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破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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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见过，决死之人奔赴命运的刑场，淡然面对注定到来的死亡。
“我们都走在昭昭天道上，而你会斩断最后的命运。”
他曾见过，云骑们燃烧着生命之火，哪怕不曾拥有希望，也要继续前行的脚步。
高喊着“仙舟翾翔，云骑常胜！”
他曾见过，那数以万计不惜自身坠毁也要继续前行的斗舰，斗舰士们不屈的意志在熠熠生辉。
那是决死的冲锋，哪怕用血，也要为胜利铺平道路。
他曾见过，帝弓的浩荡神恩，将万物碾为尘埃，凡人在神前犹如尘埃。
还有那桃树下。
等待着他回家的姑娘。
这些是安明的全部，是他的过去，塑造了名为“安明”的一切。
比黑夜还要漆黑的剑鞘被安明用左手缓缓举起，整条街道此刻都失去了声音，丰饶民们不懂为何玉阙会忽然出现这样的一个持剑老头。
在情报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短生种，他究竟是谁？
“别被他唬住了！去激活坐标！”
锋锐的兵器纷纷穿透云雾，直指街道中央的安明。
安明背后聚集着零散的云骑，身上都挂着伤口，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背影眼底都流露出尊敬。
“掩护剑首！”
“剑首，我们会陪您一同冲锋！”
胸腔内冷却多年的血仿佛再度沸腾，右手缓缓落在剑柄，抽出一寸漆黑如玉的剑身——
凄厉的剑意划过一条直线，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排步离人纷纷捂着脖颈倒下，滚烫的鲜血犹如直线般喷溅而出，染红一片地砖。
“见鬼了草！”
“去调集舰队，集火他！”
甚至都没人看清安明出剑，大批的丰饶民便犹如割麦般倒下。
当耳畔听到急促的风声，那是头颅掉落的瞬间。
安明如同黑夜的死神，直至眼前再无一人站立，剑身不过出鞘三寸。
街道的地面好似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暴风，无数道凄厉的剑锋将划出密密麻麻的痕迹，丰饶民的血流淌到安明的脚边。
安明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十方光映法界。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
“剑首！”云骑扶着受伤的同伴，眼底的炽热就像火，充满希望。
“尽快撤离民众，带他们去港口，援军很快就会赶来。”
“可就算是最近的罗浮，斗舰全速前行抵达玉阙也至少需要...”
那是绝望的数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坚持到援军的时刻，等到那时，剩余的或许只有死去的玉阙。
“我会在这里。”
安明横着举起无夜，右手握住剑柄，伴随着一阵罡风掀起——
拔剑！
那足以吞没深夜的剑锋笔直的斩出一道跨越天空的剑意，剧烈的爆炸从云层之后炸响，火光点燃了漆黑的夜空。
仅这一剑便是斩落上百斗舰，报废的零件如同倾盆而落的火雨，点亮安明锋锐的眼神。
那究竟是怎样的眼神...从其中仿佛能够看到一柄沉睡多年的绝世利剑正再一次绽放光芒。
我会在这里，只是这样一句话，却是安明的承诺。
他会站在这里。
直到用手中之剑，斩断最后的命运。
云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对着安明敬礼，随后带着受伤的同袍离开战场中心。
苍白长发的老者，独自一人站在街道中央，迎战数十万丰饶大军。
一人，一剑。
剑锋沾染鲜血，在地面划出一道笔直的血线。
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过线者，死！”
丰饶民们不会停下脚步，更不会因为一个人停下手中的兵刃，爻光不在，眼前之人便是最后的阻碍。
源源不断的丰饶大军通过斗舰登陆，弥漫的白雾之下，翠绿的藤蔓渐渐蔓延至整个玉阙。
那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内，梼杌缓缓睁开猩红的双瞳，碧绿的藤蔓就像血管般缠绕，化作不绝的生机，将这上古恶兽彻底唤醒！
十方光映法界开始剧烈的颤抖，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裂痕开始缓慢蔓延到边缘，崩溃已然无法逆转。
玉阙的民众们在云骑与氏族们的引导下很快撤离至港口，但在迷雾之下却无法乘坐星槎撤离，只能将港口作为最后的据点。
而就在前方，不断传出激烈的厮杀声，却通通被剑光无情的抹灭。
丰饶民正以血肉搭建穿越安明的桥梁。
就算再强大，也终究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疲惫的那一刻——
雪白的长衫被鲜血浸透，只不过都是敌人的血，安明不仅要阻拦地面的丰饶民军阵，更要顾及天空的舰队。
“笨蛋安明！”
“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了！”
恍惚间，安明好似看到符玄叉着腰训斥他，那双美丽的眼眸总是充满温柔与关心。
剑锋斩断步离人的身躯，斜斜的倒在身侧。
这一生已经足够幸福，能够遇到符玄，是莫大的幸运。
血肉穿透连着骨骼也被粉碎，无夜再一次掠过无数人的头颅，猩红的血几乎染透了剑身。
“玄儿，对不起。”
这算不上漫长的人生，就要走到尽头了。
又是一道冲霄的剑光，将数万舰队斩碎，那破碎空间的剑意甚至能在半空斩出恐怖的黑洞。
丰饶民们很快发现了足以令人崩溃的事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安明不仅没有疲惫，反而变的愈发强大。
器兽、舰队、兵刃，通通对眼前老者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他妈还是人吗？
但随着迷雾的渐渐散去，天边隐约能看到一条模糊的光。
在破晓之前，天空总是特别的黑。
安明已经不记得斩过多少丰饶民，只是眼前原本空荡的街道，如今堆满了残肢断臂的尸体。
他站在血海间，手持血色之剑，令无数丰饶民胆寒。
安明并不畏惧死亡，他只是...不舍。
远处传来剧烈的震动，如山岳般巨大的梼杌彻底将封印它的法界撕扯为碎片，密集的翠绿海啸般从深渊内攀爬而上。
遥远的某处，一道视线缓缓落下。
安明看到了祂。
也看到了注定的命运。
“安明！”
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安明离去的身形微微一滞。
“别去...别去——！”
“我不要你去死！”
遥远的地平线，那道身影与黎明的光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