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完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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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伊莱半搂着三四十厘米高的牛皮纸袋，祂胳膊夹着报纸，动作幅度极小的把钥匙揣进兜里。
鞋跟轻轻踢了一下，门关上了。
赏金猎人都不用环顾四周就知道挪亚没醒，祂把纸袋放到桌上，男人睡着时独有的呼吸频率正在祂耳边萦绕。
“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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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收回视线，祂一只手抽出报纸，一只手抬起椅子慢慢落地。
情报商人免费赠送给赏金猎人的情报只有几个字，所以祂也没能像过去那样带着文件袋回来。
“哗哗……”
杯子无声在桌面上站稳，伊莱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小夹子夹住，往自己的早餐咖啡里放了三块。
“咚。”
晶莹剔透的冰块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随机落入到滚烫的热咖啡中，它不甘心的转了两圈，无色的表皮一层层剥落，水面从深棕色转变为咖啡色。
伊莱靠在椅背上，祂双手稍稍用力，抻开软趴趴的报纸。
琉璃材质的花瓶里的水混杂进了杂质，不适应水培的缘故，昨天刚换的薰衣草已经快枯萎了。
辛辣香甜的花香也愈发单薄，赏金猎人把看了一页的报纸放到咖啡旁，伸手从牛皮纸袋里取出一只包裹着旧纸的玫瑰。
红玫瑰的刺已被细心的店家精心修剪掉了，伊莱不用做任何防范措施就可以直接把它握在掌中。
蔫蔫的薰衣草被拿下，它代替红玫瑰，躺进了商家随意搜罗的旧纸里。
“……”
赏金猎人摆放好玫瑰，祂重新坐下，抓住旧纸，正要把无用的花草丢弃。
【薰衣草可以缓解头痛。】
“……”
伊莱站起身，祂拿着薰衣草走进厨房，祂把花放进蒸馏锅内，加水淹没花蕾。
赏金猎人看水位差不多了，便开始加热。
做完这些后，伊莱走出厨房，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买好的牛排酱料和面包，再从冰箱里取出一块提前腌制好的牛排。
“沙沙……”
赏金猎人拧动瓶盖，粗盐和黑胡椒粉均匀的降落在牛排的两面。
“滋啦—滋啦—”
黄油在平面划了两下，牛排给自己来了一个美黑套餐。
住在拉撒路城的人其实比起拿锅做牛排，更偏爱于用木炭或者木头烧烤，来自波尔波国的伊莱却不习惯使用这种方法。
伊莱暂时离开锅前，祂拿出案板，把吐司切成一片一片的，随后把切好的吐司扔进了烤面包机里。
过了几分钟，面包烤好了，赏金猎人施展技能，无情铁手。
祂直接徒手拿出来面包片，亮面的吐司刀挖了一勺黄油，趁热涂抹在焦黄的吐司上。
伊莱把吐司片放进餐盘内，祂走到锅前，用铲子给牛排又翻了个面。
鲜红的肉质滴下血水，祂用力压了压铁铲，然后拿起夹子，把牛排边边对准锅面。
霎时间，厨房内香味四溢。
香味顺着厨房飘散到客厅，又从客厅溜进大门紧闭的卧室内。
“……“
挪亚睡得很死，折腾了这么多天下来，男人好不容易睡着了，眼下他又怎么可能被区区美食唤醒。
香味漫延整个卧室，男人不仅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甚至还抱着薄被翻了个身。
翻了个面继续睡觉。
老旧的煤油炉灶远不如现代科技那么好用。
伊莱手动关火，祂拿起夹子，把牛排放进特意为它准备的餐盘里。
赏金猎人一只手端着牛排，一只手端着一盘的吐司回到餐桌旁。
多亏了伊莱加的那三块冰，这会儿功夫下来，咖啡已经完全冷却了，瓷杯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水珠。
伊莱一边切牛排，一边用余光扫视着报纸上的内容。
直到愉快的早餐时间结束，伊莱把跑去蒸馏锅观察了一会，挪亚都没能醒过来。
鉴于男人昨天凌晨三四点才睡着的前因，睡到正午十二点多才醒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此期间，赏金猎人先是简单的大扫除了一番家里，又是跑去保养武器，最后再去后院里除草，浇水。
伊莱有种菜的爱好，于是祂的后院几平方米的花池里种满了赏金猎人播下的种子。
每逢丰收季节，种子开花结果，伊莱的后院便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忙碌完菜池子一事的伊莱又拿着大网走到河道旁撒网，看看今天会不会有额外的收获。
真是一刻也不停歇。
整完这些后伊莱又跑去锻炼身体，祂仿佛不会累一样，一直从早忙活到了中午才停下。
这也导致了刚起床洗脸刷牙完的挪亚满脸懵逼的看见围着浴袍的伊莱手持锅铲，直挺挺的站在厨房里炒菜。
“早—”
挪亚看了眼钟表：“中午好，伊莱。“
“中午好，特里斯坦，你醒来的正是时候。“
伊莱正要制作一道简单美味的番茄牛肉丸，祂看见无所事事想要找点活作的挪亚后，便吩咐对方去拿番茄酱。
“给你。”
“谢谢。“
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道使命也是唯一一个使命的挪亚继续无所事事的靠在厨房门口。
“再给我派发点活吧，伊莱，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男人睡了太久，他的大脑和他本人都不在状态中，处于半托管半离线。
要不然，他早就站在赏金猎人身边琢磨着能帮到点什么，而不是傻愣愣的干问了。
“帮我去拿个大点的盘子。”
挪亚走到碗柜前，打开门蹲下身抽出一个极具拉撒路城风格的餐盘。
男人朝着赏金猎人的方向摇了摇手里的盘子：“这个？“
“对。”
挪亚把盘子递给伊莱，祂接过，举到锅上，开始装盘。
“哈切……我去拿碗筷。”
“去吧。“
挪亚揉了揉眼睛，他撑着冰凉的台面，从碗柜里取出来二人份的餐具。
“身体感觉如何了？“
伊莱把中午的食物摆放到桌上，男人指了指桌面上的报纸，在经过赏金猎人的允许后拿了起来。
“好多了，伊莱，多亏了你愿意向我伸出援手，谢谢。“
挪亚打直球的行为整了赏金猎人一手猝不及防，祂在男人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之前，很自然的回了一句不用谢。
二人坐下安静的吃完了午饭，挪亚之前那番不符合人设的大胆宣言把赏金猎人整的有点迷茫了。
伊莱复盘了男人这几个月里的表现和男人的心里状态，得出一个结论。
挪亚?特里斯坦对祂敞开心扉了。
说实话，这个速度大大超乎赏金猎人的预料了。
男人好感度的增长速度比当年伊莱刻意去攻略约翰和米凯雅还要快一些。
毕竟，伊莱没有去特意攻略挪亚。
真是意外之喜。
伊莱却没有多么开心，虽然眼下解决了一个问题，可还有另一个问题等着祂呢。
为什么刚才自己愣住了。
一段不起眼的对话而已，并没有埋藏陷阱，也没有任何深意，自己为何迟疑了？
“……”
昨天晚上也是，祂为什么会说出那种模棱两可的话。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特里斯坦是我的雇主，他给钱，我办事。】
【这和过去那些委托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雇佣时间长短有差别罢了。】
“……”
伊莱抬起头，祂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正安安静静吃饭的挪亚，男人在注意到祂的视线后，抬起头冲着赏金猎人露出一个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容。
“……“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我去倒杯水。”
“请自便。”
挪亚从桌面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擦了擦嘴，他拿着杯子站起身，看都没看就直接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
男人走到饮水机前接水，随后自然的走回来，坐回座位上后，拿起刀叉继续吃饭。
“……”
【我是何时允许挪亚?特里斯坦来到我的家里的？】
伊莱之前可从未邀请过雇主这一身份的人来到自己的家里，即便是跟工作有关，赏金猎人也没有向米凯雅和约坦之外的人展示过自己的老巢。
这件事情，这种做法与伊莱过去的习惯，祂谨慎的作风完全不吻合。
大胆点讲，是彻底割裂的。
【我越界了。】
【是我先越界的。】
【是我先越界的……吗？】
伊莱理不清了，祂甚至萌生出了想不明白就扔下这个念头，放过自己的不负责任想法。
【我为何和特里斯坦走的这么近，这是没必要的。】
【为什么？】
【……】
【……我不知道。】
【我居然不知道？！】
伊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了眼挪亚，仿佛男人给祂下了蛊。
“咋了？“
“……没事。”
挪亚有些茫然，没茫然多久，男人就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男人已经在心底里信任了伊莱，认为祂不会害自己，所以懒得去琢磨赏金猎人的心思了。
“……“
【……】
完蛋喽。
看着挪亚表现出来的信任，伊莱想不下去了。
死去的良心突然开始攻击祂。
【不是，现在该怎么办啊？】
很难想象，这是伊莱的脑内活动。
不开玩笑，赏金猎人活了这么久，祂还真没认真思考过这类问题。
过去的祂要不选择无视，要不选择切割。
【……】
无视吧……
【……】
“伊莱。”
“……嗯？”
赏金猎人骤然反应了过来，挪亚站在祂面前，手里拿着自己吃完的盘子。
“……谢谢。“
伊莱把盘子递给挪亚，男人刚走了两步，祂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连忙站起身走上前去帮忙。
两个人匆匆忙忙的把餐具洗干净，男人刚把手擦干净，就看见赏金猎人揭开了走到半个多小时前揭开的蒸馏锅前。
“这是什么？”
挪亚闻着厨房里强烈的薰衣草香味，看向手里拿着收集瓶的伊莱。
“薰衣草精油。”
伊莱把锅里的库存都装进玻璃瓶里，赏金猎人一边操作，一边解答挪亚心里的问题。
“它可以缓解头痛。”
“……“
挪亚原本在看戏和好奇的心情荡然无存，男人看着专注的赏金猎人，找不到合适的感谢词语。
“伊莱……”
“嗯？“
赏金猎人终于把精油装完了，祂把瓶子盖好，递到脸上写满了欲说还休的挪亚手里。
“让我为你付出点什么吧，什么都好。”
“……”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挪亚……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了也行，不过请等到我报完仇。”
伊莱表情痛苦的捂住额头，祂沉默了半天后，憋出了一句：“……今晚晚饭你做。”
“没问题。“
挪亚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伊莱，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我记一下。”
“……你看着做吧，我没有忌口。“
“好的。”
男人在本子上写下来没有忌口几个字，不知是不是错觉，挪亚感觉赏金猎人的表情变得更扭曲了一点。
他有些不安的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昨晚累着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
“没有，特里斯坦，我很好……”
伊莱打断了挪亚即将出口的忏悔，男人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
无视战略出师未捷身先死。
伊莱看着挪亚自然而然展露出的担忧和信任，内心认命的叹了口气，招呼着对方一起去钓鱼。
【切割是不可能了。】
【先不说我在情感上已经把特里斯坦看作了自己的朋友。】
【只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我也不能随意的和特里斯坦切割。】
【我们利益相连。】
不管伊莱的内心戏有多波涛汹涌，挪亚摊开手掌，他望了眼站在海边，正在做准备工作的赏金猎人。
男人收回视线，他低着头，静静的看着手里的淡紫色瓶子，不知不觉间放空了杂绪。
“……”
放空，对于寻常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挪亚则反之。
自从他检查出脑癌后，男人为了转移痛苦，只能用思考来抵抗无休止的折磨。
说好听点叫思考，不好听点就叫胡思乱想。
但别管是思考，还是胡思乱想，只要有用就行。
可随着时间推移，到了现在，挪亚还想用思考转移注意力这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男人不仅无法用思考缓解，反而还会被日渐精分的精神反噬，被折磨的更加苦不堪痛。
乱成一团的精神快让挪亚模糊现实和虚幻的界限了。
现在，他却意外进入了放空状态。
“特里……”
伊莱扭过头，半晌后，祂默默的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