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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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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后的当晚,随衣最先醒过来,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哭喊着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峰和孙氏都气得不行,觉得这丫头莫不是被人收买了,正要把她叫起来问清楚,却被沈惜泽制止了,他单独带走了随衣到了书房。

\你还好吧?\沈惜泽淡淡地问。

随衣点点头:\奴婢好多了,多谢二公子关心!\

沈惜泽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桌上,“若我猜得不错,昨晚便是这张纸条是引你前去后山的,那人分明是冲着你去的,而三小姐却是因为你受到的牵连,你作为她的贴身婢女不但没有照顾好她,还让她因为你的原因被置于危险境地,光凭这一条我就可以将你杖毙。\

随衣听后心里一惊,忙跪下:\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愿受任何责罚!\

沈惜泽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冷漠,\你自尽谢罪吧!\

随衣愣了一瞬,随后只是冷静地抬头直视着沈惜泽的双眸:\董檀,是他给小姐下的药,他手里一定有解药,二公子请立即派人去找董檀拿解药。”她便跪下,恳求道;“待小姐醒后还请二公子帮奴婢转告小姐一句话,就说奴婢以后再也不能伺候小姐了,小姐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福体安康。”说完便一言不发地冲向对面的柱子,似有种决然赴死之态。

沈惜泽眼疾手快,抓住随衣的胳膊用力一拉,随衣便跌坐在地上,随后眼泪横流地祈求道,“求公子让奴婢死个痛快吧,奴婢已经没有脸再待在世上了。\

沈惜泽淡淡道,“如今你家小姐身中蛊毒,生死攸关,你这条命就先留着,好生照顾她,等她醒来再处置。”

“毒?”随衣吃惊不小,\奴婢不知道小姐中毒了,奴婢只知道......只知道......那董檀说是给小姐下的一种能控制人意识的迷药......\她说到这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门外周邦和王勤不知里面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沈惜泽出来的时候脸是阴沉的,没有多余的解释,只叫王勤去集结了一行人径直往董府而去。

此时的董府众人早已歇下,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董夫人,她刚披着厚实的锦缎斗篷匆匆出了门,便看到府内的护卫和一行人打斗激烈,显然董府的护卫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还没多一会儿就死伤一片,另一边,见沈惜泽从董檀寝房的方向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身后便是被两个人拖着捆着的董檀。董檀看到董夫人出来,挣扎着喊着救命......

董夫人的瞌睡一下子就清醒了,跑上前去挡在沈惜泽面前,气势汹汹地质问道,“沈家老二,你半夜三更贸然闯进我董府,挟持我儿是何居心?\

沈惜泽冷笑道:\你家的狗惯得太久,既然董府舍不得教,在下只好来替董夫人管教管教!\

\你......你说什么?\董夫人大怒,\沈惜泽,我们家檀儿跟你没仇没怨,你竟然这般无视律法,私闯民宅,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你可吃罪得起?\

沈惜泽不愿与她费口舌,命人把董夫人拉开,拖着董檀离开了。

董檀被拖走前还不忘大喊:\娘,你救我啊,你救我啊!\

\檀儿,檀儿......\董夫人追着跑了几步就被拦下。

董府众人看着被拖远的董檀急的团团转,董夫人叫来贴身的嬷嬷立即洗漱更衣,准备进宫。

次日一早,沈惜泽私闯董府的消息传遍了京都,一时间百姓纷纷议论,有人称沈惜泽目无王法、私闯民宅。而此时的大理寺昭狱,和平日里并无二致,沈惜泽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对面则是被绑缚着的董檀,此时的他嘴角含血,脸色苍白地求饶着,眼下人已经精疲力竭,身上多处鞭痕和烧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而沈惜泽竟然不顾律法,私自闯入他的府上拿人,起初还嘴硬不承认,觉得沈惜泽多多少少会顾及到董府,不敢轻易拿他怎样,谁知沈惜泽仿佛真对他动了杀心,毫无顾及地就对他进行刑讯逼供,董檀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在经历各种酷刑折磨之后终于说出实情,承认自己是因为前几个月在妆园看上了沈惜辞的婢女随衣,因此让人绑了她,可后来不但没得逞,还被沈惜辞主仆二人暗算让他当众出了丑,害得全城看他的笑话,被禁足在家,加上于兰山围猎时想算计沈惜逐的猎物不成又心中生怨,因此一直暗中想找机会报复回去。

下山遛马那日听见有个自称是江湖游医的人说他那里有一种比迷魂药更神奇的药物叫“牵魂引”,据说只要下药者把自己的血加入药中给人喝下,再吹响特定的箫曲,那人便会立刻神志全失,任由下药者予取予求!而且等药效过后还完全记不起这期间发生的事。他当时听到后便心生了歹念,于是趁沈惜辞的婢女从膳房回去的途中便引开她的注意力,将药下在了热汤中。后吹响箫曲把沈惜辞引去后山,接着又拿沈惜辞威胁随衣去后山。在后山的茅屋里他逼迫沈惜辞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被自己的下属玷污,沈惜辞意外又被雷击中,一时间身心受到巨大打击,便生了癫狂之症,看她发疯似的地朝山顶跑去,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不敢多做停留,便带着人马匆匆赶回了府。

周邦对董檀这种心胸狭隘又阴险的小人嗤之以鼻,特意吩咐狱卒多给他喂几道“小菜”,疼得董檀哇哇惨叫,来来回回晕了好几次。沈惜泽看了一眼牢里的董檀,对守在牢门口的狱卒说道:\把他泼醒。\

\遵命!\

董檀咕噜咕噜吐了几口水,醒来只觉得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双手抓着牢房的栅栏,哀嚎不止,\沈惜泽,沈少卿,我求你放了我吧,我说的句句属实,那人只告诉我说这药叫“牵魂引”,只是一种迷药,药效只维持几个时辰,并且不会伤人性命。并不知道这是蛊毒啊,我不过就是看令妹护她那丫头护得紧,因此才想要捉弄下她,却真没想害她性命。\

此时昭狱大门打开,王勤匆匆来禀,像是见了救命稻草般,董檀问道,“那人找到了?解药拿到了吗?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王勤对着沈惜泽摇摇头,“禀大人,我们找到那人时他已经死在了郊外,倒像是在逃亡途中被人所害,按理来说常年行医之人身上应该多多少少会带有一点儿草药的味道才对,我们查验过,他身上什么药草都没有闻见,更别提解药了。”

几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董檀,董檀见状矢口否认,“这跟我没关系,我买了他的药便再未见过他,此事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为的就是陷害我。”

沈惜泽也觉得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借用董檀的报复之心来针对沈惜辞,可是沈惜辞向来是个不争不抢,随性自在的性子,也不至于和人结生死之仇吧。到底是谁想害她?又或是沈惜辞只是个由头,而背后的人想借此让董沈两家结仇?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沈惜泽正想着忽然又听到牢房外有人通报,\大人,陛下传召,请您即刻进宫。\

\我这就去。\

沈惜泽忙收敛思绪,匆匆走了。

从宫中回来已是黄昏,沈府上下已经听说穆述传召,说沈惜泽作为大理寺少卿,非但不以身作则,反而借职务之便,半夜私闯民宅,打伤董府众人,本该重大五十大板再革职反省半年作为惩罚,但穆述念他是因为担心自家小妹这才做出冲动之举,况且此事确实是因为董檀才导致,故而便免去了沈惜泽的板子,只让他革职在家两月反省。

沈惜泽两日两夜未曾阖眼,却依然没有歇下的意思,回府便直奔竹铭苑而去,一进门,就见沈惜辞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一旁的随衣和白缇正打湿方巾准备给沈惜辞擦拭脸,见沈惜泽进来,两人赶紧行礼。“二公子。”

“我来吧,你们先下去。”

沈惜泽吩咐了一声,两人这才退了出去,他上前拿起温热的方巾拧干,缓缓坐在床头,伸手在她苍白的脸上轻轻地擦拭着,从额头到眼角到鼻子一路往下,少女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凭他摆布,任凭他碰触,丝毫没有挣扎和回应。

少女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清澈透明的黑瞳,他的指尖在她睫毛和脸颊上慢慢划过,最后轻轻抚摸着她柔嫩的唇瓣,唇色不似以往那般鲜艳,微微有些泛白,让人看了心中忍不住一阵阵揪痛,他边擦边低喃,\平日里不是挺好动的么,怎么现在这般安静。\他温柔地笑着,“窈窈,是二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你可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啊,你知道吗,自从戒了药瘾后,最近这段日子二哥哥又开始做噩梦了,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再食用那寒食散来转移自己的痛苦了,因为二哥哥知道你一定会守在我身边的,你一定不忍心看着哥哥被噩梦所扰,对不对?\

他低低地说着,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期待与渴望,可是床上的人儿仍是一动不动,他又将手帕放回盆里,浸泡一会儿后又拧干给她擦拭双手,柔软的玉手被宽大温暖的掌心包裹着,沈惜泽心疼之余又觉得竟然有一丝满足,于他们的关系而言,也许只有眼下这样的情景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触碰她的肌肤,可以拥有她的温度。

待擦拭完毕之后,沈惜泽又仔细地替沈惜辞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离去,只不过刚迈步,便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后仰去,他急忙用双臂撑住身体,才不至于摔倒。

“夫人。”门外传来随衣和白缇恭敬的声音。

沈惜泽知道是孙氏过来了,他站定虚浮的身体,孙氏一进门便迎面撞见沈惜泽。“锦煊来了。”

“二叔母,我来看看窈窈。”沈惜泽笑着说。

孙氏见到他很是欣慰,\锦煊,这两日为窈窈的事,你也累坏了,我见你眼底乌青,快先回屋歇息吧,这边我照料就可以了。\

沈惜泽点点头,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后便和孙氏告辞离开了。

回到兰柏苑的时候秋水一如既往殷勤地上前服侍,“奴婢方才看周大哥和王大哥回来好一会儿了,想着公子应该也回来了,于是就在院门口等着,公子这会儿才回来是去探望三小姐了吧?三小姐可好些了?”

沈惜泽没理她却径自回了内室。

\公子......\秋水委屈地站在原地。

周邦和王勤两人互相摇摇头各自回了房。

沈惜辞受伤昏迷的事不到两日就传遍了上都,沈峰请了鹿鸣寺的高僧诵经祈福,仿佛在祈求神明能保佑女儿平安无虞。

另一边祝昌翻遍典籍才研究出几张可行的药方,只是“离魂引”这种蛊毒是南疆特有的,制作解药的药材多生长在南疆,上都距离南疆千里之遥,想要在短时间内去南疆寻得药材几乎不可能,因此沈府只能全城张贴告示,重金寻找所有能制解药的药材和能制作解药的江湖游医,一时间沈府门庭若市,凡是有点名气的大夫纷至沓来。只是这药方他们研究使用了百十来遍,却没有一个成功的。

祝昌看着手中的药方疑惑,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缺了哪味药引:\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眼看已经五日过去了,沈惜辞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这几日穆述特意允了沈峰休沐,宫中还每日派了人到沈府探望,短短五日,沈峰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总是颓然地坐在沈惜辞床榻前守着,,鬓角生了几丝华发,眼神空洞,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空灵安静又虚空的境界,仿佛已经超脱了俗世的束缚,一道灵光晃得令人睁不开眼,一个半透明的灵体呆坐在房梁上已经几日了,不久前她忽然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剥离感,撕扯得让人生疼,紧接着她的意识开始清醒,不知过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全身都处于一个半透明的状态,“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看着自己这副奇怪的样子喃喃自语。而后带着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在竹铭苑晃荡,看得到竹铭苑上下的动静,看得到那个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躯体,幸好还记得所有的事,“我是沈惜辞,那她又是谁?”少女自问道。她试了试触摸进进出出的人,桌上的器具,可是都无法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他们,似乎也没人感受到她的存在。“难道我死了?那个躺在床上的是我的肉身?”

酝酿了许久后,少女才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

房里不停地有人走动,她能看见别人,却听不见他们说话。可却没人看得见她,也没人听得到她说话。本想出府看看,可是看样子是沈峰和孙氏请了高僧,在竹铭苑里里外外贴满了符咒,因此自己根本走不出竹铭苑。

自成了灵体状态后,沈惜辞突然发现原来魂魄是不会困倦的,这几日她只能飘荡在竹铭苑,看着大家为她奔波劳碌,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想到这里突然有些难过。

沈峰消瘦憔悴了不少,每日再忙都会到竹铭苑探望她,刚进院子的时候明明还是一副疲惫的神情,可一旦进了屋子便又换上了往日那副慈爱的笑容,沈惜辞只看见他嘴里在不停地讲着,虽听不见,但总觉得很温暖;孙氏也会亲力亲为地来照顾她,给她擦拭身子;沈惜召看着一动不动的姐姐会摇着她的手让她赶紧起来陪他玩儿;沈惜逐每日都会寻好多宝石玉器和美食来诱惑她,说只要自己醒来,这些东西都送给她;沈冀和赵氏也是三天两头地往竹铭苑跑;沈惜影常来看望她,有时候在她房里绣着荷包,还时不时地递到自己面前,似是在问自己这个花样好不好看;至于沈惜泽白日里根本看不见身影,只不过一到黄昏时便会定时往竹铭苑跑,沈惜辞觉得他也憔悴消瘦了了很多,恢复了往日清冷寡言的模样,每次来都带了一本书在床榻边读着,沈惜辞听不见他在读什么,于是只能飘近一看这些书都是坊间时兴的画本子,内容都是些英雄美人的传奇故事,还有些坊间的奇闻轶事等,读起来面不红耳不赤。莫不是他知道自己喜欢看这些所以特意来读给自己听?还是说他也喜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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