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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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刘嬷嬷急急出声,尽力为长公主周旋转圜,“殿下心里很苦,她从来是念着你的。”
“嬷嬷放心,我有分寸。”
听着谢玄的话,望着他的背影,刘嬷嬷泪如雨下。
恍惚间,她又见到了那个虽受父母冷待却异常懂事的孩子。
那个她看着长大,不愿他受半点伤害的孩子,终究还是伤透了心。
佛堂幽暗,一应布置却极体面。
香案上供奉着佛祖金身,香线只剩最后一截,堂内燃着沉水檀香,淡淡的香味弥漫整个佛堂。
长公主瑟缩在角落,脸上满是惊惧惶恐之色,她拽着从房梁垂下的帷幔,脚边是破碎一地的瓷器碎片。
谢玄的话惊动了长公主,那一瞬间的惶恐和害怕几乎漫过颅顶,有什么东西扼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她慌乱之下想走,不慎碰掉了桌案上摆放的瓷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不断后退,直到拽住身后的帷幔才生出一点力气。
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见了光,她惊惧、害怕、不愿面对。
余光瞥见谢玄逆光而来,长公主尖利的声音颤抖着响起,“你走...你走,我不要见你。”
“殿下,你又要为了国公爷抛弃孩儿吗?”
长公主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顿住,她看着谢玄,唇瓣颤抖个不停,“不,我没有,我没有。”
“永平帝逼你做出选择的时候,殿下是怎么回答的,殿下难道忘了吗?”谢玄半跪在地上,目光直直落在长公主痛苦扭曲的脸上。
——“安乐,朕给你活命的机会,这碟毒糕点你不愿意吃,不妨找个人替你吃,选丈夫还是儿子?”
——“你若不选,朕即刻治你妄图加害于朕的谋逆大罪,这碟点心可是你亲自端来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逃不掉,届时,不论是儿子还是丈夫,你都保不住。”
记忆中永平帝面无表情的脸与此时此刻谢玄的脸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我没有,我没有抛弃你。”长公主拒不承认。
“兄长,陛下,臣妹错了,臣妹真的错了。”她跪伏在地,不断恳求,永平帝甩袖而去。
最后时刻,她做出了选择,“让谢玄来,我选他,让他吃。”
“安乐,从前朕只觉得你骄纵狠毒,现在朕却有点佩服你,虎毒不食子,你当真是够狠够毒。”
长公主瘫软在地,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舍弃了谢玄,她震惊于自己的狠心,同时又有些心安,好歹她的丈夫能够保全。
她在乾安殿内焦急地等待,等来的却是镇国公遇刺的消息。
哪里是遇刺,那碟糕点分明入了镇国公的口。
她疯狂追问内侍原因,却被推倒在地。
永平帝的身影出现在殿外,“安乐,你和你兄长也该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安乐,谢华今日被你连累中毒,咳了那么多血还不忘求我饶恕你,你觉得感动吗?”
“一时的情深算什么?你猜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他会不会后悔今天为你求情,后悔娶你为妻?”
昏暗的夜色拉长了永平帝落在地上的影子,摇晃的影子几乎延伸到长公主脚边,她发狂大叫,终于明白了永平帝的心思。
他不会杀她,她要让她活着承受诛心之痛,永坠地狱不得解脱。
哪怕永平帝已经死了,他的诛心之局依旧如漫天罗网,将她死死束缚、绞杀。
“殿下以为能瞒我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只要做过,就一定瞒不下去。”
“殿下真的觉得亏欠我吗?十年避而不见就是殿下的补偿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在谢玄声声逼问下,长公主终于开口。
“三年前。”
“是裴安思告诉你的?”
“先帝算无遗策,怎么可能亲口告诉我这些,他知道我一直在查当年之事,故意放出破绽,引我调查,只有我亲手查出来,才会深信不疑,更何况那件事曾真真切切发生过。”
自三年前他于宫中碰到那名发疯痴傻,满嘴喊着长公主、镇国公的内侍时,他就已经掉入永平帝彀中。
抽丝剥茧,费心费力的调查,不过是在往自己心口插刀。
他得知了镇国公“遇刺”那晚的全部真相。
“永平帝怨恨殿下与今上算计他,害他不得不离开玉京之藩,以致静慧皇后惊惧落胎,熬了三年便撒手人寰,他失去了发妻、失去了好不容易盼来的长子,一心向殿下和今上复仇,十王之乱便是他一手挑起来的。”
“今上遇难,永平帝登基,国公府风雨飘摇,殿下对永平帝又怨又怕,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想用一碟毒糕点谋杀永平帝。”
“殿下特意选了灵州无色无味的剧毒,以为自己一介女流必不会引起永平帝疑心,可叹永平帝一直防着你,早知你的谋算,要你当面吃下糕点。”
“殿下自然不肯,永平帝便让你在我和国公爷之间做选择,谁死谁活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殿下...舍弃了我,以为这样永平帝就会消气,哪知毒药还是入了镇国公的口。”
“见血封喉的剧毒换成了伤人肺腑、耗人心血的毒,永平帝就是要镇国公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中和殿下离心,而他终有一日也会告诉我殿下抛弃我的真相,我们三个谁都逃不掉。”
“不论殿下在我和国公爷中选了谁,另一个都会被灌毒。”
“殿下,想要保全国公爷,当年你就不该选我。”
谢玄面无表情,一字一句揭开当年秘辛,冷静地仿佛局外人。
长公主隐瞒多年的秘密被谢玄戳穿,知道瞒不过他,用尽力气吼道:“我只是想保住国公爷,保住我的丈夫,我难道错了吗?我是你的母亲,我生下了你,我养育了你,没有我就不会有你,我就不能自私一回吗?”
“殿下没错,我从来不认为殿下舍弃我是错的。”面对长公主的嘶吼,谢玄毫无动容,“殿下只是没有那么爱我,何错之有?”
“可殿下不该瞒着我,任由我像个傻子一样祈求你的怜爱。”
“殿下就该一杯毒酒毒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