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须眉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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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
睿宣帝气得拍案而起。
贴身伺候的李公公因染疾被扣在内侍所由专人照顾不得出入。
睿宣帝将砚台直接砸在了小太监头上。
小太监不敢移躲半步,匍匐在睿宣帝脚下吓得抖成了筛子。
“刘从啊刘从,好一个奉命行事。
朕让你悄然无声的将事情办了,你可倒好,宣扬的人尽皆知,竟还口出狂言说是授意于朕?”
睿宣帝气得来回踱步,若非眼下不是好时机,非要亲手处决了败坏他一世圣明的蠢货不可。
门外明丞相跪在地上连声劝慰,
“无心也好,有意也罢,
好在谭将军机智过人成功将此事化解。
如今老百姓只念叨陛下仁心仁德之举,并无任何抵触反抗情绪。”
睿宣帝眸色一沉,流转间顿了两秒,复又舒展眉心,略感欣慰道,
“清和一向最得朕心,此事没有酿成大乱清和功不可没。”
睿宣帝坐回书案前自语,
“没成想许家七姑娘竟还懂得悬壶之术。
小时候朕还抱过她呢,哦对了,朕想起来了,她的母亲镇北侯夫人确实结交一位江湖神医,并让这七姑娘打小就与这神医游历江湖来着。”
想到这里睿宣帝难得又想到了镇北侯一族。
他长长叹气,心中郁结或有多少解开一些。
经此连年战祸,大胜最是缺乏能征善战的武将。
荣王凭一己之力清乱党余孽,平苗疆作乱。
如今守在匡北已有五六年的光阴,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个一奶同胞的王弟如今是何模样。
“若镇北侯还活着,北鞍人哪里来的胆子赶跑来大胜京都搅这一通乱象。
若许家任何一子尚存人间又何至于将这守护皇城的重要之责交给方鲁那等无勇无谋的酒囊饭袋手中。”
睿宣帝叹气,只有无力的时候才会想起许家一族的忠君义胆。
门外的明丞相跪言,
“陛下不必过于感怀。
我大胜青年才俊不在少数,慢慢发掘,慢慢培养,总会重归巅峰。
您看,谭清和谭将军年方才二十出头,遇大事上丝毫不含糊,周到之处竟是我等老臣都不可比拟。
陛下怀仁,又爱才,天下才俊皆以效忠陛下为荣,我大胜必定在陛下的带领下重归巅峰。”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帝王不愿听逢迎之词。
睿宣帝心情舒爽许多,竟随手扬起了小太监的下巴,
“去吧,找太医看看。”
小太监惶恐告退,他摸不准睿宣帝的脾性,睿宣帝自然也不喜生人在身侧伺候。
“太医院迟迟未能找到平息此次时疫的好法子。
若那许家七姑娘真能将此次时疫化解,朕必定要好好赏赐他们镇北侯府和庆国公府。”
明丞相告退,行至宫门附近的时候碰到了受召入宫的禁军大统领方鲁。
二人皆戴着护面,离着有一定距离互相拱手做了个揖。
方鲁一脸愁容显然没心思多聊,明丞相却在身后变了一张笑里藏奸的脸心里讽了一声“蠢货!”便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家马车。
“父亲此计甚是高明。”
明枕双手握拳抬至胸前。
明丞相阡陌一笑觉得美中不足的点便是没能将方鲁的禁军统领大权夺下。
“那方鲁还没有傻到彻底。竟还知道找个垫背的替他挡灾。
不过无妨,经此一事陛下必定不会再重用方氏一族。”
明丞相拍了拍明枕的肩膀,
“你长姐身为皇后却无嫡子傍身实属危险。
方家仗着育有陛下的皇长子嚣张跋扈就快骑到我们明家头上了。
你身为明家嫡长子自然肩上担子要重些。
你长姐早晚要诞下嫡皇子的,咱们身为皇后母家,自然要早做筹谋,提前为其铲除障碍扫清前路。”
“父亲教导的是。谨遵父亲教诲!”
明丞相抚须垂眸,思怵良久开口道,
“我瞧着那谭清和甚是出类拔萃,颇有安邦定国之才。
相貌呢也甚是端正不凡。
回去通知你们母亲,待时疫风波过去,多与谭家柳夫人走动走动。
你二妹妹正值当婚年龄,若能收此贤婿为我明家所用,于明家而言当真是如虎添翼。”
“是!孩儿记下了!”
俯仰之间已过去了三日。
睿宣帝下旨抄了刘从的家将刘府拨给了许安随使用。
所有染病的人都被挪至刘府,环境相较于原先的荒院不知道好了多少。
刘府不大却足够安排这些人的休息之所。
有厨房,有药房,只不过需要多搭几个火炉以供煎药之用。
睿宣帝下令京城周边各个郡县把能收集到的草药全都运抵京都。
谭清和负责接洽,没日没夜的往返城门和刘府,他深知药物对于医者来说就是武器,他不能让许安随等人赤手空拳孤军作战。
顾燕礼和顾心兰见到许安随的惊讶不亚于见到鬼。
他们好歹也相处了近乎三年之久却从未知道许安随懂得医术。
“放我们出去,凭什么关着我们?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顾心兰哭着上前拉扯许安随,许安随侧身躲开,顾心兰一扑而空加上脚底飘软,一头栽倒在地面,正中面门,鼻尖瞬间出了血。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恨我们顾家待你不好你想整死我们是不是?”
“是!”许安随点点头。
顾心兰瞠目结舌哑然了半晌没成想许安随竟回的这样干脆爽快。
“那你也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啊,原来你之前都是装的,原来你心肠这般歹毒。”
“那怎么办呢?谁让你落在我的手里呢。”
许安随摊摊手,那一副戏谑猎物的表情让顾心兰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错了,七妹妹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你放我出去吧。”
顾心兰嚎啕大哭,她这辈子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吃过这样的苦。
有那么一阵子她觉得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她真的怕了,怕得要死。
身边每天都会有人以极其恐怖的模样死去,那些被抬出去的人甚至都没有机会入土为安,一把火潦草燃尽其生。
顾燕礼俨然已经没有力气多说半个字,屁股上的伤加上身染瘟毒,已经气若游丝两日没睁开过眼了。
魏驸马先前并未染病全身力气闹得比顾心兰还厉害。
但是他喝药异常积极,每每都要抢着喝,甚至趁人不备有时竟还会多喝几碗。
“七妹妹?”许安随附身冷笑。
顾心兰蓬头垢面全身脏兮甚至有些发臭,身体各处都起了脓疮几乎快将她吓疯了。
“不是,不是,是嫂嫂,是嫂嫂。求求你了嫂嫂了,念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顾心兰哭得如急风骤雨,她还没有嫁人,她心心念念的荣亲王还未归来,她不甘就这样死了。
许安随被她吵得头疼干脆一巴掌拍昏了她。
许安随一行二十几人没日没夜的照顾病患已有三日有余,生火,熬药,喂药,清穴,入针,纠正方子,整一套下来所有人都已四肢散架,精疲力尽。
“热是退了,也不吐了,可为何这脓疮还不结痂?”
回春和许安随背对背靠在廊下手握了一扎厚的手稿累到再说不出一个字。
“今日是第三日你看姓魏的至今都未被感染说明咱们的方子可以有效阻碍传播。”
许安随点点头。
“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
我与师父在外游历那些年里碰到过两次。
师父留下的手稿里多有对这方面的记载和心得。”
许安随微微蹙眉,
“可北鞍人狡诈在于他们将时疫与阴毒结合在一起。
两种病症交织在人体内互相作用,
就好似如今这般,就算没有了传染力但患者依旧身附奇毒不得而康。”
深夜,许安随独自一人在桌前研究素心神医留下来的医书。
正值失神烦闷之时美娇娘连同磨牙一同飞进了院子里落在她的窗前。
“乖乖,你可回来了。”
许安随瞧见了美娇娘腿上绑着的信囊顿感愉悦。
也不知怎得全身忽就来了力气,这几日那种濒临决堤的疲累感竟陡然间烟消云散了。
许安随吻了吻美娇娘的额头又摸了摸磨牙的脊背。
磨牙也不再排斥她的抚摸反而眯着炯炯的鹰眼一副娇羞的享受姿态。
许安随拆下信囊连忙将荣亲王的信平铺在桌子上。
油灯不亮,她又拿来了火烛,火苗蹿动好似跃然纸上,如同她此刻的心不知所谓,怦然跳动。
第一封仅一行字,
“巾帼之姿,须眉怀慕,大胜之福,许族之兴”
许安随一皱眉,虽然每个字都是夸赞之意,却有种被上峰示下表彰的疏离感,让她觉得心头一凉。
许安随苦笑,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恍然间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悻悻的将那信纸放在一边继续看下一封。
又只有一句话,
“匡北有我,安心落意。幸而有你,我背亦安之。”
许安随心间猛然颤抖那么几下,什么你啊我的,如今倒是亲近了不少,却又显得关联甚多有些羞臊。
“荣王这人……甚是……甚是……”
哎,算了,许安随也着实想不到合适的词汇,若说顽皮吧,与他的身份威严有损。
许安随拿起第三封,第三封才是正题,满满的一页纸,字迹相比上次又有所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