某会亲自指导你,直到把今日的课业一起补齐为止。”
“是。”沈惜辞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遭,哪还有半点瞌睡,接下来的几堂课,都有模有样地听完了?
散学后,教学的先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钟寒舟却如约回到了墨雨轩。
“先生,你来了。”沈惜辞恭敬道。
钟寒舟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让沈惜辞取出笔墨纸砚,静静地从旁指点。
“再这么作下去,沈三小姐的这不学无术的名声恐怕都要传遍整个宫闱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才女。”
钟寒舟闻言轻笑了两声,提醒她“沈三小姐又错了,在学堂应该自称为学生。”
什么先生学生的戏码,沈惜辞打心底里就没认过。可碍于这人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脾性,自己又不太敢明目张胆地反驳他,“先生,学生知晓了。”
钟寒舟满意地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倒是听话。”
半个时辰后,沈惜辞终于放下狼毫,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学生画完了,可以回去了吧。”
钟寒舟放下笔墨,拿起她刚才画的那两幅画细细端详。“半个时辰作两幅,虽说这技艺谈不上精湛,不过交差倒也算够了。”
“既如此,那学生便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钟寒舟应答,沈惜辞转身离开,走到门边又回头朝钟寒舟福了福身,\谢谢先生今日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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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城郊,葛杨村
“老人家,请问您知道这里有个叫银环的姑娘吗?”
正在歇脚的一个老伯看眼前的年轻人一身粗布麻衣,身材矮小,灰头土脸的,但看起来倒是面善,便放松了警惕。“小姑娘,你认识银环?”
“是。我是她的朋友,听说她回来了,想来看看她,只是几年不见,都找不到路了。也不知搬走没有。”沈惜辞笑着说,一边从袖口里取出一锭碎银递给老伯,\您看,您能帮帮我吗?\
老伯接过钱,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好孩子,你跟着我去吧,她家还是老样子,没搬迁。\
沈惜辞笑笑,随口攀谈着,“这些年她在宫里当差,想必攒下了不少银钱,我以为她会城中买一处好一点的宅院。”
老伯却是摇头叹气,“一家那么几口人全靠她一人养着,她那个成日里斗鸡斗狗的哥哥如今三十了都还未成家。这银环丫头啊,出宫放了一笔银子,前几日刚回来,他那哥哥很快就相看了一个姑娘,说是过几日就要迎娶过门了,只是她自己倒是被耽误得紧。”
\哦?\沈惜辞有些诧异地跟着感慨,“我说呢,他那哥哥到如今竟还是这副死样子,我也真是替她担心。\
老伯又叹了一口气,\哎......银环丫头命苦啊。\
两人沿着老伯指的方向走着。
正前方不远处一座陈旧的小院子映入视线,院墙用泥巴砌成。
“就是那家了。”老伯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子。
\那老伯,谢谢您了,再见。\
别了老伯,沈惜辞朝着小院子走去,院中种植着几棵果树,不算高大。
门口拴着一条大黄狗,本在懒洋洋晒太阳的大黄忽然抬起头朝着沈惜辞吼了一嗓子,吓得沈惜辞急忙闪身躲到旁边的灌木丛里。
许是听见了犬吠,屋里有人走了出来。是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姑娘,看她的面容打扮,沈惜辞心想这或许就是银环。
“是谁?”姑娘皱眉看了眼门口的大黄狗,朝着沈惜辞藏匿的方向喝了一句,\出来!鬼鬼祟祟干什么!\
\银环姑娘。\沈惜辞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你......\姑娘愣了愣,眼底闪过一抹陌生的神色,“你认识我?”
听她没有否认,沈惜辞心下了然。
“可我从未见过你。”在宫里生活多年,造就了银环警惕的性子,也能大体判断出眼前的人是否带有恶意,而眼前这个生得面容有些丑陋的少女显然眉宇间并没有戾气。可还是疑心她为何会特意来找自己。\你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沈惜辞闻言,客气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今日来,是来给银环姑娘送银子的。”
银环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番,凭她的眼神,此人穿着破烂,面容丑陋,哪里像是能拿得出钱来的主?
想到这里,银环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语调冷淡道,\我不需要。\
“死丫头,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回来做饭。”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咆哮。
\来了来了。\银环应答着,转身走进了院落里。
沈惜辞现在院外,隔着一条老黄狗,伸着脖子朝院内的银环喊,“银环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银环闻言转身,看少女手中掂量着一大包东西,当是银两没错。
银环站在院子里,问她,“说吧,此次来你有什么目的?”
“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撷芳殿的宫女。”
银环警觉,觉得此人怕是不简单,莫不是乔装打扮从宫里来的人?“你一个乡野之人,打听宫里的事情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我想知道她的行踪。\
“我不知道什么宫女,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我就放狗咬你了。”
“我都还没说名字你就说不认识,莫不是银环姑娘真知道些什么?”沈惜辞笑了笑,不慌不忙将包裹拆开,从里面拿出一锭金子,晃了晃。\这一个金元宝够你们一家生活好久了吧?”
“哇,金子。”
金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目的光,屋里等得不耐烦的男人气冲冲走出门,原本还是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在看到沈惜辞手中金灿灿的金元宝时瞬间变了一张脸。
\姑娘这是有何事啊?我是银环的兄长,你有事也可以问我,要不要先进来坐坐?\男人搓着手,眼睛冒星光看着沈惜辞手里的金子,随即朝大黄狗踢了几脚,让它边上待去,站在院门口,将沈惜辞迎了进来。
“你让她进来做什么?”银环不满男人的做法。
男人却不理会,只道这妹子真是不识好歹,哪有跟钱过不去了。
沈惜辞坐了下来,继续劝说,“如果有这一袋的话,还能去城里购置一处好的宅子,你兄长娶了亲,你也能为自己寻得一门好的亲事。只要不烂赌欠债,这辈子就够生活了,不是吗?\
“是,是,是,我家妹子就是在宫里待久了,有点沉默寡言,贵人别见怪。”男人殷勤地给她倒茶。转头又对像木头一样杵着的银环有些不耐烦,“贵人想知道什么,你知道的都赶紧告诉人家!\
\......\
沈惜辞见她不言,似是在思考,心想有戏,又陈胜追击地说,“如今你们这院子破财,想必令尊和令堂也已是高龄,这辈子若能衣食无忧,平安顺遂的度过晚年,那该是多大的福分。\
银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若是我真认识,跟你说了,你怕不是会转头就把我卖了吧?”
“哪里的话,我既然今日来找你便是有打算的,你如今已经不在宫里做事,恢复了良籍,宫里的贵人哪里会在意一个宫女的去向。拿着这笔钱你们可去其他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
“你想问什么?”听着沈惜辞的分析,银环心里掂量了一番,这才问道。
沈惜辞心喜,于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递给了她。\你看看这人,你可认识?”
银环待看清了画里的人后,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沈惜辞,“你找她作甚?”
“她可是叫香草?”
银环摇了摇头,“那她叫什么名字?\沈惜辞锲而不舍地问。
“她叫抱书,原是和我们一起在撷芳殿共事的姐妹。”
抱书?沈惜辞回忆道,撷芳殿宫人出入录里面登记说这个抱是因为犯了错被责罚,因不堪重罚而自尽,尸体被运往城外乱葬岗丢弃了。若真是这样,那也怪不得找了这么久都没搜到人。可她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那她现在在何处?”
“我不清楚,自宴会过后便再没见过她。她年龄还未满二十五,大概是做事不慎,惹了主子们生气,就被调到别处去了吧。”
“你再仔细看看,她确实是撷芳殿的无疑吗?”虽说之前已经有十之八九的把握觉得这人和撷芳殿有关,可到底是不敢确认,眼下看来倒真是穆晗绮宫中的。
银环此次倒是很笃定,“我们一起共事了两年,几乎日日都会打照面,哪里会认错。”
“你可知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记之类的?”
银环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恍悟,指着画中的人,对沈惜辞说,“我记得她曾有一次打碎了四公主心爱的手镯,被四公主发现,叫人切了她左手小拇指,说是给她长教训。”
若说之前自己确实有十之八九的把握断定这人跟撷芳殿有关,那么眼下银环的回答更是笃定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