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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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太太见她进来了,高兴道:“来来,玉茹,坐过来说话。”
柳玉茹抬头朝着叶老太太笑了笑,却还是恭恭敬敬先行了礼,随后得了柳宣的应许,才来到叶老太太身边坐下。叶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笑着道:“玉茹啊,真是我见过最乖巧有礼的姑娘了。我以前就想着,柳家的家教这样好,竟能教出这样好的姑娘来,若这姑娘是我孙女,那就太好了。”
“老夫人哪里的话,”柳宣给叶老太太倒了茶,笑着道,“玉茹还是因为常在你身侧,您教导的好。叶家书香门第,让我们玉茹也沾染了些墨香。”
双方互相恭维了一番后,柳宣才终于给柳玉茹说了正事儿,轻咳了一声道:“玉茹啊,今天老夫人上门来,是和我们商议你的婚事。她希望你能和叶家大公子结秦晋之好,我们便叫你过来问问,你怎么想?”
听了这话,柳玉茹压着冲动,温和道:“玉茹听爹娘的。”
大伙儿笑了起来,柳宣道:“那便定下了。不过大公子如今似乎正在参加乡试,不知提亲得到何时了?”
说着,柳宣似乎是有些忧虑道:“我听说顾家那位大公子也到了年纪,他母亲正给他到处想看,前阵子才上了刘家的门。老夫人,”柳宣转过头去,同叶老太太道,“得抓紧些。”
在座所有人都明白柳宣的意思,顾九思是扬州出了名的霸王,但家大势大,他父母自然想让他娶扬州城最好的姑娘。只是这扬州凡是好一点的姑娘,也都看不上他,怕就怕他退而求其次,来求娶柳玉茹这样,姑娘拔尖、家世一般的,到时候仗着家世逼着人,就是不嫁也得嫁了。
只是顾九思既然去了刘家,应当也不会来柳家,毕竟刘家姑娘刘雨思的背景,比柳玉茹更好一些。柳宣如今说起来,也不过就是给柳玉茹添点面子而已。
而柳玉茹听到“刘家”,她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心里有了几分不安。刘雨思是她的手帕交,与她情谊深厚,顾九思居然去了她家?
她垂眼琢磨着,等一会儿得去见见刘雨思。
而叶老太太听了柳宣的话,也没多想,只是道:“您放心,等乡试完毕,我立刻让我儿带着世安上门提亲。”
“那不若让叶老爷先来提亲吧?”张月儿适时开口,“这事儿本也是长辈的事儿,大公子回不回来,倒也无妨,先定下来,以免后面再生变故。”
“这怕是不行,”叶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儿一个朋友出任幽州节度使,他赶去庆贺,还未归来。”
听到“幽州节度使”,柳玉茹下意识道:“可是姓范?”
所有人看向了她,柳玉茹愣了愣,她自己都没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一句。
或许是早上的梦境一直让她有些恍惚,然而话已经问了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假作懵懂道:“新任的幽州节度使大人,可是姓范名轩?”
“你怎的知道?”叶老太太有些诧异,柳玉茹心里猛地一惊,犹如受到了当头一棒,然而她面上不显,只是道,“听朋友提起,之前我还不信,节度使这样的位置,岂是说换就换的?”
“原是如此,”叶老太太笑起来,“你说得是,不过这范轩在幽州已经任职十三年,根基深厚,上一任节度使病去,临死之前举荐了他,这才让他当上了节度使。”
听到这话,柳宣点着头,感慨道:“人生际遇啊……”
亲事差不多说完,叶老太太闲聊了一阵,便起身离去。
等叶老太太走后,柳玉茹回到屋里,将印红叫了下去,整个人便焦躁起来。
她来到书桌前,开始拼命写着梦里的信息。
“幽州节度使,范轩。”
“顾九思,王荣”
“梁王”
……
她把梦里所有事都写了一遍,看着上面的字,脑海里浮现出了顾九思那双眼。
“救我……”
她慢慢闭上眼睛。
范轩……到底是巧合,还是预知?
或许是巧合吧?
柳玉茹拼了命说服自己,或许她过去就听过这个消息,只是忘了……
她找着无数理由。然而过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住,站起身道:“去帮我同月姨娘说一声,我要去刘家一趟,请她应允。”
第3章
如今张月儿掌着后院的事儿,柳玉茹要出门,需得张月儿的允许。
印红不解柳玉茹为什么这样吩咐,只能提醒道:“是不是该先同夫人说一声婚事?”
柳玉茹愣了愣,随后她叹了口气:“你说得是,当同母亲说一声才是。”
说着,她便提步去了苏婉的房里。苏婉房里常年带着药味,她躺在榻上,正低头看着一本话册。
柳玉茹走了进来,仔细检查了屋内摆设,确认下人没有怠慢苏婉之后,才坐到苏婉身边,同苏婉道:“母亲,你可听说今日叶老太太上门了?”
“听说了,”苏婉轻咳着,笑着道,“你父亲让人来请我,可我病着,不好见客,便让月姨娘过去了。”
柳玉茹听着这话,并没有揭穿苏婉的谎言。她知道苏婉是为了让她心里舒服一些,否则亲生女儿的亲事,不让她出面,却让一个妾室去接客,真的太过耻辱。
柳玉茹觉得心里微酸,面上却也没有揭穿,笑着从旁端了茶,给苏婉喝了,便细细同苏婉将今日的事儿说了。
“叶家的聘礼应当给得丰厚,所以月姨娘和父亲着急,就怕他们悔了这门亲事,催促着定下。”柳玉茹笑着道,“母亲你放心,我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然而听得这话,苏婉却是皱紧了眉头。
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是叹息了一声,无奈道:“你父亲这样不妥,会让人看轻的。”
柳玉茹心中苦楚,她如何不知道呢?可是她也不能当着母亲的面哭诉,毕竟苏婉也做不来什么,说起来也不过徒增她伤心。于是柳玉茹假作什么都不懂道:“母亲你多想了,叶家老夫人可疼我了。”
看到女儿这傻乐的样子,苏婉也不知该担心还是该庆幸,最后只能长叹了一声,嘱咐了柳玉茹几句,一定要规规矩矩之后,她也疲了,便躺下睡了。
从苏婉这里走出来,柳玉茹叹了口气,她看着院子围墙圈出来的一方天地,心里盘算着,以后嫁到了叶家,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常回来看望苏婉。想了片刻后,她终于提步,同张月儿请示过后,急急去了刘府。
路上她提前让人去刘府给刘思雨下了拜帖,她来时刘思雨早有准备,然而刚一进屋,柳玉茹却也知道,刘思雨这应当是刚哭过不久的样子。
她走上前去,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拉过刘思雨,同她道:“今日这是怎么了,肿着眼来见我?”
一听这话,刘思雨眼睛立刻就红了。柳玉茹给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丫鬟退了下去,便单独拉着刘思雨步入了园子,同刘思雨道:“你且先哭着,我拉着你逛逛园子,等心情舒畅些,再同我说话?”
听得这话,刘思雨吸了吸鼻子,似是要笑起来,然而最终却还是笑不起来,强行扬了几次嘴角后,终于道:“算了,在你这儿我也不强颜欢笑了。”
“到底是怎么了,且说出来听听?”
“顾家老爷,来了我家一趟。”
刘思雨艰涩开口:“就前两日,顾家老爷夫人一起来的,把我叫到了正堂去,看了几眼,夸了一夸,给了我一个玉镯子,就让我退下了。”
听到这话,柳玉茹皱起眉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爹娘琢磨着,”刘思雨一说起来,顿时又要哭了,“他们怕是来给顾九思说亲的。”
不出所料的答案,让柳玉茹叹了口气,她脑海里闪过梦里顾九思的一双眼,心里琢磨着,且不说这梦是真还是假,这个亲是不能结的。
柳玉茹和刘思雨见面的时候,三个青年穿着刘家下人的衣服,低着头走在花园里。
三个人旁边两个稍矮一些,唯独中间那个个头高上许多,于是走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典型的“山”字型。
他们三个虽然穿着下人衣服,看上去神色僵硬,但举手投足间,却并不显胆怯,明显不是下人的模样。尤其是走在中间那个,走着走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扇子,轻轻戳了戳前面的青年道:“陈寻,你到底搞什么鬼?”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走在前面的陈寻道:“九思,你别着急。”
“你说这话说了大半天了。”顾九思不满道,“在外面时候说混进刘府告诉我,现在混进刘府了你还不说,你是不是讨打?”
“我来替他说,”走在最后的杨文昌忍不住了,有些兴奋道,“我们这是带你来看你媳妇儿的!”
“我媳妇儿?!”
顾九思猛地顿住了步子,杨文昌差一点撞在他身上,他看着顾九思震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害怕道:“对啊。”
“我哪儿来的媳妇儿?”顾九思皱起眉来,“我怎么不知道?”
“你爹娘前两天上刘府了,”杨文昌小心翼翼道,“你不知道啊?”
听到这话,顾九思深吸一口气,捏了扇子就要走。旁边杨文昌和陈寻立刻拉住他,小声道:“别走别走,都来这儿了,好歹看一眼再走,先确定长的怎么样。”
“长成天仙也不成!”
顾九思低喝出声,陈寻还要再说,就被杨文昌往假山后面一推,用又急又低的声音道:“有人来了!”
三个大男人惊慌失措,赶紧躲进了假山洞里,山洞里有些挤,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顾九思还不忘用扇子戳陈寻。陈寻咬着牙不说话,捏住顾九思扇子,两人在山洞里默默对视,用眼神厮杀纠缠。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却是两个少女在交谈。
三人听了半天,听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刘思雨,而且人家不想嫁给顾九思,正为此哭得伤心欲绝。
而从称呼上看,另外一位说着话的少女,就是这扬州城那家宠妾灭妻出了名的柳家的嫡女,柳玉茹了。
于是三个人也不打闹了,开始认真听着两个少女聊天。就听刘思雨聊到动情之处,哭着道:“玉茹,顾家家大业大,我真怕我爹为了钱就这么应承了,真嫁给了他,你让我怎么活?”
柳玉茹闻言,她叹了口气,握住了刘思雨的手,温和道:“我明白,你的苦我都理解,若换做是我要嫁给他,我便是立刻投了这湖的心都有了。”
听到这话,顾九思脸色不太好看了,他两位兄弟都看着他,顾九思故作淡定张开了扇子,假装什么没听到,轻轻摇着扇子。杨文昌默默抬手,按住了这总是试图打他脸的扇子。
然后三个人开始聚精会神听着对话,就听见柳玉茹给刘思雨出着主意:“不若这样,我们去打听一下他具体的为人,到时候与他的喜好反着来,逼着他来退亲。”
“逼着他来退亲?”刘思雨愣了,柳玉茹点点头,继续道,“比如说,我听闻顾九思至今未曾婚配,主要是他对妻子要求甚高。他讨厌遵守繁文缛节的大家闺秀,尤其讨厌张口圣人经典的。你今日回去,便将四书五经好好读一读,尤其是劝人言行的,好好记下来,改日见了他,便时时刻刻劝诫他。”
听到这话,陈寻和杨文昌都看着顾九思,朝他竖起大拇指,用眼神赞叹:“这姑娘厉害啊。”
顾九思没说话,眼里呆了几分鄙夷。
接着他又听柳玉茹道:“我还听闻,他厌恶矫揉造作的女子,尤其是主动靠近他的,他更是讨厌,你日后若是见了他,需得捏了嗓子说话,他若说得一句重话,你就哭,说话千万别太有条理像个正常人,一定要说不清楚话,做不清楚事儿,就知道和他要钱。”
“这……”刘思雨犹豫道,“这不大好吧……”
“你莫做得太明显。”柳玉茹笑了笑,“人前便不要同他有什么正面接触了,你私下偶遇他几次,恶心他几次便好。他名声这样,他就算说你的不是,大家也会觉得是他诋毁你之言。”
“好。”刘思雨下了决心,“你说得对,若我不恶心他,他就得找我麻烦了。”
“还有,”柳玉茹认真想了想,“他从不参加春花宴,有一日叶家摆酒,他来之后,有一侍女靠近他,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那侍女身上香囊是最次的浓香,用花瓣所制,他或许不喜浓烈的花味,甚至不喜欢花,我去替你找一个浓烈的香包,到时候见了他记得把味道弄在帕子上,在他面前多扇一扇。”
杨文昌和陈寻更同情顾九思了。
顾九思闻到太浓类的花味就容易打喷嚏,甚至满身起红疙瘩,这种事儿都被这姑娘观察出来了,若她真的去认认真真调查一下顾九思,或许顾九思还要遭遇更多的不幸。
顾九思听着两个姑娘计划着如何整治自己,以退掉自己这门亲事,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直到听到刘思雨担心道:“若到如此地步,他还是想娶我怎么办?”
顾九思再听不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于是他在陈寻杨文昌都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就冲出了山洞,提高了声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娶你!”
柳玉茹和刘思雨同时回头,柳玉茹对上那张今早才在梦中出现过的脸,顿时就呆了,而刘思雨却是皱起眉道:“你说什么?你……你是哪个院的下人?你怎的会在这里?你……”
刘思雨有些反应不过来,断断续续问着,而柳玉茹看顾九思一挑眉,一张口,便知顾九思是要开口自报家门。
然而在这后院之中见着顾九思,刘家是万万不敢把他怎么样的,到时候传出去,吃亏的还是她和刘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