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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庄夫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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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兼看阿紫晒野菜,一边讲着话,又让阿紫等会过去拿点粟米,还有几根莲藕、一包莲子。阿兰说,夫人讲湘莲子卖得价钱不得吃呢。

房子里,屈辞坐着不说话,外面“大黑痣”等得不耐烦。

田夫人眼里是泪:“你看你看,你能做甚?兴儿不能回家,你还要出去。”

屈母搂着屈珠,看着屈辞说“你去有用吗?”屈辞低头。

田夫人一抹眼泪:“楚国时都没用,这阵有甚用?”

屈母说:“也许日后有用,就是还远着呐。”

田夫人一皱柳眉:“我也不信了,很多事,听着都有道理,都有用,就应该是那样的,不料到最后就是没用,就不是那样的。不要管那些没用的事,很远的事了。在家的好,给人治治病,不饿死就好,把兴儿换回来就好,其他都是空的,没用。”

屈母皱眉,屈辞翻一眼也皱眉。

田夫人瞪屈辞:“别不服,那些兵法有用吗,吃得饱吗?来了这边,复不了国,又去衡山找道一子,几年了,修道吃得饱吗?没一样有用。”

屈母瞪着田夫人:“不是学了医术嘛,要不,这阵早饿死了。”

田夫人眼里又有了泪水:“我只是提个醒,不是楚国了,兴儿、珠儿都要吃饭,兴儿要学道理,日后,还要想法读圣贤之书,学君子之道。成了野孩子,日后怎样好?”

屈母点头:“有后才有盼头啊。”

田夫人瞪屈辞:“你有那闲功夫,想想怎样换回兴儿。”

屈辞眨眼,又锁起眉毛。

太阳晒着。

屈辞拿着竹杖,跟着“大黑痣”和“野狼眼”一起去上了船,心里挂着屈兴,恨着姬县尉,话也不想说。养兼远远望着。

河道弯弯曲曲,两岸树木蔽日,山岭连绵。三三两两的船只来来往往,有人打鱼摸虾。小船像在没有去路的地方茫然往前滑行着,不知要飘向何方,让人心里没底。转了一个弯又是一条河,绕过一座山又见一个岭。

七拐八弯,屈辞在一个渡口下了船,望着茂密水草和岸边树林。渡口几个大汉跟“大黑痣”打着招呼,几只船出去,几只船靠岸。屈辞认得那些拿着弓箭、盾牌、长戟和长矛的光膀子大汉都是庄夫的人,到山寨了。

远方山岭,连绵不断。树林里到处搭了棚子,到处堆放着很多弓箭、长矛和长戟,有人坐着,也有人在修理着弓箭、长矛。有人扛着大捆梭镖走过来,有人提着捕猎到的鱼和野鸭走过去。

屈辞看见山洞外面很多大汉拿着弓箭、盾牌、长戟走动,跟往常不一样,要打仗的样子。

走到僻静处,“大黑痣”一招手,一群手拿弓箭、长戟的大汉忽地围过来,弯弓搭箭,对着屈辞。屈辞一惊。“大黑痣”、“野狼眼”早已退到一边,冷冷看着,嘴角冷笑。

屈辞瞪眼喝道:“做甚,庄将军呢?”

“大黑痣”喝道:“鸟人,绑了,要敢动,乱箭射了。”

屈辞握着竹杖,狠狠瞪着“大黑痣”,又看看那些弓箭手,只好“嘚”丢了竹杖,任其捆绑。

一个小山洞,地上很多血迹,里面一股血腥味和恶臭,屈辞被从后面猛地一脚踢进去,“啪”地关了大柴门。屈辞一冲“啪”一跪跌倒地上,一躬身挣扎起来,两手湿漉漉,一股臭气,心中恼怒。

山洞黑暗,看不清里面,太臭了,屈辞皱眉,只好站洞口从门缝往外望,外面有大汉守着,不远处也有大汉走动。

做甚捉我?不对,山寨被人占了,可占了,也不必捉我呀?申豹大军一来,全部荡平了,原想着,日后复国,也许用得着。怎出去,屈兴怎办?手捆得难受,又挣不脱,只好扭一下,又伸一下。

慢慢适应了黑暗,角落里,灰蒙蒙一个大汉躺着,浑身是血,不由吃一惊。

“大黑痣”、“野狼眼”径直去庄夫山洞,洞口大汉拿着长戟、盾牌和弓箭。

庄夫和景兰两人正好从山洞出来,听说绑起来了,都笑。

庄夫板着脸说:“拉过来。”

景兰手指一摆,沙哑着说道:“不急,先关他几日,打个半死再拉出来。”

庄夫皱眉道:“何必,先关着吧,走,去走走、看看。”

两人一路走着,路过棚子,便停下来,看看弓箭、长矛。“大黑痣”和“野狼眼”几个大汉后面跟着。

太阳都落山了,屈辞一直站木门后面,脚都麻了却没人理。实在累了,顾不得,一屁股坐下,太臭了,想眯会眼都不行。外面有人走过,忍不住,撞几下大柴门,喊道:“喂,喂,庄将军,庄将军。”

喊了几次,有人喝道:“再喊,一矛捅了。”

屈辞一愣,觉着犯不上去试一试,要碰上一个死脑筋的,真一矛捅了。只好忍着,凑到柴门缝隙透气,口又渴了,心中一股恶气,又无可奈何。挤一下大柴门,那木头硬硬的,暗暗用力一顶,还很结实,便觉得有点悬了。

灰暗中,那个躺着的汉子醒来了,口中骂着,喊着“来呀,杀就杀,怕个鸟”,忽然见了屈辞,愣了一会,挣扎着爬起来,一股恶臭到处飘荡。

屈辞皱眉,一阵厌恶扭开了脸。

汉子坐起来,说“喂,你个鸟人,甚事呀,哈,也是女人吧”,居然笑起来,又痛得吹气,又问“怎进来的?”

屈辞眼珠一转,说道:“脸上那颗大黑痣的鸟人。”

汉子一听,怒骂起来,顾不得痛。原来汉子在外面有个女人,“大黑痣”也看上了,常去,刚好撞上就打起来,“大黑痣”手下两个人差点被他打死。

庄夫,在呀。屈辞皱眉,不明白庄夫为何捉他,却又不理他,看来有点凶险。

屈辞跟他聊了一阵,说要拉尿,自己手被绑了,让汉子帮忙。汉子皱眉,说拉裤子里得了。屈辞说不行,不习惯拉不出,憋得不行了。

汉子厌恶道:“我还摸你那鸟,恶心死。”

屈辞说道:“解腰带就好。”

汉子骂道:“鸟人,我只解女人腰带。”

屈辞灰暗里说道:“那你帮我解了绳索,我自己拉。”

汉子恨着“大黑痣”,觉着跟屈辞是一边的了,骂着“关就关了,还绑个鸟,飞了不成”,便让屈辞过去,帮着解开了绳索。

屈辞一阵轻松,甩着发麻的手臂。那汉子看一阵,奇怪道:“拉呀。”

屈辞说道:“又吓回去了,过一阵拉。”

汉子“嗤嗤”笑,又痛得吹气,却说“鸟人,鸟用,射,射那门,猪,母猪”。

屈辞瞪眼。

天色转暗,树林边,几个鸟儿鸣叫着飞落树枝,叽喳一阵,又静下来。远远的一抹天光渐渐不见,山岭、树木渐渐变得灰蒙蒙的。

茅草屋前,屈母、田夫人和屈珠站在门前,望着远方,满眼焦虑。风吹着,散乱的头发在脸上轻轻抽打,痒痒的,用手拨一下,还是敌不过风儿,只得作罢。

田夫人说,担惊受怕,也几年了,也该回了。屈母点头,又说,你们先回吧,安顿好了来接我,我和阿紫等着。

田夫人说,那不行,就怕娘受不了才不敢走,等娘身子骨好点,也攒点钱再一步步走,一路的吃用呢。先走一段,慢慢就回了。屈母说,兴儿要紧,赶紧回。

田夫人望着树林,不吭声。屈母又说,你也很多年不见爹娘了,不知是不是也在受罪,回了也近一点,有空也能去看看,最不济也能打探消息。

田夫人眼圈又红了,说,也就娘讲起,儿媳是从来不愿跟他讲的,怕他难受,自己忍忍也就罢了。屈母叹气说,男人从来只顾自己的事,这些事也就我们女人操心,也还是要提醒他。

田夫人摇头说,他够烦心了。

却说屈兴,跟着大人搬运了不少装着谷粟的麻袋,累得半死。

天黑了,跟着众人,胡乱睡地上,肚子“咕咕”叫。他恨着姬县尉,恨着官府,又担心阿爹,又担心奶奶、娘和妹妹。眼睛红了,又不肯流泪,咬牙瞪天空,拳头在大地上砸了一个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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