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车祸始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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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回到鸡宁市第一人民医院IcU重症监护室，躺在床上的凡超再次从昏迷中醒来，这次他并没有发出似惊雷一般的咳嗽声，而是悄无声息的望着病房的天花板。
凡超的眼睛从混浊一片，到模模糊糊，再到逐渐清澈；从黑暗，到一片灰蒙，直至对光亮产生感觉，这一系列的变化，他足足等待了近10分钟，期间还由于感受到强烈的光照而流淌下两行眼泪。
“你醒啦！睡的好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一个甜美的声音闯入凡超许久未用的耳中。
凡超侧过头去，看到在窗下柔和的阳光中，一位一席白裙的天使，正在向他微笑，那笑容甜美至极。
“我这是在哪里？”凡超并未理会那名护士的一连串的问题。
“这里是IcU病房，你出车祸受伤了，难道你不记得了？”护士回答道。
凡超将头扭过来，再度望向天花板，随之大脑像是进入了无限的思考中，片刻之后，他呆滞的望向那名护士。
护士从凡超空洞的眼神中，读懂了某些讯息——他可能想不起来了。
“你稍等，我去找医生！”话音未落，那名护士便跑出了病房，留下满脸无知的凡超，静静的望着那天使消失的地方。
不多时，张显峰和急诊科资深主治医生王凯一同走进IcU病房，来到凡超的病床前。
王凯是车祸事发当天第一个接触凡超的急诊医生，当天的情景，他依然历历在目。
时间推移到6月22日早晨6点35分，当时的王凯刚刚来到急诊科，正准备开始新一天忙碌的工作，衣服还未来得及更换，就听到紧促的120警笛声由远至近传来。
王凯马上投入到工作状态，指挥其他急诊科医护人员做好接车准备，只见两辆120救护车疾驰而至，停靠在急诊室大门外。
随车医生是王凯的同事，名叫郑成材，第一时间向王凯介绍情况；“一男一女，均是车祸所致，男的年龄在60岁左右，怀疑是肋骨骨折导致的脏器出血，目前处于休克状态，患者疑似有高血压和糖尿病史，我们在他的随身挎包中发现了降压药和胰岛素。”
“女的年龄在25岁左右，伤势比较严重，颅骨骨折，怀疑是脑出血，血氧、血压等指标比较低，我们在来的路上一直在做心肺复苏，并且打了强心针，但感觉生还的迹象渺茫。”
“哦，对了还有两个人，是同一场车祸，本来是想送到第二医院的，但是他们那边不接，估计也得送咱们这来，你做好准备吧！”郑成材一脸同情的看着王凯。
“我靠，他们说不接，你们就不送，可他妈我一个人祸祸，拿老子当大冤种是吧！”王凯一边向急诊室推患者，一边愤慨的说。
“人家说了，人手不全，这种相对严重的伤者，他们处理不来！”郑成材无奈的摇摇头。
“李海泉，这个王八羔子，这个不接，那个不收的。你去看看，二院的急诊都他妈让他搞成什么鸟样了，还能叫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吗！等下次同学聚会你看老子咋骂他！”王凯越说越气愤。
“你敢骂人家李海龟吗？听说人家可马上要升科主任了，现在脾气大的很！”郑成材故意刺激王凯。
“就他那斤两还升主任，我呸！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有本事的就当个主治，连特么副主任都提不上，宁可空着位置都不提拔。反倒是哪些没能耐的，跟特码让火箭穿了屁眼似得，嗖嗖往上飞！”王凯一脸的愤慨道。
王凯这话说的正是他自己，参加工作22年，其中十多年都在主治这个位置，科主任、科副主任换了一茬又一茬，可自己始终没啥起色，眼看着80后一批都成长起来了，他这个70后的依然原地踏步，真是叫人郁闷。
王凯多少次想要跳槽，去特码的，老子不干了，去南方，找个私人医院，不干急诊，看外科算了。
可每每王凯要下决心的时候，这个郑成材都过来劝阻一番，不是什么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就是你以为南方就好干呀，干医生到哪都一样，这水是又深又黑，你有那脑子吗？
一番话下来，王凯想要跳槽的决心就被打败了。接下来便是一顿酒，追忆曾经大学时光的美好，诉说各自生活中的不易，把心里的苦水一通倾倒。第二天王凯就像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了。
去年，王凯终于把老主任靠退休了，副主任被扶了正，自己又是急诊科的老资格，职称也到了副高的水平，不论是技术、年龄，还是资格、水平，王凯都是最适合的。
王凯也把这次机会当做是自己的最后一搏，只要他能拼上副主任的位置，退休之前就有希望爬上主任一职，那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对于从农村走出来的寒门子弟，在市三甲医院混迹一生，能有这样的归宿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为了抓住这次机会，平日不愿搞阿谀奉承的王凯也一改风格，在郑成材的介绍下，在院里请客吃饭，还攀到了市卫生局的关系。
那段时间院里时不时还飘来阵阵小风，大家私下都传言王凯将要被提拔的消息，科里年轻的医生、护士见到他都称呼他一声王主任，那种感觉让王凯着实春风得意了一番。
就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谁都没料到院领导出事了，因为纪律问题被搁置查办了，一切人事变动暂停，院党委书记常万方暂时接替院长一职。
半年之后，常万方正式任职院长，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凯的事也就彻底化为了泡影。
可能是常万方觉得急诊科副主任一职还没有较为适合的人选，所以时至今日，依然空着。
王凯瞪了眼郑成材说，“你他妈也不是啥好东西！”
“要不是你横拉竖挡不让我走，这会儿老子早在珠江边吹风赏景啦！你特码就是一祸害！”王凯骂道。
“你可拉倒吧！你本就不是那池中物，非要去江边吹江风，小心一股风把你吹江里，淹死你！”郑成材回骂道。
“那也比现在好，一想到那李海龟我特码就来气！他有什么能耐当这个科主任？”
“人家论文写的好，职称高，最关键的是人家会舔，你会吗？”
别看王凯治愈了不少屁股，可说到舔屁股的活，那还得是人家李海泉。李海泉专营权势的功夫确实让王凯佩服，就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都能把死人说活了，仅凭这一点，王凯就甘拜下风。
“你比李海龟也强不了多少，都是一路货色！”王凯斜了一眼郑成材说。
“哎！李海龟的事，可别让我跟着吃瓜烙！”郑成材一脸无辜的说。
“谁叫他是睡在你上铺的兄弟！我不骂你骂谁！”
“卧槽，肚子疼埋怨灶王爷，我躺着也中枪！”郑成才暗自叫苦。
王凯余气未消：“我人手不够，留下来帮忙！”
“李海泉这个老海龟，又让老子擦屁股！”郑成材叹了口气说。
“别叹气了，抓紧时间，生命重于一切！咱俩一人一个，进手术室！”
就在王凯、郑成材和相关科室的医生一同在手术室抢救的过程中，另外两辆120救护车也相继抵达第一医院急诊室，急诊科及普外科部分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就绪。
当第三辆120救护车驶进医院大院时，并没有拉响急促的警笛，在急诊室门外等待良久的医护人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暗叫糟糕。
这是第一人民医院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在送医途中死亡的病患，出于对死者的尊重，120救护车是不会拉响警笛的。
果不其然，当车辆停稳，随车医生跳下车来，简单介绍了情况：“伤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60岁左右，颈动脉破裂，导致大出血，颈椎、胸椎、腰椎多处骨折，在送医途中已经死亡！”
一名急诊医生上前查看死者情况，然后对在场医护人员摇了摇头说：“没有希望了，想办法通知家属吧！”
“通知家属？一辆车，一家四口，团灭，通知谁？”随车医生无奈的说。
“那就先叫殡仪馆来车把人拉走，等交警队处理呗，总不能就这样停在急诊吧！你拉来的时候人就没气儿了，你负责联系吧！我们还有其他工作呢！”一名身材魁梧的急诊医生大声道。
120随车医生看了看那个虎背熊腰的医生，又看了看躺在担架床上的死者，心说“真特么倒霉！”，随即无奈的掏出手机，拨通了殡仪馆的电话。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王凯和郑成材分别从手术室走出来，两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用多问一看便知人没救回来。
“你怎么样？”王凯问。
“还能怎么样？天王老子来了也白费，打开腹腔时，我都惊呆了，脾脏、肝脏破裂，你想知道破裂到什么程度吗？”郑成材叹了口气说。
“还是算了，早饭我就没吃，可别让我再吃不下午饭！”王凯道。
“脾脏倒是好说可以摘除，肝脏真没法弄，就是把全鸡宁最好的外科医生找来，也无法缝合。五分钟都没挺过去，就咽气了！怎么打开的，又怎么给缝上的。”郑成材有些无力的诉说着。
“我那场也好不到哪去，脑干多处大面积出血，出血量40毫升，神经外科的邱主任根本就没采取任何措施，因为没办法救。哎，四线城市呀，碰到这样的情况就是个死！咱们束手无策。”面对两名死者，王凯感觉惋惜。
“也别责怪自己了，这种情况，就算在京城大医院也难救活，太严重了，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郑成材宽慰道。
“行呀，你走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王凯拍了拍郑成材的肩膀说。
就在王凯和郑成材说话之间，第四辆120救护车疾驰而至，车上拉的伤者正是凡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