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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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当然也没能在地上睡过去。现在偌大的一个秦府除了老夫人和她的两个丫鬟，还有奉命留下来保护老夫人的五十个一等侍卫，别的连主子们养的哈巴狗都给牵走了——所以现在秦府空荡得很，她想住哪儿住哪儿，横着来竖着来都行。
可惜老夫人不会放她那么潇洒，很是干脆利落地叫两个丫鬟把杜仲架到了她院子里的厢房里，然后打来两桶水，把她扔进浴桶里一阵洗刷，看她眼睛都快睁不了，头发都懒得帮她擦干，就把她扔到了床上。
杜仲其实还是有意识的，但想了一圈，一想到明天孙遇就要来了，好似天大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了，于是很干脆地眼睛一闭，睡了个天翻地覆。
等她再醒过来的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杜仲睁开眼睛，咂咂嘴巴里都是甜的。她动了动，发现脖子有点落枕，再回想一下，可能是头一天头发都没吹就睡了原因。再看看窗外，窗外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反正千篇一律的西北边陲大太阳。
杜仲刚穿好衣衫下床，就看到老夫人的丫鬟推门进来，说是老夫人的示下，要是孙夫人醒了，就一起过去花厅用饭。
“什么饭？”
“呃——有红烧肉，粉蒸肉，烤肉——”
“我是问这是早饭还是中饭？”
“哦，是中饭。孙夫人可要洗漱？我这打水进来。”
杜仲瞄了这丫鬟一眼，心想这人可废话真多啊，“嗯，打水进来吧。”
那丫鬟也是江湖儿女，是被重金买了送到老夫人身边当侍卫用的。现在其他丫鬟们都躲了，她也不得不沦为了劈柴烧火剁肉做菜还有给客人倒洗脸洗澡水的全能丫鬟……是以转过身时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大步流星地倒水去了。
跟老夫人吃完饭，老夫人要习惯性的午睡，杜仲刚睡醒，干脆决定出去城里看看。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你去吧，外面的百姓应该已经藏得差不多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们秦府帮忙的，回头告诉我，能帮的我们都帮！怎么说，也都是我们秦家连累了大家……”
“好的，我这就去！”杜仲赶紧应下，要不老夫人还能说出一箩筐的话来。
走在甘州城的大街上，杜仲依稀觉得好似比昨天看到的还要荒凉。昨天她着急着来秦府报信，一路上也没有细看，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个人都没有啊——大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那楚王不就早就有防范了，这仗还怎么打？
杜仲觉得奇怪，又慢慢地踱到城门口附近，发现城门已经完全紧闭，不能进也不能出了。她不由暗暗地庆幸，要是她是今天才赶到城门外，就算说再多难听的话，怕也是只有着急的份儿了。
又转了两圈，杜仲突然看到了一排低矮的房子里有动静，就信步走了过去。一靠近杜仲还听到一个大汉激昂地道：“怕什么，我们甘州城几百年的历史，蛮子来的次数还少了？可打我出生起，就没听到过蛮子能攻进来的！放心吧，秦老将军是天兵天将下凡，他肯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啊，有办法还叫我们能撤就撤，撤不了就躲？秦家的女人自己都走得差不多了！”
“那是老将军怕伤到无辜！老将军那是爱民，你懂不懂啊！”
“我不懂，你懂！哼，要不是老子腿伤了，我早逃到关内去了！”
“你以为逃出去就有好日子过？！背井离乡的，出去当乞丐啊？反正我是坚决不走，要是蛮子真的打进来了，我就去杀蛮子去！”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杜仲。现在还不知道蛮子和孙遇到底哪个先来，要是蛮子先来，他们就真的全都躲起来？
把偌大的甘州城都留给蛮子？
虽然没人伤亡，但若蛮子一路烧抢呢？
杜仲知道这群人是没来得及藏，或者是准备蛮子来了再藏的——不甘心的甘州人。谁甘心呢，即使到了此刻，吃饱睡足了，明知道抵抗不了藏起来等援军来是唯一的选择，杜仲还是有一些不爽的。
真的不介意的就不会出来逛了。
不行，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蛮子直接这么进来。
也不能楚王手下那帮王八蛋就这么把门打开。
想到就做，她立即掉头回到秦家，跟老夫人说了她的想法。果不其然，秦老夫人比她还热血，立即说要跟她一起出来守城门。她好说歹说安抚住了老人家，跟她借了几个管理能力不错的侍卫，再次来到街上。
街上还有些人家，杜仲让几个本地的侍卫去藏人的地方说了说，一会儿就从各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冒出了人头。杜仲让他们都组织到一个不起眼的祠堂里，好家伙，足足有两百来人。
城里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都躲了下去。一听说孙将军的夫人要组织大家反抗蛮子，有点血性的人都出来了，都悄无声息的，满脸沉重地看着杜仲。她把能战斗的男人组织起来，再让那些热血妇人在后方准备照顾伤患，那些半大小子和有伤的老弱都塞回了地道。
就是如此，还是有一百来人。
有一个小子死活不走，没办法，杜仲干脆带在了身边。
忙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很好，孙遇还没到，但蛮子也没到，他们提心吊胆地睡了一个相对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杜仲换上一身男装，笔直地站着时很有几分气势。她组织人早早地蒸了几大锅馒头，然后就在街边上等着。他们不能上城墙，因为城墙上现在有好几百的楚王的人，就等着蛮子来了好开城门。
杜仲让那几个侍卫出头，安抚了众人紧张的情绪，自己就带了那个小子一起，一晃一晃地晃到了城门附近。好巧不巧，今天城门口一排站岗的就有杜仲那天进来时站岗的那个。
“咦，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昨天那个什么全家死光的家伙——怎么一下子变成男的了？”
听到那两人小声地对着自己打量，杜仲先是装什么都没听到，然后好似突然看到了他们，忽地冲他们咧嘴一笑，再摸摸身边小子的头，“快叫官爷好”。
那小子绰号猴子，无父无母，跟了一个快瞎眼的老奶奶，管不了他，于是成天在街上东溜溜西晃晃，活脱脱一只机灵的猴子。但自从他见了杜仲以后很快就被她身上的神秘气息给迷住了，自发地粘上了她，反正是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这会儿见杜仲这么一示意，他立即张开嘴大声喊道：“官爷爷好！”
杜仲忍不住嘴角一咧，手掌就拍上了猴子的头，叫他自作主张加了一个“爷”。
那守卫眼角抽了抽，想想自己还没成亲呢就被别人叫爷爷了，一阵无语，也不去管杜仲是不是昨天那个死了全家的，径自撇过脑袋，继续站岗。
但是杜仲不放过他，“但是官爷，这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都说蛮子要来，可是也不见老将军多派些兵，到时候蛮子来了就你们这些人挡不住怎么办？”她脸上满是忧愁，“都说蛮子能吃人肉喝人血，他们一来，你们这些站在城门边上的不就是正好被他们给——哎呀呀，官爷您别生气，我这人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胡乱说的，您别见怪！”
这帮人对外宣传肯定说是朝廷派下来保护甘州城的。但是从那么多百姓都跑了出去就可以看到，这些当兵的并不想把事情做绝，把蛮子引进来也不见得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杜仲跟他们闲扯了几句，就转身往回走了。她一路都在摸衣袖里的药包，思量着要是蛮子来了他们直接开门放蛮子进来的话，她就一把药粉过去，虽然为了数量药粉里掺杂了不少面粉，但晕几个时辰还是能做到的。
她们头一天在商量的时候就说好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挡住这帮人，不让他们直接开门，至于能抵挡住多久的蛮子，那就听天由命吧。
于是啃了几个肉夹馍以后杜仲就领着猴子坐在城门口对面不远的角落里，静等蛮子或者是孙遇的到来。
他们运气不好，蛮子赶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