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郭子仪、李光弼联手退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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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南下，其大同军使高秀岩，进犯由朔方节度使管辖的振武军（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企图牵制朔方军增援长安。

高秀岩也是一员悍将，曾在哥舒翰指挥下，以主攻将领身份夺占了吐蕃天险石堡城，可惜他遇到的是对大唐有再造之恩的军神郭子仪。

郭子仪打败了他，乘胜攻陷静边军（今山西右玉），大同军兵马使薛忠义率精骑反扑。

郭子仪所部将领左兵马使李光弼、右兵马使高濬、左武锋使仆固怀恩、右武锋使浑释之前出迎战，大败薛忠义，坑杀其七千骑兵，乘势包围云中（大同古称）。

副将公孙琼岩攻克马邑（今山西朔州境），打开了自朔方进援河北、河南的重要通路，东陉关（今山西代县东南）。

至德元载（756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登基，自称大燕皇帝。

玄宗诏令郭子仪停攻云中，归还朔方会齐精兵良将进击洛阳。另外选派一名优秀将领，分兵出井径，平定河北失地。

郭子仪向玄宗推荐了李光弼，玄宗任命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从朔方军中分出一万人交由他指挥。

李光弼出自契丹，原为王忠嗣部将，骁勇通谋略，与郭子仪一样，属于用脑子打仗的“谋略型”将领。

再看安禄山这边，叛将史思明、李立节、蔡希德在攻破常山郡（今河北正定），抓获颜杲卿后，云集饶阳城下（今河北保定饶阳西南），围攻不肯归附的太守卢全诚。

饶阳军民听闻了叛军的残暴行径，知道投降也是死，索性豁出命来拼死抵挡，竟然苦撑了二十九天，他们的顽强终于为他们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正月十五日，李光弼兵出井径，抵达常山。所部将士除了一万朔方铁骑，还有从河东带来的三千弩手。

常山团练民兵得知朝廷强援已到，联合起来杀光了安禄山留下的一千“曳落河”（胡语，意为壮士，全为胡人组成），抓获守将安思义，向李光弼请降。

安思义是安禄山收养的众多义子之一，在范阳军中颇有名声，李光弼也曾与他有过接触。

看着被捆作一团垂头丧气的安思义，李光弼神色威严的说：“你知道自己该死吗？”安思义默然不答。

李光弼接着问：“你也算沙场老将了，依你来看，凭我现在实力可否打的过史思明？替我出个主意，如果可行，我就饶你不死。”

安思义沉思片刻，抬眼望向李光弼：“将军远道兼程而来，兵马疲惫，突然遇到强敌，恐怕不易抵挡。不如进入常山郡，依托城防固守，考虑清楚破敌之策再行出兵。胡人骑兵虽然锋锐，但持久力较差，遇到挫折容易沮丧低迷，到那时就可放心出战了。史思明现位饶阳，距这里不到两百里。昨天晚上飞骑已去报信，预计翌日清晨他的先锋就会赶来，主力随后到达，不可不预加防范。”

李光弼颔首认可，微笑着为安思义解去捆缚，带领军队入城布防。

史思明接到常山失守的情报，立即解围进发，第二天天还未亮，其前锋已到，不久史思明也率军抵达，两万多骑兵黑压压的直扑常山。

李光弼指挥五千步兵从东门迎战，叛军紧守门前不退，导致步兵无法出城展开。胶着时刻，五百弩手突然出现在城楼，一声巨大的破空声后，数百叛军滚落马下。叛军惊慌之下，阵型略向后移。

李光弼见到此计可行，立即把一千弩手分成四队，轮流着连续射击。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下，叛军无法抵挡，只得退往路北。

朔方军五千步卒已在路南列好阵型，人人手执长矛，寒芒森然，夺人眼目。

史思明下令冲锋，万余铁骑如同泄堤洪水般冲向枪阵。两军尚未接触，河东弩手再次发威，几次齐射，叛军死伤大半。

凶猛的骑兵面对百米开外的弩手毫无还手之力，史思明见势不妙撤军离去，找地方停驻下来等候步兵。

有村民向唐军反映，看到叛军五千步兵从饶阳方向赶来，昼夜行军一百七十里，正在九门（今河北藁城以南）附近休整。

李光弼得讯大喜，立刻派出四千步骑兵，沿着滹沱河悄然行进。到达九门时，叛军正在埋锅造饭。唐军布置好进攻队形，猛然掩杀过来，毫无防备的叛军被杀了个精光。

史思明得知步兵覆没，退入九门防守。

常山郡所属九县，七县已经归附，只有九门、藁城仍在叛军手中。李光弼派将领张奉璋戍守石邑（今河北获鹿县南），其余县城各派三百士卒驻防。

两军对峙四十余天，史思明切断唐军粮道。还好颜杲卿在起事前储备有不少粮食，将士尚能果腹。但城中无草，战马只能啃吃苫席，长此以往势必影响战力。

李光弼想出个好办法，让士卒身着重甲，推着五百辆车到石邑取草，由一千弩手列成方阵护送，叛军一靠近立即射击。蔡希德发兵攻打石邑，也被张奉璋所败。

眼见叛军越聚越多，李光弼向郭子仪告急。

四月初九，郭子仪出井径与李光弼会合，步骑兵累计达到十余万之多。这些将士可不是地方上的那些团练，而是与范阳叛军相同的边防精锐。

在经历了安史之乱最初四个多月的颓势后，大唐终于在正面战场上形成了兵力优势。

四月十一日，两军在九门以南展开对决，史思明大败，李立节被浑释之的儿子、中郎将浑瑊一箭射死。史思明收拾余众逃奔赵郡（今河北赵县），蔡希德逃往钜鹿（今河北邢台巨鹿）。

史思明由赵郡进入博陵（今河北定州境），因恼怒博陵归附唐军，一口气杀光了郡府所有官员。

河朔百姓也从叛军的祸害中清醒过来，不在逃匿躲避，以村落、乡镇为单位联合起来对抗杀戮。这些自发组织的武装，少的千余人，多达上万人，等到郭子仪、李光弼大军来临，他们争相出来替唐军效力。

四月十八日，唐军攻克赵郡，郭子仪生擒四千人，只斩杀了安禄山任命的太守郭献璆，其余全部释放。

李光弼进击博陵，在史思明的顽强抗击下十天未克，领军赴恒阳（今河北曲阳）休整。

史思明收拢数万被打散的士卒卷土重来，进袭常山。郭子仪挑选精锐迎战，三天后抵达行唐。叛军疲惫，向南退却。郭子仪追击，在沙河（今邢台沙河）再次击败史思明。

蔡希德从钜鹿撤回洛阳告急，安禄山增派给他两万兵力，让他与史思明会合，又让牛廷玠从范阳调集万余镇兵援助史思明，三方合兵五万余人，其中同罗、曳落河就占了五分之一。

郭子仪刚到恒阳，史思明大军已至。郭子仪见其势大，使出疲兵之计坚守不出，叛军来则战、去则追；昼间显示兵力，夜晚偷袭敌营，搞的叛军片刻不得消停。

数天过后，郭子仪、李光弼见叛军士气低迷，纵兵出击。

五月二十九日，双方在嘉山（今河北曲阳东）会战，唐军大胜，斩首四万级，俘获千余人。激战中，史思明战马中箭跌落于地，他狼狈起身，披散着头发，光着脚逃出战场，直至夜幕时分，才拄着着断枪一瘸一拐回到营中。当晚，率残部逃奔博陵坚守，无力再战。

朔方军自年初接敌，在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屡战屡胜，声威大震，河北十余郡乘势杀掉守将归降，渔阳通路断绝。

河北、河南各地军民从安禄山最初的闪击中醒过味来，经过残酷战场的考验，幸存下来的团练积累起了战斗经验，不再畏敌如虎，打的越来越有章法。

平原太守（今山东德州东南）颜真卿，是河北各郡最早站出来抗击叛军的郡守。他在安禄山起兵前，就已料定安禄山必反，提前修缮城守，充实府库，征募壮丁。安禄山轻视他是一介书生，没有放到心上。

安禄山起兵后，曾以公文通知颜真卿，让他戍守黄河渡口，颜真卿派平原司兵李平抄近路到长安报告。玄宗曾为河北各郡轻易沦陷而叹惜：“难道二十四郡，就没有一个忠于朝廷的义士！”

等到李平前来，玄宗大喜，高兴的说：“朕从没听说过颜真卿的名字，想不到他如此忠勇！”

洛阳失陷，安禄山派段子光携李憕、卢奕、蒋清首级巡示河北各郡。到达平原时，被颜真卿腰斩处死，厚葬了三位忠臣，公开宣布与安禄山决裂。平原邻近郡县纷纷起事，共同推举颜真卿为盟主。

颜真卿采纳清河郡李萼提议，会集平原、清河（今河北邢台清河县）、博平（山东聊城东北）三郡兵力，在堂邑西南（今山东聊城堂邑镇）与叛军激战一天，大败叛将白嗣恭，斩首万余级，乘胜攻取魏郡（今邯郸魏县一带），赶跑了安禄山所任太守袁知泰，打开了唐军自太行进入河北的另一重要关隘，崞口（今山西长治黎城县东阳光附近）。

为了建立统一战线，抵抗叛军反扑，颜真卿与北海（今山东潍坊境）太守贺兰进明合兵一处，主动把兵权交给贺兰进明，又将堂邑大捷的功劳让给他。贺兰进明用重金召募勇士，攻陷信都郡（今河北衡水冀州境），与西北方向的朔方军形成呼应之势。

河北各地风起云涌，河南郡县也不遑多让。

攻占洛阳后，安禄山任命张通儒的弟弟张通晤为睢阳太守（今河南商丘境），与将领杨朝宗向东攻城掠地。与当初的河北大同小异，被吓坏了的郡县官员望风归降。只有东平太守（今山东泰安东平县境）吴王李只、济南太守李随起兵阻拒。

由于李只出身宗室，那些不肯向叛军低头的郡县均以吴王为旗帜。单父尉（今山东荷泽单县）贾贲率领当地民众向南进击睢阳，斩杀了张通晤。

至德元载（756年）正月，李随进驻睢阳，拥兵数万，玄宗任命他为河南节度使，前高要尉许远为睢阳太守。

濮阳尚衡起兵响应，委派当地豪强王栖曜做前锋，攻陷济阴（今山东荷泽曹县西北），杀死叛将邢超然。

贾贲转战向前，趁雍丘（今河南开封杞县）内部生乱，叛将令狐潮出城之机，进占雍丘。

谯郡太守（今安徽亳州）杨万石归顺于安禄山，逼迫真源令（今河南周口鹿邑县）张巡迎接叛军。张巡走到真源，率吏民在玄元皇帝庙前起兵，向西抵达雍丘与贾贲会合。

令狐潮引来叛军精锐回攻雍丘，贾贲出城迎战，不幸战死。张巡击退叛军，兼领贾贲部众，自称吴王先锋使。

三月份，令狐潮带着叛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四万余人兵临城下。此时的雍丘只有三千多团练，众人惊恐万分，丧失了斗志。

张巡鼓励大家：“敌兵虽然精锐，但存有轻敌想法。我们出其不意发起进攻，一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于是安排千人登城防守，自己亲自统领千余人，将他们分成数队，大开城门向叛军发起连环冲击。张巡身先士卒直冲敌阵，受到惊吓的叛军撤围离去。

次日，叛军沿城放置百余投石机，巨石如雨砸向城墙，把城楼垛口砸了个稀烂。城内军民在张巡指挥下，树起木栅阻拦。

叛军沿着云梯，像蚂蚁一样攀附而上。张巡让人用油脂浸泡过的火把点着投向叛军，火焰升腾，焦臭刺鼻，叛军惨叫着纷纷坠落。

就这样，在后继无援的情况下，张巡带领三千团练，凭借顽强意志，硬是坚守了六十多天。期间，历经大小战斗三百余次。叛军实在消耗不起只得撤军，张巡乘胜追击，生擒两千多胡兵凯旋而还，军心大振！

与此同时，左赞善大夫来瑱奉命镇守颍川（河南禹州），屡次击退来犯之敌，人送绰号“来嚼铁”。

南阳太守鲁炅出任南阳节度使，率领从岭南、黔中、襄阳筹措来的五万军队，在叶县（今河南平顶山辖县）以北，沿滍水构筑防线，防止安禄山自湖北迂回关中。

即便是安禄山的大本营内也人心离散，平卢（今辽宁朝阳境）游弈使刘客奴、先锋使董秦，以及安东都护府将领王玄志，遣使渡海与颜真卿取得联系，请求攻取范阳向朝廷谢罪。

颜真卿派判官贾载运送粮食、衣甲声援。为了取得他们信任，不惜把自己年仅十余岁的独子颜颇，送交刘客奴为质。

消息传到朝廷，玄宗任命刘客奴为平卢节度使，赐名刘正臣；王玄志为安东副大都护，董秦为平卢兵马使。

安禄山在风光了几个月后，进攻势头受到阻遏。放眼望去，东有吴王李只、河南节度使李随迎击，南有南阳节度使鲁炅阻拒，西有天险潼关相隔，北有朔方军虎视眈眈。

四面受敌之下，形势岌岌可危。只要潼关不失，安禄山打不进关中，败亡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