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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土过未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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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伊人的高中学习生涯拉开了帷幕,陈玉树刚收拾好火焙鱼,平日里,父亲总是省吃俭用,但只要是女儿需要的,他从不吝啬,对着媳妇念叨:“女儿晚上在学校晚自习,九点才从学校动身回家,村口没有灯,黑乎乎的,我放心不下她的安全,我去半路上接她回家。”

贺菊香忙着摘菜洗菜,耐心叮嘱:“注意安全,早去早回,等你们回来再吃饭。”

父女俩一前一后踩着单车回家了,隔壁大婶站在家里台阶上,瞥了一眼陈玉树,身上穿着不知从哪个地摊淘来的“高仿”名牌服饰,却硬要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

和婆婆一起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脸上的表情夸张到极致,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大馒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鱼尾纹都欢快地跳跃起来,等父女两人走远,背地里嘲笑道:“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像个糟老头子。”

看到父女两人从门前经过,隔壁大婶一开口,话语就像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地射向人心,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锋芒,让人难以招架,大说风凉话:\我老公不会这样接女儿?有啥好接送,都多大了啊。\

婆婆穿着围裙,站在媳妇身边添油加醋,贺伊人没当面吭声,翻了个大白眼,忍气吞声的骂道:“老巫婆”

老巫婆身形佝偻,满脸的皱纹如沟壑纵横,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阴鸷的光,她干瘪的嘴唇总是紧紧抿着,一旦张开,便是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话语如毒液般喷射而出,声音沙哑的说:\陈玉树,每天都去接女儿。”

隔壁大婶说话时,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吐出的字句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人的心底,噼里啪啦的说:“多大的人了,我老公不会去接送,也没有必要去接送。”

陈玉树父女俩没搭理两人,停好单车就进屋了,女儿心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隔壁大婶惺惺作态的模样,嘴里说着同情的话语,可嘴角若隐若现的幸灾乐祸却出卖了她,活脱脱一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丑态。”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回想起父亲在校门口接她,贺伊人站在校门口,眼神中满是焦虑和不安。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远处那个正匆匆赶来的父亲身影,父亲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凌乱,身上还沾着一些污渍,看起来十分脏乱,她低垂着头,委婉的说:\爸爸,你在半路上接我,不要来校门口接我。\

贺菊香从里屋端出一盘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听到父女两人对话,瞬间坐不住了,只见母亲双手叉腰,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愤怒的气息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她的嘴唇颤抖着,从牙缝中挤出一连串严厉的斥责:“爸爸每天去接你,不用闹钟提醒,从未迟到,你却生怕别人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害怕同学们会因为父亲的朴素而嘲笑,你父母确实让你丢人现眼了。”

贺伊人的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努力克制着情绪的奔涌。心中那股感动的暖流如春风拂面,却又交织着深深的自责:“我没有这么想过。”

贺伊人食不下咽,帮父母收拾完碗筷,早早的就睡下了,她深知爸爸为了这个家,为了她,日复一日地在生活的重压下奔波,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对奶奶感慨:“爸爸每天凌晨起床,从来不用闹钟叫醒,每一个早上,当我还在温暖的被窝中做着甜美的梦,爸爸已经在寒风或酷暑中开始了一天的辛劳。”

伊人听到了动静,起床看了一眼,帮着父亲陈玉树收拾火焙鱼,女儿望着爸爸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日渐增多的白发,眼眶湿润了。她心疼爸爸被岁月和劳累刻下的深深皱纹,哽咽的问:\爸,每天卖多少斤鱼啊。\

她跟在爸爸身后,忙前忙后,更心疼他默默承受着一切却从不抱怨的坚强,无奈的说:\爸爸,你真厉害,凌晨两点骑单车出去卖火焙鱼。\

贺菊香依稀听见陈玉树下床走动的声音,揉揉了眼睛,准备起床做早餐,丈夫的肩膀似乎不再如往昔那般宽厚有力,生活的重担让他略显佝偻,妻子轻轻抚摸着他粗糙的手掌,心疼的说:\我给你做碗面,出门不饿肚子。\

陈玉树连忙劝说:\你睡觉吧,我自己来,下点鸡蛋面,或者,炒个蛋炒饭就出去了。\

贺伊人看着十年如一日的父亲,骨瘦如柴,每当看到爸爸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直接瘫倒在沙发上的样子,女儿的心都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让爸爸不再如此辛苦”

女儿轻轻地走到贺菊香身边,伸出双臂,温柔地环抱住妈妈的肩膀,她用清澈而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妈妈,声音轻柔地说:“妈妈,别太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贺菊香站在门口,一边帮陈玉树整理着衣领,一边温柔地嘱咐着:“你从村子里一路上踩着单车到市里去叫卖,早点卖完回家,不要舍不得降价。”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不舍。

贺伊人穿着睡衣钻进了母亲的被窝,母女两人平躺在床上,女儿侧身抱着妈妈,嘴里轻轻地念叨着:“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她的小手托着下巴,脸上写满了期待。

贺菊香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丈夫倔强的神情。她害怕:\你爸爸舍不得贱卖,总想要卖个好价钱,到下午两点左右才会回家。\

女儿心疼父亲赚钱不易,眉头微微蹙起,神色中满是焦虑。她心里不停地嘀咕着:“这么多鱼和青菜,能卖得完吗?”

贺伊人在被窝里偷偷牵着贺菊香的手,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快快长大,为父亲分担生活的压力,爸爸的手常年干粗活,满手的老茧,我都不敢触碰。\

贺菊香抚摸着女儿的胳膊,每逢刮风下雨的日子,妻子的心就揪得更紧。她知道丈夫在那样恶劣的天气里摆摊,要承受更多的辛苦和艰难,但为了这个家,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默默的祈祷:\从小学一天卖8斤火焙鱼,到10斤,再到20多斤,你和弟弟的学费这几年长了不少,真希望日子快一点好起来。”

女儿从被窝里爬起来,满眼心疼,难过的说:“爸妈,你们辛苦了。父亲为了这个家,在外面奔波忙碌,甚至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贺菊香嘴里念叨着:“闺女啊,你说今天集市上的人会不会多些?”

母女俩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闲聊:“妈,等卖完菜,咱去给您买双新鞋。不管人多人少,咱们的花菜、大蒜、包菜新鲜又实惠,肯定不愁卖。”女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贺菊香嗔怪道:“买啥新鞋,攒着钱以后有用处。”

母亲抬头看了一眼女儿,眼中带着笑意:“希望如此,咱得把菜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样才好卖。”

贺伊人抚摸着母亲胖乎乎的肉手,疑惑的问:“妈妈,黄色的菜花,留着不是更好看。”

母亲无奈的说:“城里人看到有花,就嫌弃菜长老了些,卖不起价钱。”

女儿望着母亲的侧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在摊位前辛苦忙碌的身影,泪水忍不住浸湿了枕头。声音略带哽咽的说:“妈妈,爸爸这一趟,忙活了大半天,可以卖多少钱呢?”

贺菊香笑了笑,心中泛起酸楚,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心疼陈玉树的付出与所得不成正比,难过的说:\忙活了大半天也就四五百的收入,你大姨两口子忙活大半天几千的收入,我们没法比。\悄悄转过身擦拭眼角的泪水。

从和母亲闲聊后,她深知父亲赚钱不易,特意等着爸爸回家吃饭,看到他从外面做生意回来,女儿会偷偷的看一眼竹篮,父亲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女儿端来一一盆洗脸水,轻轻放在父亲面前,心中满是心疼和无奈:“爸爸,你坐下休息,洗一把脸舒服些。”

跑到厨房盛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递上筷子,还有妈妈刚热的饭菜,父亲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倦意。贺伊人的心猛地一揪,关心的问:“爸爸,你没有饿肚子吧,累吗?”

陈玉树看着乖巧的女儿,欣慰的说:“爸爸,不累。”

贺伊人拉着他坐到餐桌前,说道:“爸爸,您辛苦了,这是我特意为您做的菜。”夹了一小筷白菜放在白米饭上,她知道爸爸每天为了赚钱早出晚归,疲惫的身影和渐生的白发,都让她心疼不已。说道:\第一次炒菜,要是难吃,你就不要吃了。\

陈玉树夹了一大筷子女儿炒的白菜,笑着说道:“真好吃。”

女儿看着父亲吃的津津有味,笑的合不拢嘴,贺菊香坐在丈夫身边,夸赞道:\女儿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女儿炒的菜,肯定好吃。”

贺伊人不禁夸,嘴角不禁泛起了微笑,乐呵呵的说:“做生意,比以前在工地上搬砖轻松多了,我也放心。”

陈树玉吃饭很快,狼吞虎咽,吃了两碗饭,将丝瓜汤倒入白米饭,大口吃饭,兴奋的说:“屋子前面的池塘水放干了,我去弄一些鲫鱼卖钱。”

女儿将手托着下巴,提及白天碰到了父亲卖鱼,没有热情的打招呼,不厌其烦劝说:“爸爸,你少吸烟,摆摊好辛苦。”

贺菊香娘俩在大街上看到了陈玉树卖鱼,丈夫闷声不吭,没有和母女俩寒暄,装作没有看见,三人并排蹲在一起,都没有说话,贺菊香心疼的说:“没生意,你就在那里抽烟,对身体不好。”

陈玉树端着饭碗站在院子里见池塘水洼地有很多鲫鱼,走到塘主柳如颜跟前,小声问:“鲫鱼,我可以打捞上去吗?”

塘主笑道:“你弄吧,鲢鱼、草鱼这些大鱼,我要卖钱的,鲫鱼你就拿去卖钱吧。”

他大口大口的吃完饭菜,将碗筷放进了洗碗池,从杂物间穿上了连体套鞋,戴上黑色的皮手套,拿着一个水桶,慢慢的走入放干水了的池塘,贺伊人站在院子里,望着爸爸低着头弯着腰用手去抓鲫鱼,大声喊:“爸爸,装满了,你给我,我倒在大盆子里养着。”

姐弟两人从父亲手里接过一大桶鲫鱼,贺伊人慢慢的倒入盆子,小声嘀咕:“井水瞬间变黑了。”

姐弟两人蹲下来,看着鲫鱼在水里欢快的游来游去。贺菊香看着一大盘的鲫鱼,欣喜的说:\这些都要烘干了才能去卖,臭了就不值钱了。\

贺菊香和母亲张兰芳准备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了大水盆子旁边,两个人麻利的去掉鲫鱼内脏,母亲张兰芳小声叮嘱:“我去用柴火烧热大黑锅,等下你把弄好的鲫鱼让孙女端给我。”

贺菊香看着母亲张兰芳佝偻着背,费力的在灶台旁边加柴火,关心的说:“妈,我先帮你把火弄好,满屋子的烟,你先出来透透气。”

贺伊人将去掉内脏的鲫鱼端给奶奶,小声喊:“奶奶,鱼端过来了。”

母亲张兰芳向贺菊香传授经验:“我将这些鲫鱼铺满在锅里,在锅里来回翻边,要手脚麻利点,烧熟了,就没有人要了。”

姐弟俩乖巧懂事的守在院子里,看着一身黑色的父亲埋头捞鱼,大声喊:“爸爸,你歇会吧。”

陈玉树正在水塘中间,吃力的走进坑坑洼洼的泥坑,大声回应:“没事,这里还有好多。”姐弟两人从父亲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水桶,两个人一起费力的将一大桶鲫鱼倒入大水盆,女儿蹲下身子,小声问母亲:“妈妈,我来帮你吧。”

贺菊香将一大盆去掉内脏的鲫鱼递给女儿,小声嘱咐:“端稳了,交给奶奶。”

贺伊人小心翼翼的端着,不敢分心,低头看路,吃力的递给奶奶,大声喊:“奶奶,妈妈让我交给你。”

她站在旁边仔细的注视着佝偻着背的奶奶,好奇的问:“奶奶,我们炒熟了的鱼干,还有人要吗,为什么不直接卖活鱼呢?”

奶奶被烟熏的够呛,咳嗽了几声,费力的说:“鱼干不会坏,能卖个好价钱。”

贺菊香母亲娴熟的翻炒着鲫鱼,和孙女兴奋的说起:“爷爷用的是渔网捕鱼,有龙虾、扇贝、鲫鱼、田螺。”

贺伊人欢呼雀跃,跳起脚,拍着手掌,兴奋的说:“奶奶,爷爷打回来的龙虾真多,你每次都会去掉虾壳,炒虾仁给我们吃,我们都吃腻了。”

贺伊人看着奶奶累的腰酸背痛,贴心的跑进屋内,拿出一个靠背椅子,然后坐在旁边,给奶奶捶背揉肩,细心的问:“奶奶,好些了吗?”

贺菊香母亲盯着锅里,起身去翻炒锅里的鲫鱼,贺伊人看着奶奶忙前忙后,心疼的说:“奶奶,你歇会儿。”

她又跑到院子里,和弟弟一起接过一大桶鲫鱼,吃力的说:“妈妈,上鲫鱼罗,又是一大桶。”

姐弟两将一大桶鲫鱼吃力的倒进大水盆,脸上都被脏水喷了一脸,笑的前仰后翻,打趣的说:“我们一家人,分工合作,干活不累。”

站在院子里,看着爸爸捞鱼的背影,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跟前的盆子,懂事的将去掉内脏的鲫鱼盆递给了奶奶,奶奶将烘干好的鲫鱼递给孙女,细心教导:“孙女,你要拿稳盆子,然后将烘干的鲫鱼铺满在圆形的竹筛子上晾着。”

贺伊人听话照做,陈玉树在池塘里足足捞鱼两个小时,从池塘里走上来,姐弟两来回给父亲倒水冲洗连体的套鞋,笑嘻嘻的说:“爸爸,你干净了。”

贺菊香抖了抖肩,全身酸痛,打趣的说:“鲫鱼基本上都要被弄成鱼干了。”

奶奶累的够呛,直不起身子,靠在椅背上气喘吁吁,孙女走到跟前,递给奶奶一杯水,小声说:“奶奶,你喝口水。”

陈玉树去柴房看了一眼母亲,劝说道:“妈,你歇一会儿。”

他将鲫鱼干铺满在圆形的竹筛子上,嘴里念叨着:“明天可以多卖一些钱。”

贺伊人看着忙前忙后的一家人,感叹的说:“一家人好幸福啊。”

贺菊香低着头不断重复着去内脏的工作,感慨万千:“我这一辈子学的都是老贺家的两门手艺,养猪和卖鱼。”

用余光瞥见丈夫忙着收拾烘干的鲫鱼干,甜蜜的说:“嫁了一个好丈夫,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父亲收拾完鲫鱼干,又要忙着熏小鱼,贺伊人跑到父亲跟前,挽着爸爸胳膊,微笑的说:“爸爸,这活简单,我和弟弟可以轮流做。”陈玉树看着一双女儿懂事,欣慰的说:“爸爸,去菜园子里弄一下菜。”

陈玉树准备了晚上吃的青菜,顺便除掉了菜地里的杂草,回来的路上,意外的发现河沟里有田螺,用了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将河沟里的田螺装进了袋子,扛在了肩上背回来。

女儿正在择菜,看见爸爸满载而归,搭了把手,疑惑的问:\爸爸,这是一袋什么东西啊?\

贺菊香笑呵呵的说:“一袋田螺,田螺煮熟,然后将针叼出肉,明天一起去卖。”

贺伊人拉着弟弟坐在一起,很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充满了欢声笑语:“一家人干活不累,爸爸烧火,一口大黑锅架在火坑上,妈妈负责来回翻炒,我和弟弟就负责取田螺肉,这活儿从小干到大。”

贺伊人忙着取田螺肉,有感而发,心想:\一座城市再繁华,如果没有家人陪伴,也是感受不到这座城市的温度和热情。\

贺菊香抬头望着低头干活的女儿,小声叮嘱:\不要出远门,家里工作挺好。\

陈玉树又端了一大盆煮熟的田螺,附和着媳妇:\你妈说得对,不要去外地工作。\

一家人都在忙着取田螺肉,听到教书的伯父,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拎着十几斤草鱼回家,对着母亲说:“玉树,帮忙熏下腊肉、腊鱼,我过年送人的。”

贺伊人看着伯父殷勤客套的对父母说:“辛苦了,你做的腊肉、腊鱼就是好吃。”

等伯父离开,不能见到人影,凑到父亲耳根前,小声埋怨:\爸爸,村里亲戚扎堆,住了好几个,帮了其中一个,其他人也会这样安排你,这活并不简单,弄起来好几个小时,就是弄到凌晨睡觉,也没有人心疼我父母,给一点辛苦小费。”

贺菊香接过活蹦乱跳的草鱼,拿着刀出来解剖草鱼,女儿看着母亲瞎忙,忍不住说:“妈,我们又不是别人家的佣人,为什么要免费帮别人啊,又没啥讨好他们的。”

母亲用力的敲打着草鱼的头部,语重心长的说:“这是爸妈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人要你父母帮忙,下次有事相求,别人也能帮你。”

母亲忙活了一阵子,终于将草鱼切成一小片,不断地在鱼肉上抹盐,小声叮嘱女儿:“小姨生了女儿,你托着奶奶的福气过去住,要多干活,看事做事,照看好小表妹文子怡。”

贺伊人低着头,在母亲旁边蹲着:“洗碗、拖地、洗衣服,有我在,奶奶就不用弄。”懂事的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不是自己的家。\

贺菊香母亲在小外孙女出生那一年住进了贺美兰家,一直住了十年,身体不行,才回了老贺家,随着奶奶短暂的住进了小姨贺美兰家,小姨住在城区,换上了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浑身不自在的坐在沙发上,小姨两口子在厕所安抚哭闹的文子怡,细声细气说:“别害怕,很快就拉出粑粑了。”

小表妹文子怡嚷嚷着:“我想要看故事书。”

贺美兰随即喊道:\伊人,快过来,给子怡读会儿书。\

伊人从沙发上起身随口答应道:\好,就来了。\没有介意味道,在厕所里有声有色的读着,直到小表妹拉出粑粑,再次走到客厅,看着墙壁古装打扮的表妹,用大塑料箱装着的书本和玩具,还有汽车玩具、滑板、脚踏车、电子琴,羡慕的说:“妹妹,真幸福,都是我童年想要有的东西,我要一个洋娃娃,都是奢望。”

桌子上摆放了好几本相册,小姨贺美兰将相册有序的放进抽屉,炫耀的说:“我每年都要给她去拍一组写真。”

坐在客厅看着奶奶忙着给妹妹做饭菜,笑得合不拢嘴,失落的说:\她是团宠,我是放养的。\

贺伊人抱着妹妹,想着法子的哄她开心,小表妹子怡奶萌的说:“姐姐,我们去楼下玩汽车。”

她将拉风酷炫的汽车拎着下楼,牵着妹妹胖乎乎的小手,时刻盯着她下楼,不敢有丝毫怠慢,温柔体贴的说:“走慢一点,小心摔跤。”

楼下有点燥热,蚊子总是不断地叮咬着贺伊人,她忍受着痒,陪着小表妹玩到尽兴,小姨贺美兰从楼上走下来,拿着一个数码照相机,走到哪里拍到哪里,逗着女儿:“子怡,看这里。”

小表妹笑的天真烂漫,贺伊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丧气的说:“算了,别想了,小表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含着金钥匙出生。”

美兰挎着包包,手里拿着照相机,不断地抓拍女儿,笑容满面的说:“我带你们姐妹两人去看恐龙展。”

刚走进展厅,一个大恐龙出现在眼帘,小姨特意给表妹扎了一个洋气的发型,小揪揪上有一个可爱的发卡,小姨准备按下卡门,小声嚷嚷:“子怡,看妈妈镜头,给你拍照。”

紫怡表妹不敢在人群中拍照,有点害羞,为了拍女儿,使唤伊人:\过去陪妹妹拍照。\

伊人长痘了,不爱拍照,摇手拒绝,没想到小姨眼神犀利,生气的说:\我是叫你和她拍照,站在一起,没说给你拍照。\

她有点不开心,想一个人安静会,紫怡还小,看不到表姐的难受,抬着头,拉着姐姐的胳膊,吵着说:\姐姐,抱我。\

伊人忍气吞声,蹲下身子抱着表妹,没有话说,看展回来,三个人去了家里附近的超市买零食,还没走几步路,表妹紫怡就开始闹腾,哭着说:“妈妈,抱抱。”

小姨不想抱她,装作严厉,小声呵斥:“让她自己走路。”

贺伊人不忍心表妹哭泣,蹲下身子,抱着她:“妹妹,我抱你。”

一路上不遗余力的抱着表妹到处看,看着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若有所思:“我没法和表妹的生活条件相比,爸妈给的零花钱,我总是舍不得花。”

她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说:“村子里的商店,只是能买辣条、饼干,有就已经很好了。”

三个人在外面吃饭回家,她将妹妹稳稳的放下来,去洗手间洗漱,然后和奶奶躺在了同一张床上,感触颇多,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来到城里读书,住进小姨家,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临近周末,小姨会带着女儿文子怡去公园玩,贺伊人陪同,意外遇见阔别已久的小学班主任林嘉欣,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嫌弃,浑身难受,心想:“穿着小姨不要的黄色外套,有点土,没准班主任以前也买过相同或者类似的衣服。”

突如其来的相遇,久别重逢没有欣喜,礼貌的打声招呼:“好久不见,林老师。”

贺伊人装作看远方,用余光瞥见班主任上下打量自己,她不好意思看班主任,眼神怯生,躲闪的厉害,她只好接受异样的眼光,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也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天天穿那几件衣服,我都腻了,虽然是不符合十几岁的着装,但好笑的是从来没人去纠正小姑娘土味审美,谜一般的自信。”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贺菊香在远处打招呼,大声嚷嚷:“女儿,快过来拍照。”贺伊人做了一个别扭的姿势,脸上没有笑容,小声嘀咕:“陪着小姨来看菊花展,都没有钱买好看的衣服。”

看着母亲穿了一件洗了花白的夹克外套,依旧容光焕发的在人群中拍照,女儿被人群挤出来了,想着长痘的容貌,站在边上,沮丧的说:“难看死了。”

小姨贺美兰和小学班主任在闲聊,母女两人坐在花坛前,贺伊人看着城里的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小声嘀咕:“妈,你每次都是去地下商城给我买一些几十块的衣服。”

看着母亲穿着洗了发白的外套,毛衣拆了又打成一件新毛衣,家里的烧水壶修了好几遍,壶底都接了好几层壶底,女儿释然了,愧疚的说:“买多了,我会自责。”

从菊花展回来,母亲被小姨留住在家里吃饭,陈玉树骑着单车到了小姨楼下,贺伊人站在窗台前,看着父亲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衣服都没有捯饬,失落的说:“我没有在优越的环境里成长过一天,任性骄傲不起来,我在乎别人的眼光,看事做事,讨好别人。”

送走了爸妈,洗漱完,就很早上床睡觉了,晚上起来喝水,水壶手把的位置松了,从拿起来的一瞬间就散掉了,贺菊香母亲听到了厨房的动静,大声呵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你做的好事。”

伊人慌了,担心被骂,害怕的望着小姨,小姨贺美兰没有责备她,安慰她:“壶的手把生锈了,松动很正常,有没有伤。”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解释,内心咯噔了一下,安慰自己:“虽然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但是住在别人家里,我需要谨小慎微。”

她轻声轻脚的走进客卧,躺在了奶奶身边,奶奶侧身睡觉,她侧身嘀咕:“弄坏了东西,每个人都可以骂我一顿。”

在梦里她回忆起:“我把母亲单车前面的篮子弄坏了,她责备我买了破花,我一口气剪掉了花开正艳的指甲花,挨了父亲一竹竿,竹竿都被打断。”

贺伊人强忍着两行热泪,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到了耳朵里。

高二那年冬天很冷,小姨让伊人帮忙弄下热水袋,结果热水袋插口不结实,一拔插头就松动了,火星四溅,家里瞬间短路停电。

伊人捂着耳朵被吓到了,不敢说话,手忙脚乱,心慌的说:“怎么办?”小姨给她支招:“去把闸往上弄一下就好了。”

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走到拉闸的地方,听话照做,将跳下来的闸往上弄,瞬间全屋亮起来了灯光,暗自庆幸:“弄好了。”

心里包袱很重,担心小姨夫下班回来会骂她,小姨没有提起这件事,贺伊人主动道歉:“对不起,小姨父,我刚没有弄好热水袋,导致家里短路停电了。”

小姨父一脸严肃的看了一眼家里,冷不丁的说:“没事。”

贺伊人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喜:“没想到嗓门大的小姨父,没有骂我。”

她去房间打开台灯埋头读书,放下中性笔,难受的想:“将来考哪所大学,学习什么专业,从来没有人关心过。\

后来高考落榜,虽然没有家人责备,但是也没有关心,填写志愿、专业都是自己决定。

发小蓝心洁装模作样来道喜,意外发现高考落榜,挺直腰板,爽朗的笑着:“没有考上大学啊。”

贺伊人听着发小的嘲笑,隐忍的承受着来自同学、亲戚的嘲笑。

她坐在小姨家的电脑前,无奈又心酸的说:“我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有点想法,都是笑话,顺遂了你们的意了,我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孩子。”

贺伊人本想找父母理论,说出委屈,最终还是咽回去了:“你们没有关心考大学改变命运的事情,我都是自己做主。”

小姨美兰看着不入流的大专院校录取通知书,苦口婆心劝说:\女人不用那么拼,有一个几千的工资,找个好老公就可以了,学历不高,去一线城市打拼,不会有出路。\

她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倔强,暗自反驳:\这话,你怎么不说给表妹听呢,那是觉得我们不一样,你女儿出息多了。\没骨气说出口,只能将话硬生生的咽下去。

小姨家隔壁邻居来串门,刻意问小姨父:“这乡下孩子怎么三天两头来跑你家玩,乡下多好玩啊。”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内心,住在小姨父家,不好上前争执,他突然提及:“侄女是今年的高考生,考了多少分,去哪所学校读书啊。”

邻居听到大专院校,嘲笑道:“怎么不去复读啊,我也是复读考的挺好。”

她不只是一次忍受冷眼热讽,在学校里发生的嘲笑事件,她从未向父母提及,落寞的说:“说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笑话和埋怨。”

看着大姨贺美艳为表弟张罗复读的事情,曾有过动摇,冷不丁的替自己做主:“算了,就这样吧,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在隔壁房间听着小姨两口子和邻居的谈话,她诧异的发现:\学渣的孩子,一眼望到头,要多努力,才可以撕下别人贴下的标签,学霸的孩子,被多少家长捧上天,寄予厚望。”

任凭别人热议她的成绩,有气无处撒,贺菊香两口子看着女儿考上学校,一点都不高兴,纳闷的问:“父母没有责备你考不上大学,在我们眼里,有书读就不错了,不要想那么多。”

贺伊人还是很失落:“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内心世界,早就千疮百孔了,同学背后嘲笑我土,异样的阳光,长期的压抑,我都怀疑严重抑郁了,不然,我不会考不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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