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剑南风景腊前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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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持刀进了承天殿,遥遥望着坐在龙椅上的铭轩帝,道:“父皇,儿臣听闻有人给父皇下毒,父皇遭人劫持,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他身后跟着何岳笙、何柏犀、以及早就不见了的何贵妃。
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上的长剑,眼睛扫视着殿中众人,闲庭信步仿佛一匹闯进兔子窝的头狼,在挑选着自己的猎物。
铭轩帝看着昨日还受伤悲泣,今日却与儿子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的何贵妃,顿时怒道:“何恕欣!朕待你们母子不薄!”
“不薄?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皇上把我当胡映溪的替身,可曾有半分真心对我?好不容易她死了,又让王嘉善那个贱人做了皇后!那礼服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你给了她!你对我不薄?”何贵妃状若疯癫,目眦欲裂地瞪着铭轩帝声嘶力竭地吼着,眼中有泪水不住地流下来。
她能有什么办法?太子昨夜派人来接她的时候,魏王还在劝他不要做傻事。而太子,在她的面前一剑将魏王杀了,她只剩郑承恩这一个儿子,如果他当不了皇帝,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只消片刻,她又恢复了平静,指着薛云初面无表情地对着太子道:“恩哥儿,无论你要做什么,先杀了胡氏的那个孽种!那个老和尚说了,胡氏但凡还有一丝血脉,你就当不了皇帝。你先杀了她,其他的,无论你想做什么,阿娘都不干涉你,再不管着你了……”
太子自是知道自己阿娘的心结,当下便对着弓箭手道:“先杀了那个女人。”
凌无我挥动手中的剑,几下将迎面而来的箭矢挡开,厉声到:“姓何的!你可认得我?”
何贵妃抬眼望去,依稀辨认了一阵,这才大惊道:“你是那个贱人的贴身宫女?你没死?”
凌无我恨生道:“你不死,我怎好先闭眼?当年你买通稳婆害死先皇后的长孙,又故意将先太子已死的消息告知先皇后,若不是你这个毒妇,她也不会走那么早!如今,你还要杀她唯一的孙女,当真比那蛇蝎还要恶毒,今日你便看看,若敢动她半分,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何恕欣一时间没了言语,她隐隐有了身份不妙的感觉,心头的恐慌愈来愈盛。
金吾卫挡在众臣前面,寸步不退,薛云初站在师父身旁沉静地望着外面黑压压的队伍,一众文官统统举着刀,有人纵使两股战战,浑身哆嗦,手里的剑也不曾抖落半分,气氛紧张到了极致,一时间殿内呈对峙之势,
这时,崇安皇太后站了起来,对着太子道:“恩哥儿!哀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最听话的啊,怎的叫人教唆着做了这等糊涂事!”
太子吼道:“我糊涂?父皇他呢?选我做太子,他却要去求长生不老!何家和阿娘有错,他说郑成坤永远不会受牵连!他不糊涂吗?啊?他明明是拿我做幌子,魏王才是他最看重的吧?如果不是父皇偏心,孙儿又何必兵行险招?”
皇太后道:“你真是傻啊!你父皇这么多年一直为你筹谋,让你学着理政,帮你排除阻碍,甚至连你皇长兄都舍弃了,你,竟无视他的苦心!”
“好一个排除阻碍、舍弃皇兄!原来是子承母业,家学渊源!”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西偏殿传来,许久没有露面的宣平侯由人推着轮椅进来,望着崇安皇太后道:“母后,敢问当年您为皇上扫清的障碍里,是否也包括儿臣?”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纷纷侧目,崇安皇太后这边和太子那边看着突然出现的宣平侯,都有些意外,皇宫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是如何进来的?
宣平侯将轮椅推到了崇安皇太后面前,问道:“母后,如今这局面,你可曾预想到过?”
“你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完全不顾我有没有那争位之心……”他缓缓地说道:“那时我早已对父皇言明,做皇帝终是不自在,动则左使记之,言则右使记之。我志在游历天下,可你呢!你身为我的嫡母,竟狠心坏我双腿,绝我子嗣,要我性命!”
“你能把赤藿芦用在我身上,为何不敢用在你的孙儿身上?若是用了,今日倒是不必有此一难,太后,您说对吗?”
铭轩帝震惊地望着崇安皇太后,忍不住问到:“阿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崇安皇太后结结巴巴地道:“皇儿,你不要听他胡说。事到如今,火都烧眉毛了,还说这些作什么?”
宣平侯忽地笑了起来:“罢了,陈年旧事,如今再提起,你认也好,不认也罢,自有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跳梁小丑,一个拙劣的把戏,几句一眼假的弥天大谎,竟然能扳倒一国太子,竟然能让一个皇帝亲手废了自己的皇长子。他郑景郯果真是过得太顺了,皇位有太后为他筹谋,登基之后有太子和胡家为他遏制公侯勋爵。
他半分脑子都不用,以至于几个乌合之众作了一场蹩脚的戏,就让他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对自己最有用的太子,还亲手摘掉了等同于自己左膀右臂的徐家,顺带得罪了鄂楚胡家,他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大蠢货,蠢得他想笑。
被诬陷除夕要杀他夺位的那个早已泥下销骨,如今真正要做这大事的,倒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现太子,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根本停不下来。
阿赟,你看到没有?真是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宣平侯坐在轮椅上,笑得腰深深弯下去,整个上半身和下半身剩下的半截腿贴在一起。
崇安皇太后看着笑得有些疯癫的宣平侯,一时间竟有些害怕起来,跌坐在椅子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何岳笙道:“宣平侯!你,你又从何而来?”
宣平侯收了脸上的笑道:“何大人机关算尽,事事周密,如今竟也有何大人料不到的地方?”
他将轮椅转向何岳笙,道:“何大人,你的几个孙女婿,日子过得可好?他们对你可如你所想的那般俯首帖耳?”
何岳笙听得心惊不已,邓挞带着神卫营北营到现在还没从西苑那边赶过来汇合。
他心慌不已,对着太子道:“殿下!切勿中了这些人的缓兵之计,他们如此行事,不过是在做戏而已,殿下务必快些杀了他们,这天下便是你的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子挥手道:“杀!”何柏犀何榆犀带着人便开始冲击第一重屏障金吾卫,双方刀来剑往,厮杀在了一处。
晋王、晋王长子、五皇子和七皇子被人护在后面,几人都挡在了铭轩帝身前。
眼看着金吾卫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神卫营的人太多太多,杀了又不断涌上来,如同黑压压的蚂蚁一般。一时间金殿的地面上伏尸遍地,哀嚎满殿,血腥直冲人的肺腑。
薛云初仿佛回到了七岁时的白羊关,满地鲜血,喊杀声震耳欲聋,但她再也不是那个躲在草丛里等着战事结束的幼童了。
她和凌无我拿着刀,挡在德妃、福宁公主和虞绍铨的前面,对着冲上前来的神卫营的人不住地砍杀,鲜血溅到脸上,她眼睛眨也不眨,只砍瓜切菜般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生死存亡之时,心头只要有半分仁慈,对自己的杀机便增加十分。
那吴光得了何贵妃的令,想要先行斩杀薛云初得个功劳,几个来回之后竟被薛云初一剑刺中喉咙,难以置信地捂着脖子往后退了几步,便倒在了一堆尸首上,喉咙里咕哝几声便瞪着双眼不动了。
太子惊道:“她会武!先别管她,去抢玉玺!”
曹关和涂勇闻言即刻调转方向,冲向铭轩帝那边而去。
方澄懿中了流矢,程礼卿拖着他不住地往后退。
晋王吓得哆哆嗦嗦,将怀里的儿子一下推给了王皇后,想要向西偏殿逃去,冷不防被曹关一刀劈来,他伸手抵挡之时,右臂竟直接被砍断,左手也被削去了三指,半声都没来得及嚎出来,当即白眼一翻倒地不起。
王皇后抱着晋王长子悲鸣道:“我的儿啊——”
眼看屠刀已经要落下来,王皇后避无可避,紧紧地抱着孙子闭上了眼。
曹关的刀半晌没有落下来,王皇后惊惶睁眼的时候,只见那曹关难以置信地瞪着眼,低头看了看胸口穿出来的一支还在滴血的箭,身子晃了一晃便倒了下去。
接着便是一支接一支的箭雨破空而至,精准地射中了涂勇等几个为首的将领。太子回头看时,一支箭射在了他的臂甲上,“当”的一声,震得他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何榆犀立即挡在太子身前,大叫道:“不好!有人打过来了!”
何岳笙大惊,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这边的神卫营竟被神卫营北营的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了起来,一时间盔甲相同的两拨人犹疑着互相对望,竟有些无从下手。
袁无错手持弓箭,一箭射中了何柏犀的额头,何柏犀吭出半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袁无错将手上的弓拉满,踏着殿外的尸首高声喊到:“阿初!你可还好?我来救你了!”
凌双双也喊到:“阿初,我也来了,我和师叔一起来了!”
薛云初擦了擦脸上糊着喷溅的血,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大声答道:“我还好,这里伤者很多,你们得赶快些!”
虞晚苼手持弓箭,身后跟着十分狼狈的虞晚莱,他一眼看到父亲尚好,便松了口气。
虞晚莱气喘吁吁,手里的弓箭几乎要拿不稳了,对着殿内喊到:“福宁!福宁!我来了!”
福宁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德妃,哭着喊了一声:“阿莱哥……”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梁昀瑾的衣袍上全是喷溅的血迹,拿着剑喘着粗气,对着殿中喊道:“祖父!孙儿来了!您老可好?”
梁鸿道捂着胸口,支着剑,坐在台阶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答了一句“哎!”没想到临老了,他还要伸手拿剑,豁出自己这条老命护一回驾。
严敏淳也喊着:“祖父!祖父!”
听得了里面人的回应,袁无错松了一口气,这转头才道:“小邓将军,南北两苑还有残部未除,便交给你了!仲予、五城兵马司的人,袁家近卫听令:救吾皇!给我杀!
太子怒目瞪着从袁无错身后走出来的邓挞道:“邓挞!你竟敢背叛我!你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吗?”
邓挞回头平静地望了他一眼,答道:“普天之下,人人都是皇上的子民,臣也不例外。”说着,便举着腰牌道:“神卫营北营听令!随我前去南苑和北苑平叛,肃清余孽,护我天子!”
“肃清余孽!护我天子!”
声音直冲云霄,震得人头皮发麻。
梁昀瑾、袁家近卫中袁四、袁拓等人以一当十,在砍杀不少负隅顽抗的神卫营将领后,飞身略过太子和何岳笙这拨人,挡在了诸位大臣和皇帝皇子身前。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喊杀声逐渐变小,承天殿外尸首堆成小山,血流成河,痛号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仿佛人间炼狱。
袁无错的弓箭对准了太子喊道:“殿下,事已至此,还不束手就擒,快些向皇上认错道歉罢!”
何岳笙马上道:“殿下不可!到了这步田地,便再无回头路——”
话未说完,便觉得喉间一凉,再发声,就彻底发不出来了。
他低头,用昏黄且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喉间多出的一支金簪,再抬头看了看面前森冷如白面阎罗的肖夏全,难以置信地指着他,心里忽地就明白过来:原来,原来他都知道了。
他知道那事是自己作的,隐忍了这么多年,就是要亲手用他亡妻的死法来替她报仇。
何岳笙伸手拔出那支簪子,一条细细的血线喷了出来。他瞪着眼、捂着喉咙指着肖夏全不住地后退,最后倒在了承天殿的门槛上,抽搐了半晌,气绝而亡。
何贵妃爬过去抱着何岳笙的尸体哭着尖叫道:“阿爹!阿爹!”何岳笙瞪得滚圆的双目与她噩梦里的重合在了一起,叫她浑身发冷:胡氏,是胡氏回来报仇了。
她抬眼看着殿中的薛云初,后者脸上头上全是拼杀后喷溅的鲜血,那张与胡皇后一模一样的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仿佛是从她噩梦里走出来的一般,那样柔美,又那样可怖。
肖夏全哈哈大笑,对着天空喊到:“庄亦卓,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没有?为夫替你报仇了!”
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太子抓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一剑捅在了肖夏全的腹部。肖夏全大仇得报,脸上带着笑意,捂着腹部晃了一晃,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肖詹事!”袁无错一时红了眼,连发两箭,射中了太子的手臂。
眼看败局已定,太子捂着受伤的右手,对着铭轩帝方向喊到:“还不动手!”
众人皆是一惊,转头之间,张肆伍不知何时拿着一把匕首,向着铭轩帝的胸口便刺去。
“阿爹!!”铭轩帝左侧的郑承锳一声嘶吼,扑在了他的身上。
“锳哥儿!”淑妃袁氏大惊失色,张开双臂便扑过去挡在儿子身上。
匕首没有刺到淑妃的身上,原来是扶摇仙师用拂尘缠住住了张肆伍的右手。
电光火石间,张肆伍咬着牙连忙换了左手,但还未等他刺下去,左手的刀便被虞晚苼一箭射落。
那匕首擦着铭轩帝的侧脸,当地一声落在龙椅扶手上,又弹到了地上。
接着又是一箭射过来,张肆伍眼见失了先机,连忙伸手挡开了那一箭,抓着晋王长子和王皇后挡在身前便往后退去。
“皇后!” 铭轩帝抱着扑在他身上的郑承锳,眼见着皇后被挟持着往后退去,便对着张肆伍道:“好你个奴才!你,你竟敢如此!”
“启禀皇上,张肆伍是前朝万重阳的后嗣,他潜伏在您身边是有目的的,我们前两日才查清他的底细!”梁昀瑾喊道。
人质在手,袁四等人一直护着薛云初,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肆伍退到了偏殿里。
张肆伍一边后退,一边眼睛紧紧地盯着袁无错手上的弓箭,毫不理会铭轩帝的质问,退到偏殿门口,一掌将晋王长子和王皇后打得飞出去,转身便飞身上了屋顶,边躲着箭雨边几个腾跃便不见了踪影。
王皇后气息奄奄,挣扎着爬向滚落柱子旁的晋王长子,又看向正殿断了一臂、血流满地生死不知的晋王,最终体力不支,闭着眼趴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何贵妃手里抓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把匕首,踉踉跄跄地冲到了薛云初身边就要刺向她,被凌无羁一脚踹得飞了出去,叫出来半声,便如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凌无绊提着剑就要捅了她,被凌无我拦住道:“留着她这条命罢,不值当脏了咱们的手。”
“快救人!”薛云初几步上前,探了探肖夏全的鼻息,伸手捂着他的伤口,对着华神医喊到:“神医爷爷,快救救他!”
“快,将晋王和皇后,皇孙搬到这里来!”虞绍铨与华神医顿时忙碌起来,为昏死过去的晋王扎住断臂和断指的伤口,又塞了药丸在他的口中,指望保住他的一条性命。
华圣神医将肖夏全的衣衫剪开,拿出整套工具便开始处理他的伤口。
虞绍铨在给晋王止血之后,又开始忙于救治晋王长子和王皇后,一时间殿内无一人说话,众人都紧紧地盯着伤者。
铭轩帝怀中的郑承锳挣脱出来,满面泪水但双目清明。铭轩帝这才看到这个他从来都没有特别留意的孩子,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喊的,不是父皇,而是阿爹。
在他的心里,他先是阿爹,就如同皇长子郑承赟一般,总是喊他阿爹。
他看着郑承锳道:“好孩子,你,你不是有癔症?如今,竟好了?”
淑妃含着泪看着郑承锳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里逃生的郑承锳带着哭腔道:“阿爹,儿子是迫不得已装着有癔症,皇兄要杀我,若不装痴傻,儿子就活不成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闭了闭眼,道:“都是朕的过错,教你们母子受苦了。”
他站起来,轻轻拍了拍郑承锳的手,又安抚地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淑妃袁氏,这才蹒跚地走下龙椅高台,一步步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早已面若死灰,抱着受伤的右臂颓败地望着走过来的铭轩帝。
铭轩帝定定地看了郑承恩一阵子,终是压下心头怒火问道:“魏王呢?”
被踢飞在柱子旁的何贵妃一听魏王两个字,便边往何岳笙的尸体那边爬,边嚎哭起来,没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太子忽地如同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问他!你还在问他!你还说你不偏心?”
“哈哈哈!我杀了他,昨天晚上他就先下地狱去了!如今你再怎么偏心,他也死得透透的了!”
铭轩帝抬手扇了郑承恩一耳光,痛心地指着他道:“朕是偏心,朕偏心你过了头,到叫你如今六亲不认,意图谋朝篡位!你弟弟心性纯良,哪如你这般是非不分!他又何其无辜!”
太子哈哈大笑道:“在你眼里,他就是心性纯良,哈哈哈哈……他只动动嘴皮子,就是个好皇子,我做错一点事,动辄斥责,不是反省就是禁足!我这个太子做得也没甚意思!”
“还有你!你这样的阿娘,做你的儿子,哪里能不疯的?这么多年来,只要是我喜欢的,你统统不许,我亲近的人,你想方设法地处死!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都是拜你所赐!哈哈哈哈哈……”
太子如同疯了一般只是大笑,再不回答铭轩帝一句话。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他输了,但是也痛快了,他当不了皇帝,郑承坤也当不了。
他边笑边看着跑向福宁公主的虞晚莱,虞晚莱面色苍白焦急,就像十几年前避暑山庄那个小太监一样,只是,他的眼睛看都没看自己。
太子看了看手掌心扎透的那支箭羽,箭头是如此锋利,寒光扫过他那双绝望的眼睛。
下一刻,他两只手一起用力,将箭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恩哥儿——!”何贵妃离太子只有几步之遥,但她无论如何都爬不到他的跟前了。
太子颓然倒地,感受到自己身体一点点变冷,他努力侧着头,想要看清楚虞晚莱可有看见他,却被蜂拥上来的人群挡住。
在众人冲过去查看太子的时候,袁无错看着满殿尸首,看着满头满身血渍的薛云初,二人目光对视,眼中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情绪。
他扔下手中的弓箭,越过众人大步朝她走过去,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知道她一向是坚强又理智的,还好,还好这一回她没有受伤,大局总算是落定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三卷 《定势》完结,撒花! 写了删,删了写,写了又改,不觉已经是凌晨一点,期待最终卷 《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