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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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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蝉鸣林逾静,赵倾城推开房门时被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

“出去…”屋内的人听到声响,冷声喝止。

她慌忙跑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走近想要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人,只见他脖子上、手上的皮层下似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啃咬着,让人看了触目惊心,而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地面,双手抓着床沿,嘴唇不停颤抖着。

“你这是怎么了?\赵倾城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严山听到声响匆忙跑进来,“倾城姑娘,你还是别碰主子了,他的万虫蛊正在发作,越有人触碰他只会越疼。”

“蛊?”赵倾城愣住了,\你说什么蛊?\

\就是主人身上的万虫蛊。\严山解释道:\这些蛊虫休眠时,中蛊之人和平常并无异样,如果有人催动蛊虫觉醒,它们会抓住这好不容易醒来的机会不断啃食着活人的血肉来进食维持休眠需要的营养。\

赵倾城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旁人或许不知,但严山从小跟在钟寒舟左右,他清楚得很。这万虫蛊是在钟寒舟十岁那年钟焘亲自给他种下的,以前在南疆时每每钟寒舟做错事或者没有按时完成任务钟焘就会催动万虫蛊来惩罚他。蛊毒发作时犹如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啃食你的骨肉,却不流一滴血。

钟寒舟十岁那年第一次蛊毒发作时那种钻心蚀骨的疼,到如今他仍记忆犹新,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感觉,后来疼着疼着就习惯了,身体的痛觉也渐渐也再没有那么敏感了,以至于平日里一些小伤若不注意都根本不会留意到,有时甚至伤口溃烂却不自知。为了能及时留意到伤口,此后便着了身白衣,一旦有伤有血渍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及时处理。

\那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救他?\赵倾城急切问道,眼中满是惶恐与担忧。

严山摇头叹息,\主子体中的蛊虫是子蛊,母蛊在阁主手里,只要母蛊不死,子蛊就死不了。”

\那个老头子是疯了吗?你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家主子跟着受罚?又要用这万蛊噬体的痛来惩罚他?”赵倾城第一反应自然不会觉得钟寒会做错什么事,所以第一时间看向严山,觉得是他连累了自家主子。

严山此时有口难言,钟寒舟却不以为意自嘲地笑笑,“跟他无关,是我自己随性而为。你先忙去吧,我已经好多了。”

这语气明显是在赶人,严山匆忙从外面回来,两人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谈,虽说她很担心,想要留下来,可却也不好反驳,“那我去给你盛点粥,你好好休息。”

一炷香过后,虫蛊发作完毕,钟寒舟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是懒散地半靠在墙角,神情枯槁。

严山恭敬地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信封赫然写着:自照亲启。

这是钟焘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接信展开:今日之错,小惩大诫,若有下次,定当重罚,不可姑息。

钟寒舟嗤笑了一声,老头子消息还真是快啊!

看自家主子还能笑得出来,严山很是不解,“主子,此次二皇子瞒着您,借董檀之手致沈三小姐命悬一线,这一来是为了离间沈董两家,二来是想用自己手中的解药就此向沈家讨个人情,可是没想到沈家二公子居然找到了解药先一步解了沈三小姐的毒,虽说他讨人情这个打算就落空了,不过却成功的让沈董两家生了嫌隙,日后有需要可以趁机拉拢董家来做助力。此次计划二皇子固然是瞒着主子的,不过于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您让属下把二皇子身份的流言在宫中传了出去,要不是白贞妃那边及时处置了几个碎嘴的宫人,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只是宫里人多嘴杂,如今怕是已经传进了陛下的耳朵。如今阁主也知道我们瞒着他差点泄露二殿下的身世,用这万虫蛊来惩罚您,您这是何必呢?咱们现在好歹和二皇子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他失宠,于我们有何好处?\

钟寒舟抬头看向窗外夜空中的星星点点,虽然浑身疼得厉害,但竟然觉得很畅快。就像一个人若多年来都做着无数的违心事,突然间随性而为做了一件顺心的事,那种感觉就算承受了这万蛊噬体之痛也是值得的。白日里那久违的熟悉又陌生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他叹了口气,却没有解释,有的事情想做便做了,他知道白贞妃不会任由流言就这么在宫中大肆传开,不过就是很想给穆韦一个小小的报复罢了,至于为什么他也觉得矛盾。再说眼下解释有何意义,于是悠悠道。“我自有分寸,不会有下次了。”

严山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应了一声。

钟寒舟闭上眼睛,轻声道:\让我休息会儿。\

\是,属下告退。\严山见状,默默地将房门带上,走了出去。

*******

日子还是平静如水地过着,只是沈惜辞发现,自那日旁敲侧击地提醒了沈惜泽后,沈惜泽便很少来找她了,有时就连送东西也只是派人拿去竹铭苑,偶尔在府中遇到也照常问候,只是不再有多余的话,两人的关系就像回到了沈惜辞刚回府的那段时光。

沈惜辞觉得他是个聪明人,自己都提醒得这么明显了,他一定是明白了作为兄长对自家妹妹有这种亲情外的想法是不对的,因此如今幡然醒悟后才与她保持距离。虽说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可时间长了似乎也就释然了,就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地亲人关系,等他以后成亲了就好了。再加上夏映禾婚期在即,沈惜辞多的心思都在夏映禾那边。

八月底,穆韦娶亲,夏映禾进宫正式成了二皇妃,成亲那日,沈惜辞听到传言,似乎是关于二皇子穆韦的身世的,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宫人被白贞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拖下去给杖毙了,这下众人都缄口不言了,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二皇子穆韦的身世在原书中是快要到结局为了保命才公之于众的。如今却早早就传了出来,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也不知是白贞妃还是钟寒舟身边哪个亲信不小心透露出来的,这事儿无关自己,沈惜辞也没兴趣去打听,只是听听便过了。

从宫里出来那晚,和夏映禾做了别。看着夏映禾穿着嫁衣带着美好的憧憬进了那扇又高又森严的宫门,沈惜辞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惆怅,不知道习惯了自在的鸟儿还有没有飞出笼子那日……

九月,沈惜泽官复原职,自此又恢复了那白日府里不见踪影的状态。

沈惜辞百无聊赖,去了薛府找沈惜影玩儿,直到日暮黄昏才见薛渡回府。

“窈窈,来看你姐姐了?”薛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姐夫,你们每日散值都这么晚的吗?”沈惜辞有些好奇。

沈惜影走过去替他摘下官帽,而薛渡很是自然地微微弓着身,低下头任由她动作,如此自然熟稔的场景两人像是已经做了千百遍一般。待摘下官帽后,薛渡握着爱妻的手,牵着她来到桌旁坐下,让婢女去准备晚膳。

“咳咳……”沈惜辞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那大瓦的电灯泡,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她干脆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

\窈窈还在呢。\沈惜影的手立刻从薛渡手里抽出来,浅浅的红晕漫上了白皙的脸颊。

薛渡也有些尴尬,随即转开话题,“本来锦煊他们说几个同袍又出去聚聚,前些日子不太忙便和他们约了几次,但近日公务繁忙,散值比较晚,我又担心你姐姐一个人在家等久了,所以便推了今日的约。”

“又?”沈惜辞疑惑,“二哥哥他们经常出去约饭吗?”

“也不是经常,就是最近比较频繁,我看他最近心情似乎不大好,大概是大理寺公务太重了吧。”

沈惜辞不知他这几月的状况,毕竟这两月多以来都没正式见过他几面,每次碰面都是寒暄两句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起初沈惜辞以为是自己的话让沈惜泽多心了,心里还有些愧疚。可后来听大夫人赵氏说已经物色到几家合适的大家闺秀,就等沈惜泽拿主意选日子了。只是瞧见沈惜泽那抗拒的样子担心他那方面是不是不正常,为了试探他,于是让兰柏苑的秋水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给沈惜泽开窍。还允诺如果拿下沈惜泽,只要在娶正房之前不怀身孕便抬她做妾,于是本就对沈惜泽心生爱慕的秋水得了主家夫人的吩咐,更加大胆了。沈惜辞才明白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沈惜泽才不愿意回府。

“听母亲说已经给二哥哥物色了几家姑娘,兴许是二哥哥不愿,所以逃避呢。”沈惜影在闺阁时就知道自家兄长的脾性,大体是不满意赵氏的擅作主张。“之前二哥哥喝醉了都是宿在我们府上,我还被娘亲训了一顿,你平日里也帮着劝劝,让二哥哥不要喝那么多酒。”

薛渡点头应下。

这古代的催婚也忒可怕了些,沈惜辞直摇头。

晚膳过后,沈惜辞打道回府,半道上看见沈惜泽的马车。

“等等。”沈惜辞喊住车夫。

马车停下。\三小姐,怎么了?\

沈惜辞车帘掀开,看着前方道,“前面可是二哥哥的马车?”

“是二公子的车驾。”

沈惜辞想了想,跳上车辕。

\三小姐,小心。\马夫见她动作惊讶地喊了一句,生怕她摔着。

前面的车驾听到声音也停下来。“三小姐?”王勤从车上跳下来,看清后面不远处的人后惊讶地喊了一声。

沈惜辞朝他挥了挥手,“巧了吗这不是,我刚从薛府回来。”待马车跟上,沈惜辞掀着帘子问,“二哥哥在里面吗?”

“二公子喝醉了,在车内休息呢。”王勤答道。

“又喝醉了?”

王勤一愣,似是惊讶沈惜辞怎么会知道他又喝醉了。

“怎么还不走?”此时车内低沉又带着些沙哑的男声传来。

“公子,是三小姐。”

“二哥哥,你还好吧?”

车内的人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两字。\不好。\

“不好?”沈惜辞有些担心,下车走近沈惜泽的车驾,掀开门帘往里看。

沈惜泽斜靠在车壁,眼睛眯着,嘴唇微抿着,显得有些疲倦,眉头微蹙,像是睡得极不舒服。

\二哥哥?\沈惜辞试探性地喊道。

“上来!”车内的人语气不容拒绝,沈惜辞一愣,随后听话地爬上了他的马车。后面的车夫载着白缇跟上。

\二哥哥,你怎么喝这么多?\

沈惜泽不答,闭目养神。

“是不是因为公务太繁忙,还是大伯母要给你选亲?”

车内依旧安静。

\二哥哥?\见他不说话便以为睡着了,于是想起身回到自己的马车。

忽然身后一只手大力抓住她的胳膊,轻而易举将她拉回跌坐在座位上。“已经两个月了。”

“什么?”沈惜辞没听清。

“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怎么说话了。”

\有吗?这么久了啊?。\沈惜辞装傻,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很奇怪,明明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眼下却像个做错事的孩童忐忑不安。可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坦坦荡荡,干什么要这样畏畏缩缩,于是赶紧坐直,抬头挺胸,正是对面斜靠在车壁的人。

\惜影还好吗?\

\嗯,二姐姐和二姐夫很恩爱,我在他们旁边倒像是个电灯泡,可不敢久留,以免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所以晚膳用过就回来了。”

“电灯泡是什么?”沈惜泽微醺道。

“电灯泡就是指横亘在中间妨碍有情人恩爱的人。”

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那眼神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坦荡又决绝地好像要奔赴战场,沈惜泽忽然有股无名的怒火窜了上来,于是身子前倾,靠近那直挺挺又娇小的身躯,“看来这些日子过得挺好,脸都圆润了。”

“还不错。”

沈惜泽眉头皱地愈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像是刚剥壳的鸡蛋,软软的,滑滑的,嫩嫩的,弹性十足,让人舍不得放手。随即凑到她耳旁低声抱怨,“我过得不好。”

耳畔的声音带着些不满,呼出的酒气很浓,传到鼻腔里差点把沈惜辞都熏醉了,脸颊和耳朵也痒酥酥的,让她忍不住想要躲闪,\哥哥,你别靠那么近啊,酒气熏着我了!\

沈惜泽哪里听她的,继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垂,惹来沈惜辞阵阵颤栗,连脖颈也泛起了粉红。有些贪恋就像是一种瘾,像当初对寒食散贪恋的那种瘾,一旦沾上就难以自控,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想要拥有。

\二哥哥,你别闹啦!\沈惜辞一时紧张,连忙扭过头躲闪,奋力想要离开,奈何跟前的人半压着她,根本挣扎不脱。

片刻,她只觉得肩上重了些,沈惜泽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偏着头睡着了,脸颊冰凉的触感贴在她的脖颈间时不时地摩挲着,像是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搭着。

\二哥哥!\沈惜辞连忙站起身扶起沈惜泽的头,把他掰正坐回原位。“果然喝多了,意识不清。”

回到府上,想要叫醒他,奈何他醉成这个样子根本醒不了,于是叮嘱了几句,最终还是只能任由周邦和王勤把他搀回竹铭苑。

“公子,公子,别装了,三小姐已经走了。”

沈惜泽睁开眼,看着远去的背影,嘴角勾出淡淡上扬的弧度。

“话说您干嘛要在三小姐面前装醉啊?我看三小姐方才怎么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王勤不知方才车内情形,自是不知道那骇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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