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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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刚走进内殿，萧曜清冷的声音传来：“发生什么事儿？”
他方才听到他们在外面隐约的说话声。
“启禀陛下，丽美人又差人送来炖汤。”
萧曜停顿了一下，“拿过来罢。”
“是，奴婢这就去拿。”林德暗暗咂嘴，啧，还以为今儿又有口福了呢。
林德将炖汤盛出来，青鸾殿今儿送来的汤是螺肉蜜瓜炖鸡，可把他给看馋了。
萧曜尝了一口，奶白色的鸡汤，浓而不腻，带着微微的鲜甜，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她今儿在做什么？”
萧曜最近几日都没心思进后宫，也没让人特意留意青鸾殿的动向。
林德恭敬回道：“丽美人除了请安外，这几日一直待在青鸾殿。”
萧曜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林德见他不再说话，也识趣地闭嘴，有些惋惜地看了眼浓郁的鸡汤。
萧曜一连又喝了两日青鸾殿送来的汤，第三日再想喝，青鸾殿却没有再送来。
萧曜还等了一个下晌，结果等到后宫宫门都关了，仍是没有再送来汤，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啧，真会敷衍朕。”
就送了几日，做做样子，如今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敷衍倒谈不上，闻静檀是想着他失去皇嗣的前几日，担心他心情不好，没甚胃口才送汤过去。
这一连都送了几日，她不信萧曜还能一直伤心，这才没有再送。
当然，她还要誉抄经书，确实没这么多时间每日给他炖汤。
今日请安后，她回到青鸾殿，带上誉抄好的经文前往位于皇宫南边崇圣宫的德业寺。
宫中设置了内道场，用来举行道法佛法讲论，或是办理佛诞会，先帝后忌典、庆生、为帝后、嫔妃、皇嗣祈等。
德业寺中，闻静檀将经文递给住持，“这是我为皇嗣誉抄的祈福经文，劳烦住持了。”
滑胎的皇嗣，不要说名字就连行第都没有 ，她只好用皇嗣代替称呼。
话落，闻静檀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刚转身，未等她看清，她手被人挥打了一下，手中捧着的经文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
无言看清来人，眉宇间染上几分怒气，“婉婕妤，您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我们主子辛辛苦苦誉抄的！”
“用不着你假仁假义！”婉婕妤怒瞪着闻静檀，苍白的脸上因为生气，涨红了几分。
宫中人人皆知她惹了陛下的厌恶，嫔妃们不是嫌晦气，便是生怕惹恼陛下，无一人来她孩子的祈福仪式。
唯独与她有龃龉的闻静檀来了，那不是假仁假义过来看热闹是什么？
一旁的住持恭敬地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捻动手里的佛珠，半点也不愿掺和到嫔妃们的斗争中。
闻静檀眸光平静地扫了她一眼，没有与她起争执，蹲下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经文。
此刻，殿门口边上显出一抹赭黄色衣角。
婉婕妤见她无视自个，愈发恼火，一脚踩在闻静檀正要捡起的经文上，怒斥道：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孩子没了，你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你在这惺惺作态，猫哭耗子，要装给谁看？”
无言唰地站起来，气红了眼，“婉婕妤，您莫要欺人太甚了！我们主子一片好心，您不领情就算了，怎么——”
“贱婢，这里哪轮到你说话？”婉婕妤偏头怒瞪她，扬起手臂就要挥向她。
闻静檀一把抓住婉婕妤的手腕，冷声道：
“婉婕妤，别动不动就往自个脸上贴金，我为皇嗣誉抄经文祈福，是因为陛下，并非为了你。”
“是否惺惺作态，我问心无愧就成。”闻静檀将她的手臂甩了回去，余光瞥见殿门口一闪而过的赭黄衣角。
“你！”婉婕妤被她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不过是低贱的奴婢，你有甚资格替皇嗣祈福？”
闻静檀嗤笑一声，语气极为不屑，“妾身是出身低贱，那与妾身姐妹相称的婉婕妤又比妾身高贵到哪里去呢？”
“你——”婉婕妤被她气狠了，揪着衣襟大口大口喘气。
她的新婢女月儿一手扶住她的后背，一手替她顺气，“主子消消气，咱们替小主子祈福要紧。”
今儿是婉婕妤失去皇子的第七日，算是‘头七’，德业寺的女尼会替皇嗣做法祈福。
闻静檀这几日抄写经文，就是为了今日。
闻静檀主仆懒得理会婉婕妤，几人很快把经文捡好交给住持。
随即，她朝婉婕妤立拜行礼，“妾身宫中还有事，便不打扰婉婕妤了。”
闻静檀领着宫人走到门口时，门口已空无一人，她神色自若地领着无言等人离去。
尚未走远，无言便忍不住了开口埋怨道：
“主子，婉婕妤上次污蔑您，换药的事儿又让您遭受无妄之灾，如今您辛辛苦苦抄写佛经，她还……”
“闭嘴！”闻静檀轻斥一声。
无言委屈巴巴地看了眼闻静檀，还是没忍住心中的不快：
“奴婢只是替主子不值，主子 ，您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那也是陛下的孩子，往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就不必伺候我了。”闻静檀一脸严肃地警告她。
萧曜听觉灵敏，“那也是陛下的孩子”这声轻喃，顺着微风飘进他耳朵里。
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又偏头看向正大殿内的婉婕妤，他冷哼一声。
她已是两次为人母，竟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懂得体察为人父母的心情。
闻静檀出了崇圣宫，坐上仪仗，仪仗抬起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崇圣宫大门。
无言替她不值？
不，这一趟来得非常值，不枉她这几日亲自誉抄经文。
陛下有数位或未能平安诞生，或出生早夭的皇嗣，她还是宫女时，曾听宫人透露过，陛下在皇嗣忌日时都会亲自前来纪念。
婉婕妤之前诞下早夭的女婴时，她的头七，陛下也亲临祈福现场。
她的辛苦付出，她的真心被该看到的人看到，那就不是在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