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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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去闯荡江湖她也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上面说的那些厉害人物，几乎都不认识她，只要她不主动说，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柳飘飘见了她的信物后，再看看她，跟见了鬼似的，赶紧把她拉走了，她都没来得及说她易容了。
再后来她逃出了张家，东晃晃西走走，在一次游青湖的盛会上，看到了孙遇。
江湖传言孙遇的爹当年倾慕柳飘飘，后来结姻不成，就为自己的儿子定了柳飘飘的长女。是以，众人都知道孙遇的未婚妻是张絮儿。
没她杜仲半点事儿。
这些师父也知道，但多的她从来不说。但她只是知道，至于以后杜仲要怎么办，是想把未婚夫抢回来还是就此算了，她完全不干涉。杜仲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只是想去看看美人儿，看看俊公子，去见识一下，然后继续回她的野鸡岭逍遥自在。但是没想到……
综上所述，她，杜仲，是个没爹有娘但娘不认的野种。这江湖那么大，好似都跟她有关，但又都跟她没关系。
杜仲再次苦恼地翻了几个身。
也罢，经过这小一年她算是知道了，这世道要找个不看脸的男人比登天还难。既然这样，干脆不找了，一个人自在。大不了以后学师傅，勾搭一两个男的回野鸡岭，生活不也惬意么。这江湖，看来是躲不过了，那就不躲了，反正江湖上能毒得过她黑婆婆的不出五个，还包括了她师父；跑得过她黑婆婆的，呵，也不出五个，同样包括她师父。
当然，那只是两年前验证过，现在就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杜仲收拾了两个大包袱，扔给黄柏一个，两人直接出发。杜仲身上的包袱是她的衣裳鞋袜还有牙具等，黄柏身上的是两人要吃的干粮。没法，他昨天没回家睡，衣裳没来得及带出来。
他们也不用去给师父道别，因为这个时辰她老人家肯定刚睡下不久，最忌讳别人打扰。
出山他们得翻过一座跟野鸡岭差不多的高山，再沿着河走五六十里路，就会看到下一个集镇，再往外走三四十里，就上了大路，离通州不远了。
黄柏从来没出过野鸡岭。他安慰自己道：“没带衣裳没关系，这一路肯定要经过很多城镇的，到时候去成衣铺子里买两身衣裳，保管比我们镇上的李裁缝做得好看！”
柳溪镇只有一个裁缝，据说还是从中原逃难来的，那一手手艺啊——全镇人分男女穿的衣服都差不多一个样儿。
杜仲平静无波地看了一眼师弟，问他道：“你带了银子？！”
“啊——昨晚我又没回家，哪里带了银子！杜仲你带了多少？”
“你觉得我家会有多少银子？”
黄柏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杜家的茅草屋、光床板、豁口碗和三条腿的椅子，眉头皱了起来，“那咋办？”
“嘿嘿，不用纠结，到时候就有办法了。”
办法就是根本不经过城镇，看他怎么买。不买自然不花银子了。
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干净了些——闯荡江湖哪有那么多讲究，矫情！这是一种病，得治治。
杜仲朝着通州城的方向，带着黄柏直线赶路。
好吧，因为这山林地带就没有按直线修的路，所以杜仲带的路不是翻山就是过河，渴了喝河水，饿了打山鸡，困了睡树上。
四五天下来，原本玉树临风的黄柏黄小大夫，成了造型犀利的丐帮弟子；而杜仲就没差别了，反正在柳溪镇就一农妇，现在是一个更邋遢的农妇而已。
有对比才有落差——所以做人要低调，起点不能太高。
这天晚上，黄柏烧了一个火堆，杜仲舒服地躺在一旁用树枝堆的简易床铺上剔牙——刚刚的叫花鸡不错。
“杜仲，我们包里的盐和孜然粉快没了，明天我们不走山里了，去附近的镇上买吧！”
杜仲想了想，再回味了一下刚才咸香可口的鸡肉，觉得甚是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黄柏感动得要哭了：他求了不下二十遍，什么理由都想到了，最后没想到是一瓶盐把这个丑女人拐到了市集上！
他个玉树临风的佳公子形象啊，要维持还得靠一瓶盐！
快到通州城了，杜仲反而慢了下来。到了第六天下午，她当真兑现承诺，领着黄柏进了通州城附近的一个小乡镇。
“杜仲，依刚才那老伯说的，这里离通州城只有二十多里路了，我们再加快点速度，今天晚上去通州城住不好吗，干嘛还要在这里停一个晚上？”
“你想这个样子进城？”
黄柏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身上的脏乱也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不由大呼一声：“还是师姐深知我心啊！”
杜仲心里好笑：哦，这只不过是进通州城前先来附近的小镇上打探打探消息，这叫旁击侧敲，还真不是为了他的破衣裳。不过这些干嘛要告诉他，看他上串下跳的样子多可爱啊！
进镇子前，黄柏找了条小沟，对着不大的水面把自己的头发理了又理，觉得好点了才跟着往镇上走。
但一进镇子两人就感觉不对，周围好似有无数双眼睛唰唰唰地扫了过来。
黄柏心想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他们没见过这样的美男子？于是，他把头抬得更高胸膛挺得更直了。
杜仲见状把包头巾再往下拉了拉，默默地拉开了与黄柏的距离。这镇上有点古怪，人们很是警惕，看来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大家才这么小心。
但他们俩一个是无知一个是艺高人胆大，加上没做亏心事，就大摇大摆地直奔饭馆，准备先填一填五脏庙。
一进饭馆门，跟刚才一样，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唰地侧过头来看向她二人。
黄柏抬了抬脖子，冲着里面大声道：“小二，我们要用饭！”杜仲已经快速环顾一周，然后在大堂里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黄柏见状也跟着慢慢地踱过去，一撩长衫下摆，姿态尽可能优美地坐下。
大堂里静了好一会儿，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堆眼神官司之后，好一会儿才从后面出来一个高大非常的店小二。只见他肩上搭了块雪白的布巾，脸上堆满笑容地走了过来。
“二位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
“四碗米饭。”
“四碗米饭。”
山上别的还好，就是米饭没法做，这会儿实在是馋那玩意儿不行。
“呃——不点菜吗？”那小二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
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附近的那伙流窜的贼匪！——哪有进饭馆不点菜的？哪有——母子俩说话这么随便的？
哎，都怪他倒霉——难道长得高大也有错么，其他人都不敢上前，非把他给推了出来。
再拖一拖，已经有人叫捕快去了，镇定镇定！
杜仲冲黄柏挤挤眉眼，示意把点菜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黄柏第一次在外面点菜，有点要干大事的兴奋，大声说道：“给我来一只鸡，一只鸭，还要炒个鸡蛋！”
“哎，好咧！客官，您的鸡要怎么做，鸭要怎么做，蛋要怎么炒呢？”
黄柏觉得这店小二简直愚笨之极，这种问题还要问？！“就是剁成一块一块放在锅里炒啊！”
杜仲忍着笑，打断了他们：“不用了不用了，给我们上个青菜汤就行！米饭麻烦你们快点！”
看黄柏一脸的不爽和不解，她就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银子。黄柏先是眼睛瞪得老大，随即就垂头丧气地不想再看对面那个人。
知道他家师姐穷，但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只吃得起米饭和青菜汤！还能好好地闯荡江湖吗！
哎，希望一会儿师姐付得起住客栈的钱，要不还得去野外找树桠子去！
店小二瞪着大眼睛迷茫了：这是到处偷窃抢劫的盗贼吗，有这么穷的盗贼吗？还有，他们刚刚是在挤眉弄眼地对暗号？当着他的面对暗号，可是要行动了？
哎呀，捕快大人啊，您怎么还不快点来呀？店小二已经压力山大，额头唰唰地冒冷汗了。
很快青菜汤和米饭都上了。杜仲挥挥手让小二下去，但那小二不动，毕恭毕敬地站在桌子旁；黄柏见了也学师姐的样儿挥了手，小二干脆凑了过去，问道：“客官，你还需要点什么？”
店小二看出来了，这小的显然没有老的危险，所以为了拖时间，最好是跟那男的耗。
杜仲看着明显不对劲儿的小二，不动声色，赶紧往嘴里扒饭。她瞪了眼黄柏，再看看面前的饭，示意他也赶紧吃。
一会儿可能有事儿要发生，到时候就顾不上吃了。
黄柏第一次出来，第一次点菜，第一次有个店小二那么崇拜他跟他说话，于是又兴奋又紧张，正磕磕巴巴使劲想话题呢，所以压根儿就没理解师姐为什么眼睛睁那么大。
哎，这只菜鸟，杜仲心里感叹，比我当年呆了一百倍！一会儿要好好地教导教导，要不就这呆劲儿，被人卖了都还在乐呵呵地数钱呢。
杜仲冲正在努力跟黄柏搭话的小二道，“小二，麻烦再帮我拿四个馒头来！”
那小二听了也往店里面吆喝：“小二，再拿四个馒头出来！”
这下黄柏反应过来了：这根本就不是个小二，哪有小二这样吩咐小二的？！
他看了一眼努力低头扒饭的杜仲，顿时觉得自己可聪明了，于是一脸了然地伸手指着那个高大的小二，“啊，你不是店小二吗？”
那小二一直绷紧了神经，见状也吓了一大跳，迅速地后退了一大步，摆了个基础的开门见客的功夫起势，嘴上叫道：“干嘛干嘛，你是要动手了吗？来呀来呀，我不怕你！”
那架势一看就是个没功夫的莽汉。真正的行家根本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摆架势，麻不麻烦呀。
黄柏心想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这人怎么反应这么大？！什么情况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