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姑姑,九辰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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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霜历尽，不负所望。
她终究回到了这片生她养她，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土地。
此时，长公主接过谢九辰手里的梅花糕，之前对上谢镇陵时的怒意已经全然没了踪影。
她朱唇一启，咬了一口梅花糕，眉目如画，温柔笑道，“辰儿带回来的，永远是最好吃的。”
谢九辰定定的看着她，满眼都是风华。
…………
谢镇陵并没走远，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几乎把长公主与谢九辰的话都听了去。
脚下步子一滞，薄唇微微一绷。
他这辈子所渴求的，全被谢九辰得到了。
怨吗？
他自顾冷笑一声，年幼时也曾深深恨过，怨过。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释怀了。
“爹爹，音音还有两个鸡腿，三个糕点，要给美人姐姐吃。”谢梵音抱着他的脖子，皱着小眉头仔细想了想后，小肉手伸到他嘴边，“算了，分一个给爹爹吧。”
酥香的肉，好像瞬间冲淡了他心头的郁结。
他温柔一笑，刮了刮小胖丫头的小翘鼻，宠溺道，“好，爹爹带你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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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王嫣然还跪在地上，扭头朝长公主和谢九辰看去，只见两人的气氛十分融洽。
长公主虽已年过四十，岁月却似对她格外优待，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十岁的模样。
成熟，霸气，就算是帝都最顶级的大家千金在长公主跟前，也会黯然失色。
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姑侄，倒像姐弟。
“嫣然，别跪了。”好半天后，长公主才记起她来，她长袖一挥，王嫣然这才小心的起了身。
“见过辰王殿下。”起身后，王嫣然冲谢九辰施了一礼，“小女王嫣然，是骁卫将军王立之女。”
谢九辰也朝她看去，深黑的瞳孔微微一缩。
王嫣然的唇，像初晨刚开的玫瑰，饱满，润泽，又娇又艳。
和姑姑的唇，很像。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意味深长道，“王家的女儿。”
二十五年前，姑姑去西鸠和亲前就已经有驸马了。
驸马便是王家人，可惜……
说起王家，长公主的眼神里的光暗了暗，“嫣然是个好姑娘，倒是有人不知珍惜。”
说罢，她的凤眸里又生出几丝恨意。
看向王嫣然，只道，“嫣然，谢镇陵不知好歹，他配不上你，不若本宫替你另择良婿。”
王嫣然一听，当即又跪了下来，朝长公主重重磕了几个头，“殿下，嫣然心意已决，此生非镇国公不嫁。”
“请殿下念在嫣然一片痴情的份上，成全我这份痴念。”
“我不敢再奢求殿下赐婚，就让嫣然如从前一样，默默守在镇国公身边也好。”
长公主眉头微蹙，她重新回到主位上，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女子名节甚重，你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自我折磨？”
“你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吧，再拖下去，便不好议亲了。”
王嫣然双眼微红，额头上磕的见了青，“公主殿下，这世上的折磨，有什么比爱而不得更痛苦？”
“我爱镇国公，即便他不爱我，可我愿意。”
她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裳，双眼泛泪，“就算这份爱永远得不到回应，嫣然也甘之如饴。”
以退为进，把自己置于弱者的地位，以情爱为裹挟，是她最擅长的手段。
谢九辰坐在长公主身边，手中端着侍女奉上的顾渚紫笋茶，如一只暗夜里的狼，阴沉沉的盯着王嫣然。
在长公主的眼神扫到他身上时，他立即变得乖巧温顺，从野狼变成了小狗。
“姑姑，王姑娘倒是重情重义之人，便随她去吧。”他微微一笑，“这世上烈郎也怕缠娘，或许终有一天，她这份痴情能打动镇国公呢。”
长公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本宫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你们啊，总是要吃些苦头才知后悔。”
“这事本宫不管了，嫣然，哪日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本宫。”
王嫣然又磕了两个头，无比感恩道，“谢公主殿下。”
她心中又有了底气，公主殿下到底还是看重她的，不然也不会许诺给她退路。
离开长公主府时，天色已经暗沉了下去。
王嫣然也没空着手回去，长公主赐了些绸缎布料，是上等的浮光锦，便是平日里在王家，这等东西也鲜少轮得到她。
还有一匣子南海珍珠，皆有大拇指头那么大一颗，颗颗雪白圆润，一看便非凡品。
若是做一套头面下来，帝都的贵女们都得羡慕死。
今日来这里，她连丫环都没带，还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亲自送她出去的。
王嫣然挺直了腰杆，面上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心里的盘算却一刻也没停过。
她得等，等六皇子出来。
…………
长乐宫。
长公主手里拿着一本文书，目光落在了谢九辰身上，“嫣然是个犟骨头，辰儿，本宫看，你也是。”
“你已经二十有八了，却至今还未娶正妃。”
“不说正妃了，连个侧妃也没有。”
谢九辰微微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姑姑，我心里早已有人，又如何能娶妻。”
“哼。”长公主冷哼一声，“王嫣然没经过什么磨难挫折，满脑子情情爱爱也就罢了，可你，三岁时便随本宫去了西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多少次命悬一线，才回到大虞。”
“在你这位置，还谈什么情爱？”
她脸色一沉，全然没注意到，谢九辰眼底生出的渴望。
“以前也就罢了，可此番你赈灾犯了错，手底下被除了不少人，你的势力受创，到时候又拿什么跟谢魄争？”
“你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两情相愿，而是利益，是结盟。”
修长的手指，嫣红的蔻丹，将手中的文书缓缓掀开，“这两位姑娘，是本宫亲自替你选的，一个是相府嫡女林萧，一个是司徒将军长女，司徒盈盈。”
“她们之中，任何一个嫁给你，都将成为你的助力。”
“或许，你拿出点能耐，两个都娶了，也省得本宫替你操碎了心。”
说罢，长公主便将文书给了身边的女官，女官低头弯腰，小心的接过。
随后走到谢九辰身边，恭敬的奉上，再退回到长公主身边。
谢九辰只低头扫了一眼，并未细看。
长公主蹙着眉，摇摇头。
“那林萧也如嫣然一样痴情，早前还说过非你不嫁，偏得你这孩子不解风情，硬生生拒了人家。”
“那林萧也是个倔的，这么多年都等着你，也没嫁人，本宫此次替你选妃，相府是第一个赶上来的。”
“辰儿，听姑姑一句劝，心上人永远不及权势重要。”
至此谢九辰才抬起头，深邃的黑眸里是极复杂的情绪。
“姑姑，真的将权势看的如此之重吗？”
长公主一愣，眼底生出一抹针芒，“辰儿，你当比本宫还清楚，无权无势的下场有多惨烈。”
想起过往种种，谢九辰微微叹息一声，眼神里的复杂也随之淡去。
他看向长公主，红着脸，半跪在她跟前，却挺直了脊梁。
“姑姑，九辰有疾，不能行人事，不愿耽误二位小姐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