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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努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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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雪在学堂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学习的气氛。她与池净月二人单独在一间教室上课,对于其他同学不解的询问,老师的解释是,新同学基础差性格又腼腆,怕他二人耽于玩乐,疏忽了学业。而其他的同学们对新教室颇为好奇,总喜欢趁着课间休息时凑过来,原因无他,我们的净月小姐生的过于美丽了些,是那种古典的中式美人的长相气质。又温柔,盈盈一笑间总是不经意的引人注意,谁能不喜欢生的这么好看的人呢。每每思及此处,方南雪都是有一丝得意的,因为这样好看的人总是和她同进同出的。

在惬意之余,方南雪总是抓住一切的机会和人接触,努力从他们口中可以快速的了解更多的本地风土人情,同时认真的看着书本上的所有知识和熟悉当下的字体,又买了当时流行的字帖和阿月一起练习。阿月对于最近的变化一直是开心的,尤其是收到阿雪送来的字帖的时候,更加开心。虽然她做不出仰天大笑的姿势来,但是却是将阿雪送的字帖仔细保管,每日练习。二人学习数日,颇为用心,课堂上认真听讲,课下便将不懂之处悉数写下来,或请教老师或请教同学,进步颇为不错。

转眼二人入学已有一个星期,嗷,星期制目前还不普遍,但是老师们说要和大城市、国际接轨,大学里和一些政府部门已经在开始使用了,所以他们平时上课也按照星期制来。

这日天晴,因着夏日已至,天气渐热,赵大娘备了酸梅汤,让众人课间休息时去老师办公室领。因着阿月不愿意与太多人挤在一起,所以方南雪等到众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拉着阿月进去。只是进去时却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来人一身西式打扮,衬衫配着格纹马甲,脚下是一双皮鞋,只是皮鞋上并无尘土,应是坐车来的。阿月看见生人,便往方南雪身后一躲,方南雪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大大方方的走上前,“顾老师,抱歉,我们不知道您有客人,打扰到您和您的客人了,我们这就出去。”顾维民笑到“他是我的朋友,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因为我们谈得来又都是上海的,就结交了。回国后我做了老师,他做了医生,你们可不要小看他,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拿起手术刀手可是稳得很。你们去喝点酸梅汤,那是赵大娘的独家秘方,生津止渴。”

方南雪走到盛着酸梅汤的木桶旁,给自己和阿月盛了一碗,又见桶内还剩下不少,便问到“顾老师,其他同学都喝过了吗?我看还剩的挺多的。”顾维民答道“他们都喝过了,就你们俩来的最晚。快些喝吧。喝完我得考考你们最近的学习情况如何。”说罢走到木桶旁给自己和朋友也盛出来一碗。

顾维民开口道:“你二人坐下吧,我简单的考考你们,池同学你先看看这几个图形都是什么图形,有什么性质。”阿月看过答了上来。顾维民另抽出一张纸写了运算题,递给一个算盘让方南雪算。方南雪接过去纸笔,将算盘弃之不用,以心算算出之后写于纸上,也算过关。顾维民又考了英语的发音和几个简单的单词,二人一一对答。等到语文的时候,那位顾校长的友人却是出言“维民兄,不如让我来?”顾维民只当好友一时兴起,笑了一下,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本书道:“他们刚刚入学,先前都是在家学一些简单的字和女工。你可不能考太难的,你从这几页上面挑着考吧。”

那人接过书略翻了翻,开口道“你二人家中所教以传统的德、言、工、容为主,想必你们之前接触的比较多的,应该也多为传统教育下长大的女性。现如今你们也学习了一些新式文化,我想问一问你们,对于新文化怎么看?比如旧式女子结婚早、缠足、以父、夫为天这些,你们怎么看?池同学你先说说你的看法。”阿月呆了一呆,她从未想过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思索了一下,说:“新文化是因为西风东来而产生的,最近几十年,洋人在中国越来越多,他们在中国居住、经商、传教,我们面对洋人的这些举动,不得不学习他们的一些知识,比如洋人的语言、洋人的书籍、洋人的物品。这是一种被迫的、不得不改变的过程,但是这些改变让我们受益良多,新式学堂所教授的课程有许多都是以前接触不到的。我幼年时,母亲给我讲她和父亲外出经商的趣事、讲洋人打来的残酷、讲中国人和洋人的不同观念。但是她只让我学习三字经、百家姓这些简单的,会教我看账本,但是是想让我将来嫁人时不被人拿捏。至于缠足,我们镇子里,女孩子都是从小就开始缠足的,我母亲说,虽然国家禁止缠足,但是大家都不敢确定新政策是否能够延续下来,害怕万一哪天洋人走了,这些跟着洋人习惯学来的政策被取消,所以不敢不缠足,怕到了年纪女孩子们嫁不出去。我母亲自己也说过,早年间,媒人上门提亲时,许多都是不问人品相貌才学,直接问脚有多大的。”“但是我母亲从小不让我缠,她常说人生无常,这个年月万一起了战乱,真到了逃命的时候,没缠的总是比缠过的跑的快几分…学习新文化可以比我们在只学习旧文化的时候多接触很多没接触过的知识,让我们造出很多以前没有的物件儿。我觉得新文化要学,缠足可以不缠。但是旧文化也不能全丢了。毕竟是祖祖辈辈留下的东西,全丢了有些不好。”

那人笑了一下,点点头示意阿月坐下,转而看向了方南雪“方同学,说说你的看法。”方南雪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旧文化是传统儒家文化,主要宣扬的是忠君爱国,事实上往往被教导忠君为首要。奉行的是君权、族权治理家国天下。所以不论帝王做了什么,都要求臣民完全服从,不得质疑君主。缠足是旧时文化,是因为许多男子喜爱小脚。西式新文化推崇平等、自由,所以他们看见中国女子缠足时,会觉得不可接受,因为那将脚骨生生折断的过程极其痛苦,这样的痛原本是不必受的。而缠足的根本原因,是中式传统文化下的审美变异、是男权为主的社会对女性群体的阉割和掌控、是女子走不出四面围墙的绝望。洋人大量进入中国以后,在缠足一事上,多有不解、不赞同。国内的学者有好事者便开始抨击缠足为腐朽,可是这些抨击者无不是男子,他们在抨击女子缠足时绝口不提这本就是男性畸形审美造成的,是女子弱势的体现。洋人的教堂宣传放足和不再给新生的孩童缠足已有多年,在洋人聚集比较多的城市,应该幼童缠足的数量应该已经减少很多了。俗话说,窥一斑而知全豹,观一叶知秋。从此细微处可以看出中国的旧文化和世界上的发达国家脱节有多大。不仅仅在思想传统和行为习惯、还有武器、军事、医学等各方面都有差距。在此情况之下,新文化学习的重要性就出来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了解洋人的文化才能有超过洋人的机会,若是我们能在洋人的基础上做的更好,我们便可以超越洋人。当然我也赞同池同学所说的,中国传统文化不可一概丢弃。”

顾维民接过话头“所以,你们既有了学习的机会,就更要珍惜。有学者发文说缠足的女子是旧时代的遗物。你们努力摆脱这个遗物的身份。”阿月点点头。方南雪却是摇了摇头,看着阿月认真而郑重说道:“不,阿月,你不是旧时代的遗物,你是旧时庭院里砖缝裂痕间生出的命芽,终将会开出时代的花。”

终于等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两个小姑娘走到了校门口,看到了骑着自行车来接她们的薛三和池经年,二人站在旁边和人说话,仔细一看,和他们说话的人正是下午在老师办公室里面考他们的那人。二人有些拘谨的走过去,给池经年打过招呼以后又喊薛三哥好、先生好。那人笑了笑,说道:“你们不必喊我先生,问礼是我的堂弟,我叫薛问书,你们喊我问书哥或者薛二哥都可以。”薛三接过话头“你们喊薛医生也行,他是个大夫,拿手术刀的那种西洋大夫。”薛问书笑骂道“你别把两个妹妹吓到了。我先和你去池家拜访一下池太太,谢谢人家这段时间一直收留你。明天你便启程和我一起回上海吧,你也该去做些事情了。”薛三苦了脸,说道:“哎呀,二哥,我也没玩多久嘛。怎么就催着人家回去做事情了。”

因着提前不知道薛三堂哥过来,池经年就骑着自行车先行一步回去,好提前告知池太太,让家里有所准备。其余几人步行回去。

等到到了池家,池经年已在门口等候,带着几人去了正厅,池太太已经在等候了。

薛问书见礼后,几人寒暄了几句。渐渐转入正题。池太太客气着说请薛问书在此多住一段时间。薛问书笑着答道:“谢谢您的好意,只是医院事多,出来太久不好。家里已经给三弟寻了个家庭教师的工作,我跟那家人认识,还需要带他去那边看看。另则三弟先前来信,托我给经年兄弟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我专门留意了一下。”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有一个病人,家里做化妆品的。虽然做了没有几年,但他们做的品质不错,有一两样在我叔父工作的百货商店内也有供货。那边想做外国人的生意,所以托人帮他们寻一个踏实可靠会说外语会算些简单账目的人。经年兄弟和我三弟一起从教会学校毕业,英语上想必是不差的,这次来之前和对方说了一下,对方很感兴趣,说可以安排见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了喜意,薛三给池经年抛了个颇有些得意的眼神,在自家兄长看过来时迅速收敛,乖的像只小狗。池太太开口“这倒是意外之喜,我如今也正为这个事正发愁。只是如此麻烦你们,我们家多有过意不去。”薛问书接话“这些都不要紧的。我这弟弟虽然从小吊儿郎当的,但是心里什么事情都有数,他难得交个朋友,又认真托付了我,我自然要帮忙的。只是这件事情,越早越好,您看要不这次就让经年兄弟跟我们一起去一趟上海吧。就住在我们家里,我尽快安排两边见面。若是此事不成,也不要紧,我父亲所在的布料公司也想招个人,就是薪水没有那家那么高,恐怕只够经年兄弟个人开销了。”

池母是愿意的,和儿子眼神交汇后便点了头。当即决定第二天便让他们动身。还待准备马车送他们,才发现薛问书是自己开着家里的小轿车过来的,不由心内决定要多支持儿子和薛三的友谊。

当夜,池太太早早回了房间。几个年轻人在院中摆了些点心水果闲聊着。薛三说自己没有做过家庭教师,不知道该如何跟小孩儿打好关系。薛问书说,你想想你第一次见到夫子的情景。抬眼看了看池经年,继续对薛三说:“家里给你寻的这个工作,其实是有原因的,那家人有三个孩子,孩子生母前两年病逝,家里怕后母对孩子不好,不敢让其插手孩子教育。孩子父亲生意做的大,有时候还要在国外,也不能把孩子一直带在身边。祖父母年纪渐老,精力不够,就想着从外面请人。那孩子的后母和我的母亲在饭局上见过,我母亲听闻此事后就推荐了你。对方颇感兴趣,让你尽快回去见见孩子父亲,若是过了这关,事情就算定下来了。”“你只要能做下来这件事情,你将来基本上就不愁了。在他家待个三五年后,想出来自己做点生意是很方便的,人家手指头缝里面随便漏点什么出来都够你吃一辈子了。家里已经基本定下来以后让你接手家里的布料生意了,趁着我父亲现在还有精力,还能让你慢慢适应。你也趁着年纪还小,给你自己找些关系,对以后你接手家里的布料生意也有帮助。”

薛问礼也正色道,“哥,我知道的。只是我排第三啊。我上头还有你和薛问诗呢。家里的生意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啊。你们这样我有点害怕。”“怕什么?怕我们和你争家产吗?你可省省心吧。咱们家这情况,你我父亲这一辈不会争;你我这一辈也不会争;至于你我的下一辈,你我活着,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你我死了,你我死都死了,谁还管得了他们争不争。你老老实实的回去吧。别到处躲了。”“我。。。”薛三想说什么,看着哥哥严肃的表情却又不敢说,他一直有些怕这个堂哥,看起来温文尔雅,待人温和,其实胸有丘壑,看事透彻,手腕高嘴巴还毒。

池经年看着有些僵硬的气氛,起身给二人添了茶水,打起了圆场:“说起来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了,为着我的事情,还让你们这样操心。我只能以后慢慢报答了。”薛问书笑了笑,“无妨,也是正好凑巧。我们家这一辈只得兄弟姐妹四个,我学了医、最小的妹妹也学了医,大堂哥前几年在北方成了家,估计以后是不回来了。就剩下问礼了。我把你往经商的路上引,也是为了将来你们能够互相扶持。当然,你若是过一段时间以后对这些事情并不喜欢,也不要紧,另寻些事情来做也可以的。”说罢,看向了一旁默默拿着钳子剥核桃的池家小姐,又看了看旁边鼓着腮帮子吃的正欢的方姑娘,心想这两个姑娘胃口真好。

池净月察觉到薛二哥的眼神,看了看面前的一堆壳,又看了看旁边的方南雪,感觉阿雪此刻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老鼠,虽然老鼠有些可怕,但是如果阿雪变成了小老鼠,那么这个小老鼠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老鼠。方南雪咽下了嘴里的核桃,又伸手从碟子里取了一个,往池净月面前放下,说道:“阿月,这核桃不错,你也试试。”池净月笑弯了眉眼,接过来核桃,钳子一开一合,将碎屑清理干净后,核桃仁儿往方南雪面前一摆,口里说道:“快些吃吧,你最近胃口倒是不错,像是大力说的‘吃嘛嘛香’。”又看了眼自家哥哥,说道:“哥哥,那你回头安顿下来,得给家里写信,过段时间等这几株荷花结了莲蓬,我就给你寄信寄莲蓬。”

方南雪听到莲蓬,耳朵一下子支起来,问“哪里有莲蓬?给我一个。”其余几人都笑了,方南雪反应过来,心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嘴上找补,“要不咱来玩儿飞花令?以莲为题?”几人欣然应允。

池经年说道:“你既提议,你便说第一句吧。”

方南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池净月:“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薛问礼:“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薛问书:“根底藕丝长,花里莲心苦。”

池经年:“外湖莲子长参差,霁山青处鸥飞。”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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