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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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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宜嫁娶。

宣国使团启程北上的第四天,依旧是选择水路,一行人待在甲板上无所事事,不知是哪个先开了头。

“梁世子不是送了三郎一个美人儿?那日上船看她抱着琵琶,应是擅长此道,叫出来给大伙弹个小曲解解闷吧~”

“就是就是,三郎快把人叫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这不好吧。”沈卿推辞,觉得这不太礼貌,无论如何,应该没有姑娘家喜欢卖笑。

“别这么小气嘛~我们又不和你抢,就看看~”

“听个曲儿又不会掉块肉。”

大伙跟着起哄,自发吆喝了起来。

“露姑娘~露姑娘~”

这么大动静,船舱里的露华浓想听不见都难,大概是不想沈卿难做,过了片刻便抱着琵琶出来。

在呦呦起哄声中,坐在甲板中央调弦试音,“铮铮”两声,起哄的人群跟着安静下来,沉醉于美妙的音律之中。

此情此景,沈卿不禁想到前世着名的《琵琶行》。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曲终了,沈卿摸了摸脸庞的泪水,终于理解司马为何青衫湿。

大船沿着河道缓缓而行,世界离了谁都要照常转,此时的榆都东城街玉宅挂满了红绸。

乐班子牟足了劲儿拿出看家本事吹拉弹唱,喜乐震天响,左邻右舍来凑热闹,冰人说着吉祥话,左右小丫鬟挎着竹篓大把大把的挥洒铜板和酥糖,幼童一哄而上争抢。

玉玦就是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手持团扇遮面,踩着一路铺陈出去的红绸登上花轿。

“起轿~”

前方两个侍女提着大红灯笼开路,还有两个跟在后面挥洒花瓣。

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不少孩童追追着花轿唱喜庆的童谣,浩浩汤汤的队伍引得行人驻足侧目。

送嫁队路过方府时也未曾收敛,就这么敲锣打鼓的过去。

“欺人太甚!”

“啪——”

又一个杯子在郑氏手下阵亡,杀人诛心,简直是杀人诛心!

郑氏捂着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柳嬷嬷忙上前为其拍背顺气。

“拜她所赐,我儿还躺在床上高烧昏迷不醒,她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嫁人,要嫁就嫁,先前又偏要做出一副被辜负的样子惹予安愧疚,平白挨了这一顿打!”

柳嬷嬷安抚道:“二郎君也是为了方家声誉考虑,挨一顿打算是两清,将来玉家后人无论能走到哪个高位,也不好再以此事和方家为难。”

“予安就是太心善!怕她以后不好过,人家过得好着呢!受罪的只有他一个!”

而此时方梵趴在床上昏睡着,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玉玦姐妹那是一点没留手,天气渐热,伤口发炎高烧不退。

“墨书……”方梵迷迷糊糊的问道,“是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郎君你睡迷糊了。”墨书偷偷擦拭眼角。

方梵果真又陷入昏睡中,墨书红着眼眶帮他更换帕子。

花轿队伍一路热热闹闹的行至卫云侯府,宁错身着喜服站在门口接受往来宾客的道贺,眼角眉梢都带喜色,笑着迎接他的新妇。

“新人落轿~”

玉玦在冰人的搀扶下下轿,接过红绸的一端,与宁错在众人注目与恭贺声中进入大堂。

满堂宾客不管心中是如何腹诽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但面对年少得志的天子近臣,还是摆出十足的客套,送上诚挚的祝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新人入洞房~”

宁错居住的清风苑,装点得遍布红色,廊角檐下不仅挂着大红灯笼,还有红绸编的花球,就连院子里的桂树都系上了一条条红丝带。

主屋内红烛摇曳,玉玦手持团扇端坐在做工精细的床上,绣花缎面的被褥铺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直到月上中空,前院的嘈杂之声渐歇,宁错仍迟迟没有回房,玉玦手都有些酸,心下不禁生疑,可是出了什么事?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传来呜呜然的乐声,玉玦眉头微蹙,凝神细听,是萧?

玉玦放下团扇,推门步出新房,果见一身喜服的宁错立在桂树下吹着洞箫。

玉玦默默陪着,待一曲终了,才款步上前,“郎君真是好兴致。”

宁错放下洞箫,朝玉玦微微一笑,“好听吗?”

玉玦有些为难,不知如何作答,若是沈卿在这里,定然会说,如果露华浓的琵琶是如听仙乐耳暂明,那么宁错的萧声则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宁错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不等玉玦回答,自顾接着说道:“难听是正常的,因为我父亲教的本来就不好。”

“……”把责任往先人身上推,真的好么?

“今日大婚,不由想念起父亲,这才吹奏他教的曲子聊表哀思,夫人不会介意吧。”

玉玦摇摇头,她大约能猜到,定是今日拜高堂时,空缺的位置勾起他的思父之心,她又何尝不是呢。

宁错抚着洞箫,眸色深幽,似在缅怀,“父亲乃是武将出身,不通音律,为了博母亲欢心特意学的,可落在母亲眼中只不过是附庸风雅优孟衣冠。”

宁错抬眸看向默而不语的玉玦,“我父母的事你大概也听说过,做晚辈的不好置喙,以往不论,但希望今后我们可以坦诚相待,不要走上和他们一样的路。”

“坦诚相待?”玉玦眉尾一挑。

宁错点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莫要伤了自己。”

玉玦望着宁错的眼眸,良久才应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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