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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农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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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人身材匀称高挑,一身简单的灰色衣裙盖不住那凹凸有致的好身段。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随意披在肩头;鹅蛋脸,肤色健康;一双英挺的长眉下是一对比星星还要闪亮的双凤眼,本是多情眼,但看着更多是冷清;鼻子英挺,唇红齿白……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若男若女的英俊气息——公子哥儿没她秀气,姑娘家又没她洒脱。

快有三年没看到她的真实样子了吧,原来已经这么好看了——不愧是他的杜仲!

“杜仲,这几年你为什么不洗脸呢?如果你好好洗脸,镇上的男人还不是你想要谁就能要谁……当然,包括我。”

杜仲瞄了两眼看傻了眼的黄柏,不以为意,径直坐到火堆边,从刚换下来的农妇装里掏啊掏,掏出了四个已经不白了的馒头,扔给他道:“拿了塞住嘴吧,口水都流出来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洗脸了吧,就为了不看你们这傻样儿!”

黄柏赶紧接住,略一寻思,就明白是杜仲怕他刚才顾着逃跑没吃饱,才特意叫小二给他拿的。他心下感动,就朝杜仲凑了几步,涎着脸道:“师姐,你果然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别急着否认!下午那么紧张的时候你都没忘了给我多带个馒头,可见——”

“可见你当时有多呆!我怎么给你使眼色都不行!笨得我当时真想把你塞到阴河去淹死算了——快点吃!”

黄柏不理她的威胁,极为甜蜜地啃完了两个冷馒头。一边吃还一边打量杜仲,“要是那老牛知道你这个样子,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杜仲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老牛不过是她在乡间做的一个尝试,不行就算了。

见他啃完了,杜仲赶他道:“臭死了,赶紧去河里洗洗!——哦,你没换洗了衣裳是吧?”说着她低头在自己的包袱里一阵翻找,找出来一件大外套扔给他,“干净的,你把身上的脱下来洗洗,挂到树丫上,明天就干了,今晚就先穿这个吧。”

黄柏拿着那件衣服,嗫嚅了半响还不走,看杜仲要吼他了,才红着脸小声道:“杜仲,就没有小衣小裤了吗?”

“还有月事条,你要不要?”

晚上也没有睡树桠子,而是在火堆旁铺了层树叶,再铺上外套,就成了个简易的床铺。黄柏洗漱了出来就紧紧夹着腿,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

“放心睡吧,我不会强迫你的。”

黄柏习惯了她这种另类关心方式,也不以为意。只是这浑身上下只穿一件外套,还是个女人的外套,在野外过夜,实在是头一遭啊——可见他和杜仲的关系是多么的不一般!如此想想,他顿时觉得甜蜜多了。

他早就知道了,杜仲就是嘴巴贱,其实人又保守又老实,而且,还可靠。看今天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她还不忘回头来拉自己,还给多揣了几个馒头,多体贴啊!

他忘了“拎”跟“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动作这个事实。

躺下后他睡不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火堆对面的人聊天:“杜仲,你以前也在野外只穿过一件衣服吗?”

杜仲翻了个身,不去理那只烦人的苍蝇。

“那把扇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一见到就认出来,名气比你还大?”

“明天早上我们吃什么,你还有没有银子了?”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睡觉。你怎么突然决定把脸洗干净了?”

他听到她含混地答道:“因为我不想明天一进城就被抓了个正着。还有你,想想明天换个什么形象吧,要不再被认出来我就当不认识你。”

“对呀,这倒是个问题,你真聪明!今天我就是个潇洒公子哥儿,明天扮作英俊少年郎好不好?有了,我要不扮成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这个我在行!”

“你衣服洗了吗?”

“啊——我忘了,我现在就去!”

“现在还去洗什么洗,打扰我睡觉,洗了也干不了!赶紧睡,再吵我就把你扔河里去!”

“哦。杜仲,等我们忙完了通州城的事儿,我们去查查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好不好?我不信你杀了那么多人。”

“这还用你说?你睡不睡?!”

“睡睡睡。”

第二天一早,黄柏羞答答地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杜仲看了看,心里就有了主意。

早上通州城门一开,守卫揉着眼睛,让守在门外准备进城卖菜的几十个乡民一一排好队,挨个排查。其实这就是个过场,这帮人卖菜卖了几十年了,没谁不认识。他们要主要查队伍里的陌生人。不过今儿早上还好,没什么面生的,就是多了一个乞丐和一个公子哥儿。那公子哥儿生得甚是俊美,不过头上有草,身上也有点脏,说是昨夜喝醉了酒,就在外头歪了一宿。守卫看他那脸就信了三分,再一听是城东刘家的贵客,就赶紧低头哈腰地放人了。

杜仲进了城门,拐了个弯,坐在前面的一家早点铺子里等人。不出一刻,乞丐黄柏到了。

他一脸便秘样,一屁股坐到了杜仲的对面。

“你就不能想个好点的主意?”

“你昨天那一身衣服,只要把头发弄乱一点,今天说你是乞丐就没人不信。你看,我没说错吧,今天那守备大哥盘查你了吗?!”

“那也不一定非要我跟在那卖肉的后面走呀,快熏死我了!”

那卖肉的是个彪形大汉,身上有猪血、猪屎,还有他自己散发出来的各种味道。由于特征明显,一眼被杜仲选中,让黄柏插了进去。

“说你没经验吧!你说你一乞丐,最想吃什么?想吃青菜,想吃萝卜,还是想吃柴火?早上进城卖东西的也无非就是这些人嘛。”

“那我也应该跟着卖早点的呀——猪肉又不能生吃!”

杜仲一手支着腮,一手用筷子头敲桌面,想了半响道:“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黄柏内伤加外伤,倒地不起。

“老板,给我来一碗汤粉,少放点蒜——啧啧,这大清早的哪来的乞丐,躺在这里就不起来——老板,算我积福,给这个叫花子也来一碗,多放点蒜!”

那老板还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好似看到他们在说话呀,原来这两人不认识啊,估计是那叫花子在乞讨吧。管他咧,有人付钱就行!

一向自诩翩翩公子的黄柏,看到那碗铺满了洁白的蒜末的汤粉,顿时又想哭了——他从来不吃蒜!

他想回家,想野鸡岭,想师父和两位师公!

他咒杜仲喝汤的时候呛死算了!

吃完了早饭,杜仲领着一脸怨念的黄柏,不紧不慢一前一后地往城东刘府走。

终于到了刘府门前,黄柏抬头一看,呵,好大的排场!

只见两只踩着石球的石狮子呲牙咧嘴,端的威风凛凛,石狮子后面就是真正的大户朱门——那门得有一丈来宽!还有好些东西他只在偷看的老夫子的话本里瞧见过,什么铜门环啊,下马石啊,门房下人啊,现在亲眼瞧见,顿时新鲜不已。

“你个叫花子,看什么看呢?要讨饭去别家讨去,我们家这几天不施饭!呸,真是晦气,大清早的就看到个叫花子……”

杜仲不吭声,站在几步远盯着黄柏看,看他会不会跳起来骂回去。

黄柏的确想这么干,但是他一回头看到杜仲那等着看戏的神情,就把一身怒气生生地压了下来。

“这位小哥,我看你面色发白,眼下有青黑,脚步虚浮,怕是——没睡好吧!”他看着那凶神恶煞一般越走越近的门房,心里慢慢地对这种晓之以情的方法有点置疑了,心想可别越弄越糟啊,于是生生地把嘴边的“房事过度”几个字给换成了“没睡好”。

杜仲暗笑一声,轻轻摇摇头。这是典型的不爽利——要么就别说,说了就别怕,这样子畏畏缩缩反而更讨人嫌。

江湖菜鸟不好教啊。

那门房听到最后的结论才松了口气,随即冲着黄柏大吼了一声:“老子没睡好我能不知道吗,要你来多嘴,给我滚!”

杜仲开口了,“咳咳——这位小哥,别上火别上火!你这样刚刚当了一夜值,现在肯定是又乏又累。等一下我见了刘老爷一定要跟他提一提,怎么能让家丁们这么累呢——”

那门房这才注意到杜仲,顿时眼前一亮,身体言行都来了个大转弯,“公子您是?哎呀,都是小的不是,怠慢了公子。请问公子是来找我家老爷的?请问可有名帖,小的这就进去汇报!”

杜仲站定,对他微微回了一个笑容,朗声道:“并无名帖。你只需说是柳溪韦氏后人前来拜访,他就知道了。”

“是,小的这就去通报,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黄柏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末了感叹了一句:“杜仲,你是故意看我出丑的是不是?等我出完丑了你就上场了?”

“嘘——稍安勿躁。”

“师姐,一会儿你会领我进去的吧!”

他实在是怕了这个人了,以至于这样简单的问题也要得到明确回复才能放心。

杜仲神秘一笑,面朝朝阳,双手背在背后,作展望未来状。

“啧啧,别装啦——要是你早让老牛看到你这副人模狗样,他还不得扑上来!”

杜仲低头看看自己平整的胸部,心想,如果真的这样回了柳溪镇,怕要扑上来是三丽春花等人。

她昨晚把稍齐整一点的一件农妇装洗干净了,今天早上全都裹在了胸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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