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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乾乾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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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的北地闹旱灾,大旱之后就是瘟疫,唐家郡位处于北部与中部的交界处,旱灾虽未波及到唐家郡,不少逃难过来的难民却带来了致人死地的瘟疫。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日从早到晚都会陪同扁鹊在闹市中行医,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不仅在于他行医不要银两,而且他医术高明,几乎药到病除。

在他行医期间,又有几个使暗器的家伙前来行刺,不过都是些凡人武修,轻易地被我打发了,凡尘浊世虽可污秽我的灵机,但神识不受侵扰,我只要放开神识,一应暗器都无法近得了扁鹊周身一丈之地。

扁鹊告诉我,这些家伙都是唐门的人。

唐门是凡间江湖中的一个门派,喜爱使用暗器,靠着倒卖药材、为人治病发家,在当地乃至整个江湖都有很大的势力。

他在唐门的地盘免费为人看病,又取得偌大的名声,等于在砸唐家的饭碗,唐家人前来行刺也理所应当。

只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么多看不起病的穷人曝尸荒野,他救人只凭本心,惟愿以医者之心感化世人。

几日间,我与扁鹊吃住同行,也没少打听自己所吃药丸的事,扁鹊告诉我药丸是他自己研制的,其他不愿多说,我侧敲旁击地询问他以前的经历,他却讳莫如深。

有时夜里,我悄悄地潜伏在他居室里,等着他爬起身,去密会什么人,或是撤去某种遮掩灵机的奇妙功法,向我证明他还是一名修士。

可一切都没有,他只是像一个凡间老人那样酣睡着,睡得很熟,睡得很恬静。

有那么几个时刻,我真想拔剑直接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就此交了任务,毕竟任务的报酬已满足不了我日渐增大的胃口,更未必值得我浪费如此多的时日。

可这种冲动每次都被我按捺下来,他毕竟是我的秦叔叔,未把一切都搞清楚前,我不能随随便便下手。

而且,作为一个杀手的信誉是无价的。

无论报酬高低,但任务就是任务,任务代表着“招牌”,“招牌”代表着今后的饭碗。

我陪他起早贪黑行医的日子到了第七天,就在我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一位“贵客”的到来打破了我们的“平静”。

这名贵客并非修士,但龙行虎步的气势很多修士也比之不如。

他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头戴圆帽、一身褐色儒衫,旁人甚难看出贵贱,可其天庭饱满、两额微微隆起如龙角,一双虎目精光四射,再加上袖口微微露出的淡黄色汗衣,让我轻易地看出他一定是名皇室成员。

“鹊先生,我们许久不见了!”

来者一脸喜色,远远地拱手朝着扁鹊走来,正在为人把脉的扁鹊瞧见是他,立马就要起身叩首,却被来者一把架住,他道:“鹊先生不必多礼,我们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在来人的安排下,我随扁鹊到了一家酒楼里的雅阁中,通过他俩的交谈我得知,来者是吴国皇室的三皇子,名叫孙乾纲,目前已被封王。

皇子被封王时会赐一封号,三皇子的封号是“仁”,所以又称之为“仁亲王”。

仁亲王之所以离开京城来此,是为了接管北部的军队,镇压北地山匪叛乱。

吴国疆土划分为九州,北部占两州,北部军队统称为“北军”,由一名叫做“魏良才”的将军统辖,近十年里倒也安生。

可自从北部闹起旱灾后,不少活不下去的流民进山为匪,山匪逐渐壮大,成了气候,开始与官府叫板,有了占地为王之势。

魏将军剿匪不力,所以当朝皇帝派自己的三儿子前来督军,必要时可亲自统帅大军,剿灭匪患。

仁亲王看起来很器重扁鹊,两人在厢房中密谈时,他只留下了一名护卫头子随侍,我立在扁鹊身后,他竟没赶我走。

谈完国事,两人喝了几杯美酒,便谈起了“恩情”,我才得知扁鹊救过仁亲王的命。

仁亲王曾得过一种罕见的疾病,宫里御医都束手无策,眼看就要命丧黄泉,幸好遇到了扁鹊,治好了他的病。

仁亲王为了报恩,把扁鹊留在王府中招待了一段时间,扁鹊恰逢其会地为仁亲王谋成了几件难事,由此更得他敬重。

“鹊先生那日不告而别,可真是让小王我失落良久!”仁亲王把手中酒杯一饮而尽,语气中尽是萧索和遗憾。

我细观他神情不似作伪,便觉他是个爱才之人,胸中应有鸿鹄之志。

只是,皇子外出掌兵,当是一次手握实权的大好机会,对于欲求更进一步的皇家子弟应该是一件喜事,为何他的内心却如此愁苦呢?

我在好奇的同时,扁鹊也看出了仁亲王的情绪不对,他问道:“仁亲王可是有什么难事?”

仁亲王抬眼看了我一下,不说话。

扁鹊道:“这位是老夫我的救命恩人,江湖人称‘丑剑钟汉’,底细清白,为人忠厚,现为我做事。”

在得到扁鹊肯定的眼神后,仁亲王又饮一杯酒下肚,才缓缓道:“父皇派我来掌兵,我却把‘金牌令箭’和‘圣旨’弄丢了。”

扁鹊扶须的手顿住了,他讶然道:“怎会如此?”

仁亲王道:“三天前我在唐家郡落脚,一夜醒来,行囊中的这两物就不翼而飞。”

扁鹊道:“亲王落脚之处,该是守卫重重之地。”

仁亲王应道:“当然!”

扁鹊又问:“这两物可曾离开过你身旁?”

仁亲王斩钉截铁道:“我知这两物关系重大,半步也不曾离开,睡觉都放在枕头边上。”

扁鹊叹息道:“那该是有高人所为。”

“高人?”仁亲王目光一冷,哼道:“可是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中人?”

扁鹊点了点头。

仁亲王沉默良久,忽道:“先生可愿助我?”

扁鹊摇了摇头:“老夫余生只愿治病救人。”

仁亲王笑道:“救一人?还是救十人?”

扁鹊答:“能救十人则救十人!”

仁亲王诘问:“那么百人?千人?万人呢?”

扁鹊不答,只是叹息道:“仁亲王,老夫是不会为你趟入殿堂这摊浑水的。”

仁亲王感叹道:“本王又何尝想走夺嫡这条路?安安稳稳做个大富大贵的闲散王爷不好吗?”

“但君可见?当今天下天灾连连,人祸不断,你仅仅是治病医人,怎救得完?”

“当今朝廷奸臣当道、妖道掌权,以致民不聊生!你若真想救更多的人,就帮我扶这将倾大厦,助我正这乾乾朝纲!”

仁亲王说出的话义正言辞,极具感染力,在他铿锵有力的语调中,我想起了路途中马贼们那一副副狰狞淫邪的面孔;官兵们那一张张草菅人命的脸。

亦有那些孤苦伶仃的难民,深夜里嚎啕大哭,埋葬病死、饿死的亲人家眷,幼小的婴孩在襁褓中失去生机,无辜的少女被强盗们肆意欺辱;瘦得像麻秸秆一样的孩童,依靠在树干上休憩时,总是远眺家乡的方向,可他无法回去,家乡中只有干涸的土地和无人掩埋的尸体。

回去,就代表着死亡!

此刻,流光剑在我袖洞剑囊中蠢蠢欲动。

我知道自己被他这番话勾起躁动的凡心,便立马用道心压下这一腔热血。

扁鹊久久沉默,半晌才道:“你若想寻这两物,可去唐家转转。”

……

我知道,扁鹊终于被仁亲王拉下夺嫡的浑水了,当天夜里,二人又回到亲王驻所密谈了良久。

第二天一早,仁亲王带着一众护卫,去唐家翻了个底朝天,但晚上回来时一无所获。

夜里,我被扁鹊拉到房间里促膝长谈,他告诉我,我的身手不凡,大丈夫该建功立业,不要总混迹于草莽之中。

还有就是,他希望我能密探唐门,为仁亲王找回那两样关键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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