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马嵬烟柳正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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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卦六爻也讲述了唐末乱世梁晋争霸、朝代更替的历史故事。
初九：闲有家，悔亡。
持家有道，悔恨消失。
闲这个字很有意思。
我们现在通常理解为闲暇、空闲、悠闲，但它的本义是栅栏。
门中有木，不是栅栏是什么？如果作动词用，就是防御、防范的意思。
栅栏拦在门口，就限定了范围，所以闲有个引申义：范围。而且这个范围，特指伦理道德和法律方面的规范。
所以“闲有家”的意思，一般指在家中也要制定一定的行为规则，也要接受伦理道德的约束。
当然，一定要将这个闲字理解为悠闲也没有错。
只要家人们都遵守规矩和纪律，大家就不至于鸡毛蒜皮的麻烦事一大堆，就都悠闲了。
持家有道，对于一个家庭或一个家族来说，这个道，是什么道？
简单点说，叫家风。
家风，指一个家庭世代相传的生活作风，家庭成员共同遵守的价值准则、道德品质和审美气质。
对于我们华夏民族来说，家风，是基于五千年中华文明之上，对于家庭伦理道德、行为规范的一种集体认同，比如说孝与慈。
这种集体认同凝聚起来之后，我们可以称作民风。
拆开来变成十五个字：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
我们无需过度解读这十五个字，任何事物都是过犹不及，过了头当然是封建糟粕。
但我们若冷静去看这些字，每个字都代表着一种可贵的精神品质。
持家如果有道，当然不会后悔，就像晚唐的武宗和宣宗，他们可以仰着头于九泉之下参见先辈。反过来，若是持家无道，恐怕迟早悔之晚矣。
唐僖宗李儇（862年6月－888年4月）登基于各种矛盾空前激化的年代，也许他就像圣明如唐太宗李世民，也无力回天。然而他并无治国之道且贪恋游乐，任由权宦把持朝政，坐观时局日益混乱
实际上，唐僖宗天资颇高，骑射、剑槊、音乐、围棋、赌博，各种玩物丧志的游戏他无一不精，尤其擅长打马球。这是当年唐玄宗极为热衷的娱乐项目。
唐僖宗曾经向宠信的伶人石野猪夸耀说：“朕若参加击球进士科考试，可以高中状元。”
作为一个地位卑微的戏子，石野猪比唐僖宗更识大体。他委婉回答说：“如果主考官是尧舜这样的贤君，陛下恐怕会被责难而落选呢！”
唐僖宗只是笑笑，不说话。
也许我们不能苛责唐僖宗。他登基之时，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小孩子，面对满朝精明如狐的大臣和狂悖如狼的宦官，他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翰林学士刘允章曾上《直谏书》，直言“国有九破”：终年聚兵，一破也。蛮夷炽兴，二破也。权豪奢僭，三破也。大将不朝，四破也。广造佛寺，五破也。赂贿公行，六破也。长吏残暴，七破也。赋役不等，八破也。食禄人多，输税人少，九破也。
这九破，唐僖宗一样都解决不了，十二岁的他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权力早已牢牢掌握在宦官手中。
于是，他登基不久，王仙芝与黄巢相继起义，兵锋逼近洛阳，随时可以威胁长安。
危急关头，唐僖宗召集神策军将领陈敬瑄、杨师立、牛勖和罗元杲四人，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马球比赛。比赛的奖品极其丰厚，是三川节度使的职位。第一个进球者，可以去三川中最富足的西川担任节度使，其他人则只能争取山南西道（今陕西南部）节度使和东川（今重庆一带）节度使之职。
这个近乎无厘头的人事任免，藏着深意。而背后真正的策划者当然不是少不更事的唐僖宗，而是老谋深算的宦官们：起义军还没有打过来，他们已经想好退路了。
公元880年年冬，黄巢起义军先后攻克东都洛阳和京师长安。在五百神策军护送下，和唐玄宗一样会打马球的唐僖宗，和唐玄宗一样也避难逃到了四川。
于是，当年的红颜祸水杨玉环，意外得到了平反。
唐末诗人罗隐作七绝《帝幸蜀》：
马嵬烟柳正依依，又见銮舆幸蜀归。
泉下阿蛮应有语，这回休更冤杨妃。
马嵬坡的杨柳轻柔飘拂，又见帝王游幸川蜀。唐玄宗（小名阿蛮）如果泉下有知，就不要再责备杨贵妃祸国殃民了。
另一位诗人韦庄也做了一首七绝《立春日作》为杨贵妃鸣不平：
九重天子去蒙尘，御柳无情依旧春。
如今不关妃妾事，始知辜负马嵬人。
起义军打着“均平”的口号，赢得了贫苦老百姓的信任，一路势如破竹杀入长安后，却彻底暴露了人性丑恶的一面，在长安城内如强盗一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民心于是重归唐朝。
唐军开始了对黄巢的剿杀。其中尤以出身沙陀族的河东太原李克用功劳最大。而起义军内部也开始分化，大将朱温归降朝廷，对起义军造成了沉重的精神打击。
收复朱温，是唐僖宗深感自豪的战绩。他甚至发出“天赐我也”的欢呼，为其赐名朱全忠。他以为自己收服的是一位股肱忠臣，殊不知这位才是帝国真正的掘墓人。
黄巢兵败被杀后，年已二十三岁的青年唐僖宗试图摆脱宦官，励精图治，然而已经晚了。历时十年之久的黄巢起义，使得大唐王朝支离破碎。
各路节度使据守藩镇，不服朝廷调遣。这些地方割据势力，形成了五代十国的雏形。
而朝廷所能够控制的地区，已不过河西、山南、剑南等寥寥数十州而已。
更糟糕的是，唐僖宗重返长安后，他最信任的宦官田令孜冒然联合邠宁节度使朱玫和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向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发动战争。
孤掌难鸣的王重荣被迫联合沙陀人李克用，大败朱玫和李昌符后进逼长安。田令孜赶紧带着唐僖宗再次离开长安逃到凤翔（今陕西宝鸡）。
朱玫顺手将襄王李煴挟持到长安，拥立为皇帝。唐僖宗莫名其妙变成了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