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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八个大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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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凤莲和许母还在抢着打饭呢,就听到从河边回来的人来问:“大奶奶,听说你家大兰子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许母性情温和柔弱,听完愣了一下,倒是许凤莲性子颇为泼辣,闻言气道:“你才离婚了呢!”

“我也是听你们三房的人说的,今天大兰子跳河寻死,你们整个三房的人都去了,这还有假?”

许母和许凤莲根本不信。

原本许明月以为,她离婚分到一千块钱的事情,估计要在许家村传的沸沸扬扬,其实却没她想的传的那么快。

因为最后留下来的几个人,除了大队长之外,其余几个都是原身的亲堂兄堂嫂。

即使其中有想要打她手里钱的主意的人,也是想着私下悄悄来借,不会大张旗鼓宣扬出去。

许凤台是原身亲哥,就更不可能说了。

至于大队长,即使会说,也是回去后,和他婆娘及儿子媳妇说,也不会在河滩上就跟人说的。

但先回来的人,把王根生要跟许明月离婚的事,却是宣扬的人人都知道了。

这在他们这小地方可是大新闻。

被男人不要的女人她们见过,但是被‘离婚’的女人,她们可是第一次听说。

这不就是被‘休’了吗?难怪大兰子要去跳河,被‘休’的女人,那不就是孤魂野鬼?不去跳河,还能去哪儿?回娘家,娘家也不能要你啊,就算爹妈肯要,哥哥嫂子也不愿意养个被休回娘家的小姑子啊。

许母一听大女儿跳河了,也是吓了一跳,可想到在家看到的许明月,她们不由稍稍放下点心,不过也没心思吃饭了,打了饭,也不在食堂吃,赶紧往家跑,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许母一到家,都来不及吃饭,放下碗就问问许明月:“兰子,我听人讲你今天跳河了?你是不是和大姑爷吵架了?”

她先是焦急地打量了许明月一番,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待见她身上无伤,才稍稍放下心来劝说:“兰子,日子能过就好好过,千万别跟大姑爷吵,明白吗?能忍一步就忍一步……”想到食堂里的人说大女儿跳河寻死,许母才说了两句,便已经哽咽难言。

自己这女儿最是老实本份不过,能被逼的寻死,也不晓得她在婆家被王家人欺负成什么样。

当初看那王根生有六个姐姐帮衬,还会读书写字,哪怕家里贫苦些,日子也能慢慢过起来,哪里想到这才几年?女儿就被逼着寻死。

许凤莲也端了一大碗饭跟在后面跑回来,一边哗哗往嘴里扒拉,一边问许明月:“大姐,你和姐夫怎么回事?是不是姐夫欺负你?姐,你别怕,他们家要是敢欺负你,我们就喊上大哥、二哥他们一起,把他牙都打没了!”

一边说着,还把一碗红薯饭递给许明月。

这个季节正是红薯成熟的时候,基本上食堂每顿都是红薯饭、红薯叶菜,量大管饱。

许明月虽粮食关系不在许家村,可此时正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亩产万斤’,各大食堂敞开肚皮吃的时候,对许凤莲多打了一碗饭回来,也不在意。

小阿锦两个大肉包吃饱了,这碗红薯饭就进了许明月的肚子里。

许母和许凤莲原本听说许明月跳河寻死、被离婚,急的要死,回来看到许明月这么淡定的模样,又稍稍放下了一点心,可刚放下的心,在她们看到桌子下的大木箱子时,顿时脸色就变了!

哪有回娘家的姑娘,把嫁妆都一起搬回来的!

许母大惊失色地说:“兰子,你怎么把你这箱子带回来了?你这……你和大姑爷……你孬啊?你们吵架就吵架,也不能把……”

这里的方言喊‘大姑爷’的时候,是连着发音的,有些像‘大怪’,小阿锦看看新的‘奶奶’,在看看吃饭的妈妈,有些听不懂,神情有些懵懂,大约是来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她内心有些不安,一直扎在许明月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许明月安抚地摸着她的背,语气淡然地说:“王根生在城里当了正式工,当了陈世美,在城里找了重新找了一个。”

许母听了愣住,接着一拍大腿,哭着喊:“我滴儿哎~!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这天杀的陈世美啊~!”

许凤莲也是气的放下碗,把筷子拍在桌上,气的眼眶通红的抄起门后的扁担:“我去喊大哥他们,找他们说理去!”

许母也哭着说:“你怎么回来了呀?你不能回来呀!你回来了不就上了日本鬼子的当了吗?”她推着许明月:“赶紧的,赶紧的带着大丫回去,小莲,你帮你姐把箱子带上!”

在许母看来,只要把许明月送回去,把箱子送回去,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哪里就能真离了?

离婚,在许母心中,那简直是天塌了。

许凤莲也被许母反应搞的一愣,然后去看许明月。

许明月又扒了一口红薯饭。

许母急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晓得急?这时候还有心思吃饭?”

许明月吃了口饭,然后和许母及许凤莲说:“别去了,没用的,今天我把他们一家都打了,大队长和石涧大队的大队书记作证明,婚离了。”

许母听了差点没昏过去,哭天抢地,连左右邻居都听到了消息,跑出来观看,待看到许母嚎啕大哭的样子,知道许明月大概是真被离婚了。

“真离啦?”

“哭成这样,肯定是真的了!”

“老嫂子,快别哭了,人没事就是好哦~”

她们原本都是在山上砍草的人,消息比在河滩上干活的人落后几分,但也在大食堂听说了大兰子跳河寻死、被离婚的事,原本还以为是假的,或者就像许母想的那样,还能转圜,哪能真给离了?现在听她这么一哭,就知道事情大概是真的了。

她们又去安慰许明月,原本许明月是很淡定的,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就是装也要装出很无助很悲伤的样子,发挥她的演技,装柔弱,装可怜,哭。

哭的那些婶子回去后,都跟家人说:“可怜哦,这被离了婚,还带一个孩子,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哦?”

“大兰子孬啊,还真回来,要是我,我就带上兄弟们,把他家砸了也不离!他敢离,我就敢把她腿打断!”这是村里男人的喊声。

不过,此时的人话里话外,全是可怜许明月的。

因为马上就要天黑,大家都忙着回去洗漱,不然等天完全黑了,就要摸黑洗漱。

点灯是不可能点灯的,煤油不要钱?

许母一直哭到天黑,都没心思吃饭,还想着把许明月送回去。

她倒不是不心疼女儿,就是觉得女儿不能被离婚,离了婚的女人还能有个好?只是两个儿子现在都不在家,即使要送女儿回去,也要等到大儿子回来才行,而且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还要喊上她的那些叔伯兄弟。

许明月见许母终于不再哭天喊地,就赶紧把饭给许母端过来:“妈,你先吃饭吧。”

许母刮了一天的松针和毛栗子,本来就累,又饿,又是一顿哭,哭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又没心情吃饭,看到许明月,又忍不住哭了,抱着许明月:“我苦命的丫头哎~!”

哭的许明月很无奈,却也理解她的惶恐。

许明月只在家里的老相册里看过太奶奶的照片,黑白的,是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听她爸说,是个半生都泡在苦水里的女人,早年丧夫,中年丧女,一个人拉扯四个儿女,活了不到五十岁,就早早去了。

她拍着许母的背。

许母是真瘦啊,一把骨头。

她温柔的对许母说:“妈,你别担心,我不是空手从王家出来的,我从王家撕下来许多钱,够我养阿锦的!”

许母哭着说:“丫头哎,你现在还年轻,不懂一个女人带大孩子的难啊!”

她自己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一个拉扯四个孩子,还是个小脚,干不了重活,要不是大儿子那时候都十二三岁了,扛起了家里的担子,她们这一家子人,估计一个都活不下来。

不过此时她也稍微平静了些,她虽然还哭着,但也想到,女儿还年轻,带的又是个姑娘,还能再嫁,只是再嫁能有个什么好的,而且带着孩子嫁人,嫁到好人家还好,要是嫁的不好……想到此处,许母忍不住又是悲从中来,劝许明月:“兰子,听娘的话,性子放软和些,日子要是能过就过下去,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离婚呀!”

许明月知道许母这一代人的思想,也不与她辩解,只安慰着她:“嗯嗯嗯,我知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心里都有数。”

看到桌子下面的大木箱子,许母气的在许明月的胳膊上锤了两下:“你有数个鬼!”又劝她:“你在家里待两天就得了,回头喊你叔伯兄弟们一起送你回去!”

其实许多人都觉得许明月不该离婚,回去说的都是和许母差不多的话。

要不是白天的情形闹的太僵,王根生又是铁了心的要离婚,许大队长也是不同意离婚的。

事实上,在脱离了当时混乱的环境后,许大队长回到河滩上后,也是越想越后悔,不知怎么,他当时就同意了大兰子离了婚。

就连许凤台都不知道这样带着妹妹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他当时听到自己妹妹是被他们王家人逼着跳河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只想跟王家人拼命,又被许明月带了节奏,就这么把妹妹带了回来。

可事后再想想,妹妹离婚后该怎么办?

想完了,他又放下心来,大不了他就连妹妹带外甥女一起养了,总不会没有一口饭吃。

想到此,他快速的扒完了许凤发送来的饭,留许凤发在河滩的小屋里看守工具,自己就着满天的星光,摸着黑回家。

他到家时,许母她们都还没睡,许母坐在凳子上叹气,许明月打开箱子,拿出崭新的搪瓷盆和毛巾,给小阿锦洗漱。

许凤莲去帮忙。

因为天黑,刚开始许凤莲还没发现,等到凑近了,摸到手里柔软的毛巾,和手里崭新的搪瓷盆时,许凤莲惊呼道:“姐,你哪里搞来这么好的盆?”她走到外面来,就着月光仔细的瞧:“娘哎!新的哎!”

不怪她惊讶,实在是许家太穷了,许父死的早,她都还没记事,她哥一个人养他们一大家子,能活命就不错了,哪里有余钱买别的?到现在家里的盆,还是许父在的时候买的木盆,一个洗脸的,一个洗脚的,全家人一起用。

这时候的人也不讲究什么男女不能混用,都是这么用的,不能她们也没办法,最多就是拿开水烫一烫,家里用的毛巾更简单,全都是人家办完丧事送的孝布。

这还是她第一次拿到如此细软漂亮的毛巾和崭新搪瓷盆,稀罕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就看到,她姐给小阿锦洗完脸后,居然用这么漂亮的毛巾和这么好的搪瓷盆,给小阿锦洗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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