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撞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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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法则的世界,一向讲究弱肉强食。
恶狼伪装成小白兔模样,是为了套近乎,更快吃掉小白兔。
那,当小白兔佯装成狼呢?
是为了吃掉狼?
可是,小白兔是草食动物,是不吃狼的呀。
陈哥竖起耳根子,把顾南枝刚才那番对话全然听进心底里。
这丫头刚上车时,一脸羞怯,陈哥还以为是只小白兔,没想到兔子逼急了,也会变成只狼?
他方向盘朝左拐了个弯,进入蓬新路口,特意瞥了眼侧旁女人,只见女人刚挂完电话,那股憋屈劲仍未散去,猝然把手机撂进纸袋里,满腔泄愤地鼓着两腮。
看上去,真的是气得不得了呢。
陈哥心想,到底还是年轻啊,情绪全写在脸上,就这较真劲,以后怕是要吃大亏的人。
不过,瞧她这个气咻咻的模样,倒也挺可爱的。
一时感叹,人长得美就是好呀,做啥都赏心悦目。
想着想着,忽然,后面一辆出租车“嗖”的一下,飞速从他们右边驶过,陈哥瞳仁猛缩,骇然心惊了下,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又听见一阵“呜呜”声,一辆敞篷宝马疾速从他们左边驰骋而过。
事发突然,车前两人俱是一惊。
顾南枝下意识猛攥起拳头,把刚才所有的不愉快,全然抛诸脑后,第一时间探头瞟向傅既琛,发现他坐姿松弛,面色沉着,只是眉间稍蹙,仿佛对这种危害交通安全的飙车行径,颇为不满。
一时间,她刚才那颗被吓坏了的心,轰然淡定了许多,攥紧的小手,渐渐松开。
陈哥两眼瞪圆,鼻孔喷火,顷刻摁响喇叭,疯狂摁,不停地摁,内心抓狂得很。
怎么开车的?
要死死远点,别出来祸害人。
他娘的,开个毛线车,不装逼会死?敢在老子面前玩花样,老子出来混时,你们还穿着条开裆裤!
他嘴角微微抽起,准备破口大骂,一念之间,又顾忌着车里还坐着个傅既琛,只能生生憋着口气,把曾经走江湖那套粗俗劲,给收敛起来。
正当他再次摁响喇叭时。
骤然,“轰隆”一声,又伴随着“砰砰……”两声。
震耳欲聋。
前方一辆敞篷宝马猝地撞上了出租车,因为惯性的作用,宝马失去控制,正打横朝陈哥他们这边甩过来。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哥措手不及,他‘哎呀’大叫一声,急中生智,顷刻急打方向盘,把方向盘转死,而后,条件反射般迅猛踩住了急刹,在快要撞到路边灯时,及时刹住了车。
不过,受惯性影响,宾利车里的三人,同时失去重心,前后剧烈颠荡了几下。
陈哥惊魂未定,先是愣住,眨了几次眼睛,确定魂魄归位后,才扭头看向傅既琛,战战兢兢地询问“傅……傅总,您……您没事吧。”
傅既琛一手抓住侧旁扶椅,一手拽着上方扶手,丝毫不受影响,皱眉眺向车窗外,眼神骤冷,显然动了真怒。
窗外,两辆车同时发生剧烈撞击,不过,车里司机相继平安无事,正从驾驶座里走出来。
开宝马车的是个年轻胖子,开出租车的是个中年瘦子。
俩人一下车就怒火冲天,没说上几句,便开始推搡起来。
胖子越来越嚣张,说话间,手指头几乎戳到瘦子脸上去。
瘦子又气又急,嘴笨,又不肯服输,大声争执起来,见与他理论不清,最后撂了句等交警过来处理。
那胖子听完,冷嗤一声,大笑,霸气地道“知不知道交警大队是我什么人。”
瘦子色厉内荏地犟“我管他是你什么人,随便你把天皇老子叫来,事实是你车先撞了我的车,这事总要讲理。”
胖子发飙“理?有钱才有理,老子就是特意要撞你的,你能怎么样?”
瘦子争不过,又是个急性子,气得即兴骂了句掺杂人体生殖器官的粗口。
胖子一听,十万个暴击,瞬间感受到了侮辱,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继而又一阵白,重重朝瘦子一脚猛踹过去,把他踹倒地上,抬脚又恶狠狠踢了两下。
瘦子也不赖,被打后,两手抱住他的小腿,用力一拉,胖子轰然倒地。
霎时间,胖瘦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蛮横地厮扭打踢起来。
周围交通一时陷入堵塞状。
傅既琛盯着窗外看了一瞬,不知何时拿起手机,又不知对谁说了句“你来一下,我遇到点麻烦,在蓬新路上段,刚过了高架桥。”
陈哥看客心理,看戏一样盯着地上扭打起来的胖瘦两人,越看越没劲,恰时,才想起一旁始终保持缄默的顾南枝,不明所以然盯向她。
照理来说,像她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子,遇到个车祸,不是大呼小叫,就是惊慌失措。
她怎么如此安静?
不看还好,一看,怔住。
只见顾南枝两眼紧闭,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抿得直直的,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悲恸的情绪。
他不安地唤她“顾小姐,你还好吧。”
顾南枝完全不搭腔,双肩不受控制地卓然颤抖起来。
陈哥见势不对,把目光投向傅既琛。
男人在陈哥问起顾南枝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好的情况,他长腿一跨,开了后车厢门,快速上前,把副驾座门打开。
“盼盼,顾盼盼,醒醒。”他柔着嗓,唤她。
而她,像是听到,又好像全然听不到,只是茫然无措地点头,眼睛闭得格外用力,光洁白净的额渐渐渗出一层冷汗。
他一惊,下意识伸手去碰她,刚挨到她的胳膊,骤然发现掌心下的肌肤起了许多细小的疙瘩。
不是颤抖,是颤栗。
他脸色一变,冷然瞥向陈哥“把车里的门全部打开。”
陈哥了然,快速下车打开前后门,好让车内空气流通起来。
傅既琛迟疑了瞬,手掌顺着她的肩膀,绕到后背,轻缓拍抚着“盼盼,别怕,没事了。”
声音无意识钻进顾南枝的耳朵,她明明听见了,却又听不到那个声音的来处,只感觉周遭事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慢慢陷入一片黑寂之中。
耳畔时不时传来阵阵嗡鸣声,她的脑海陡然闪现出一帧帧血色迷蒙的画面。
身体被死死卡在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那种无力感,是如此地绝望,如此地哀恸,让她不堪回首须臾。
十八岁那年,她驾驶着银色小轿车直行在高速路,另一辆快速行驶的货车突然从匝道别过来。她在万分凶险的生死关头,没有急打方向盘,而是保持直行,最终小轿车被顶出去,猛撞在高速路分道上的隔离带。
车尾被严重撞碎,车头几乎挫没。
创伤性记忆激发她的恐慌与罪恶感,她霎时四肢麻痹,耳鸣目眩,根本听不清到底是谁,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话,温声安抚。
“是谁?”
“谁在说话。”
他的声音好温柔啊!
就像……就好像她的哥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