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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婉并没有立刻去找穆柔,她打算先多列几户人家,做好功课之后再精准套话。
云苓还是有些不放心,“您说了坚决不退婚,太太和二姑娘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吧,万一说动老爷……”
穆婉微微一笑,“等的就是她们说动我爹啊。”要不她怎么好意思坑她爹呢?他不仁,她才能心安理得的不义嘛。
云苓虽然不解,但看着穆婉的表情立刻就安心了,反正她家大姑娘肯定吃不了亏。
事实上,穆婉主仆所料不错。
这边送走李三太太后,沈氏见穆兴德摇摆不定,叹了口气道,“其实进宫前退了婚,算不上是欺君之罪。”
穆兴德还是犹豫,严格来说确实算不上欺君之罪,但若真有人追究,谁知道宫里介不介意,虽说当今皇上脾气好,但毕竟民间都对退婚的女子都看不上,何况是皇家。
沈氏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罢,大姑娘进宫之事暂且放一边,现在说说和李府的婚事。”
“老爷刚刚也看到了,李三太太属意的是柔儿,大姑娘受不了一点委屈的性子强嫁过去,怕是跟李府结仇。”
穆兴德自然明白,不然他也不至于犹豫不决。
沈氏知道这个坏人只能她来当,无奈道,“我知道我这继母怎么做都不对,可六郎确实是看上了柔儿,李三太太也喜欢,老爷也知道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柔儿嫁过去小两口琴瑟和鸣,对咱们穆家也有好处;而大姑娘先不说不得李家喜欢会怎么样,就算有李老夫人给她撑腰,让她能在李家站稳脚跟,以她那记仇的性子,到时候别说帮衬家里,怕还会利用李家的势胁迫您打压我们母子。”
她说着红了眼眶,仿佛想到了这些年受的委屈,“她若说不休了我就不给铺子里供货,老爷听还是不听?之前您听许姐姐的也就罢了,许姐姐虽然有些强势,但好歹聪慧识大体,穆家也确实越来越好,可大姑娘什么都不懂,只管自己痛快……若是她因为这事儿记恨柔儿,在柔儿的婚事上使绊子不许她嫁的好,您也要照办吗?”
“就算抛开个人恩怨,本来两个女儿嫁的好都可以成为穆家的助力,但为了迁就大姑娘就废了柔儿,您也觉得合适?”
穆兴德沉默,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两个姑娘一个进忠勇伯府,一个进宫,当然对穆家最好,即便不进宫,有一个进了忠勇伯府,另一个的婚事也差不了,两个女儿哪个都不能废。
沈氏又添把火,“不说大姑娘嫁人之后,就如今,明知道顺风镖局对穆家的重要,她也没说给您行个方便,否则哪里用的着老爷如此辛苦,三个月才能回家。”
穆兴德想起这次和顺风镖局几位管事接触的事情,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的天平又开始倾斜。
沈氏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妾也不是见不得大姑娘好,只是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柔儿听六郎说了,太后自己出身商户,因此对出身低的女子多有怜惜,皇上不仅性子温柔,也是个爱玩乐的,和大姑娘志趣相投,咱们只要在外面把大姑娘的产业经营好了,好吃好玩的多多送进去,大姑娘未必就不能博一份前程。”
“而且忠勇伯圣眷正隆,伯爷可是亲自救过太后和皇上的命,李六郎还在御前行走,大姑娘因为倾慕皇上想进宫,六郎那里提上一嘴便是,两家要结亲,李家总不会看着我们家出事儿,若大姑娘在宫里能有大前程,对李家也是好处多多,李家必然会尽心。”
穆兴德叹了口气道,“我再想想吧。”
沈氏知道他这是被说动了,掩下心头的喜意转头去了竹实院安慰忧心忡忡的女儿,“别担心,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爹同意了,穆婉退不退婚可由不得她。”
穆柔哪儿能安心,毕竟事关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常人想要进宫名额不容易,但不想进宫却有的是法子,她只是没想到穆婉竟然那么坚决的不愿意进宫。
既然如此,就不能怪她了,目光落在面前的铜镜上,穆柔喃喃道,“总要让她心甘情愿才行……”
穆婉是个行动派,毕竟“找工作”这事儿宜早不宜迟,隔天她便带着云苓出门往清风阁去。
清风阁也是许倾蓝留给她的产业,类似于后世的高端会所,里面的项目琳琅满目,文可曲水流觞,武可投壶捶丸,是达官贵人和文人雅士最爱消遣的地方之一。
而这类人也正好是穆婉的精准目标,所以她打算先去跟掌柜搜集些信息。
不过出门有些迟了,在车上云苓帮穆婉举着铜镜看着她理头发又忍不住老生常谈,“说您爱美吧,脸从来不露,说您不爱美吧,面膜什么的您倒是做的勤快。”两人就是因为做面膜耽搁了时间。
穆婉看着镜子中漂亮的脸蛋,心情明媚,调侃道,“美貌这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关键时刻说不准能搞个美人计什么的。”
云苓敷衍的附和,“对啊对啊,现在就是关键时刻!您这次争取找个比忠勇伯门第更高的,然后潇潇洒洒退婚,气死他们。”她突然想起南溪乡君在瞰云观写的许愿牌,“镇北侯府怎么样?”
说着还开始细数镇北侯的条件,“进门就是主母,而且镇北侯心里也有放不下的姑娘,又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完全满足您不用伺候夫君,还可以狐假虎威的要求。”
穆婉抬手点住她的额头正想骂她竟然敢揶揄主子,就听车窗外传来一声讽笑,“挺会想。”
两人立刻噤声。
就听有马蹄声哒哒的从她们的车边走过,又过了半晌,赶车的许叔才出声,“走了。”
主仆俩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云苓悄咪咪的撩开车帘一条缝隙问许叔,“刚刚是什么人?”
许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虽然穿着便服,但看样子应该是军中之人,大概率是明镜司。”
穆婉&云苓:……
好嘛,编排人编排到家顶头上司头上。
云苓缩进角落里自闭了——一次开朗换来一辈子的内向。
穆婉也尴尬的脚指头扣地,好在她向来想的开,安慰道,“全天下做梦嫁给镇北侯的姑娘多的是,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谁。”
云苓闻言动了动。
穆婉继续道,“明镜司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查我们。”
云苓终于有了点活力,“也对,咱们这马车上也没标志,普普通通的,谁认得我们是谁啊。”
穆婉用力点头,“是的是的。”所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穆家的马车!”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国舅爷,前面那辆就是穆家的马车!”
穆婉&云苓:……
云苓崩溃,“他们怎么认出来的?咱们这马车上没有标志吧?!”
穆婉也觉得奇怪,就听后面那人直接朝着他们喊道,“穆家大姑娘,停车!”
“穆家大姑娘?”穆婉重复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道,“云苓,开路!”
“许叔,快跑!”
云苓也不问缘由,立刻从马车暗格里掏出一个大荷包钻出去,抓起里面的铜钱猛的朝路两边扔。
路上行人猝不及防被铜钱雨砸了满身,反应过来后赶紧追着铜钱往路边挤,中间的道路瞬间清空,许叔猛抽马鞭,马车飞速奔跑起来。
穆婉探出头看向后面的一行人,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帘子已经挑开,露出一张油头粉面的脸,正是全上京姑娘都重点防范的吴国舅。
大概没料到她们会跑,吴国舅还有些发愣,半晌又兴味盎然道,“哟,还挺机灵,给我追,追到了有赏!”
云苓也注意到了后面的情况,“怎么回事?吴国舅好好的为什么要追我们?”
穆婉眯起眼睛,“怕是穆柔搞的鬼。”
要是对方喊的是穆府,或者穆二姑娘,穆婉也许还会觉得是上次吴国舅调戏穆柔没有得逞心里记挂,但他刚刚清清楚楚叫的是穆大姑娘。
吴国舅找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能为什么呢?必然是美色。
可她如今在上京的名声是骄奢跋扈,样貌平平,怎么看吴国舅都没找她的理由,除非有人告诉他,她掩藏的容貌。
知道她真正容貌的人只有亲近之人,他们压根没有理由这么干,而有理由这么干的唯有穆柔,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出门坐的是什么马车——穆柔想毁了她。
虽然早有对方会针对自己的心理准备,但穆婉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找上吴国舅。
云苓经过穆婉的提点,也想到了原因,气愤的同时忧心道,“现在怎么办?要被吴国舅大张旗鼓的抓走,您名声就毁了。”
穆婉从马车的暗格里掏出一瓶药揣进怀里,“先往城外跑,找个没人的地方。”
许叔再次挥鞭,身后的马车瞬间被甩远。
云苓道,“得亏大姑娘您平日里惜命,准备齐全。”
这辆马车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是经过改良的,穆婉上辈子修的双学位之一就是和家里集团核心项目相关的机械工程,减震和驱动组件属于基础中的基础,因此这辆马车平时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关键时刻又是逃命利器,很符合她既爱享受,又珍惜生命的原则。
穆婉也对自己的未雨绸缪很满意,“应该足够引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了。”
她刚说完,后面就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回头就见身后人竟然换了马来追。
穆婉:……
这位吴国舅还挺性急。
马车无论如何都跑不过马的,尤其追兵还从普通的家丁换成了护卫。
云苓道,“怎么办?二姑娘既然做了这种事,只要有一个人看到您被抓住都是麻烦。”
穆婉当机立断,“我记得这附近有座荒山。”
许叔道,“伏牛山,山比较深,有野兽。”
穆婉道,“应该也有不少蜂子。”
云苓眼睛一亮,很快从暗格里找出两瓶药,“用这个?”
穆婉笑,“让你认草药你认不得,这种你倒是记得牢。”
云苓嘿嘿笑。
三人很快被追至伏牛山,穆婉三人已经给自己涂好了避虫蚁的药,另外将引蜜蜂用的药粉也分好,一人背了个小包袱飞快的钻进树林,一看以前就没少干这种事儿。
这时的吴国舅已经从一开始的兴味盎然变成了恼怒,本来以为手到擒来,马上就能回去享用新姑娘,却不想追了这么远还追丢了,他下了马,揉着隐隐作痛的大腿怒道,“一个小娘皮,爷还不信了,今天不把人抓住你们也别回来了!”
云苓道,“他竟然不上山!”光蛰护卫也不管用啊,吴国舅看起来也不是个怜惜下属的。
穆婉想了想,“他们的目标是我,咱们分开走,没了我你们反而找的快些,找到了直接引下山去!之后我们在许宅汇合。”
云苓一拍手,“对,吴国舅被蛰走,护卫们自然也要跟着撤!”跃跃欲试道,“奴婢要多找几个马蜂,最好蛰的他一个月都不能出门!”
说定了之后三人分开行动。
穆婉虽然在女子中体力还算可以,但在吴府的护卫面前还有些吃力,一路撒了不少药粉才将人甩开。
一个时辰后,身后终于没了动静,穆婉也实在累的不行,正好看到一个阔口的山洞,阳光晒在洞口的岩层上,挡风还暖和,便艰难的爬过去打算喝口水休息一下。
结果刚踏上洞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就见山洞一角已经被一行人占领,之前恰好在穆婉的视线死角。
穆婉条件反射的举起了双手,没办法,任谁一头扎进凶案现场,还被凶手团们用箭齐齐指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穆婉看着眼前的情形,拼命想着自救办法时,就听对面的劲装少年“咦”了一声,“这不是想嫁做侯府主母的穆家大姑娘吗?”
穆婉:……
仿佛还嫌她不够尴尬,另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也“咦”了一声,“这不是想着不用伺候夫君,还能狐假虎威,”想了想又补充道,“哦,还想对侯爷用美人计的那个女人吗?”
感受着对面投过来的视线,穆婉闭着眼生无可恋的想,不知道离开这个世界还能不能穿回现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