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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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卦六爻讲述了唐玄宗与杨贵妃令人意难平的爱情故事。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以上诗句节选自白居易的《长恨歌》，这也许是描写唐玄宗与杨贵妃爱情悲剧最好的长诗。

他们的爱情故事并不美好，里面充斥着乱伦、宫斗、权谋、腐朽、血腥、背叛和死亡。这个故事之所以让人意难平，只不过因为一个雄踞世界之巅的强大帝国顷刻间土崩瓦解，一个本有望盖压唐太宗的绝代明君顷刻间变成令人怜惜的亡国庸君，差点成为又一个南梁武帝萧衍。

这本不能算作杨玉环的错，但她的存在绝非无辜。

杨玉环（719年－756年）出身关中望族弘农杨氏。她的高祖父杨汪曾任隋朝上柱国、吏部尚书，后为唐太宗李世民所杀。她的父亲杨玄琰官不过七品下的蜀州司户参军刺史衙吏，后因杨玉环的缘故，追封为太尉、齐国公。

虽然家道中落，作为望族子女，杨玉环仍然有幸获邀参加唐玄宗女儿咸宜公主的婚礼。她的命运在这里出现了奇妙的转折。天生丽质、精通音律的杨玉环，被公主胞弟、寿王李琩一眼看中，不久被迎娶为寿王妃。

杨玉环究竟有多美呢？

相传有一次，她和宫女们到宫苑赏花，手指头无意间碰着了花草。那草“咸其拇”，草叶触及杨玉环的手指后迅速卷曲起来。宫女们见状，都说杨玉环是个羞花美人，美貌使得漂亮的花草也自惭形秽。

两年后，唐玄宗早年最宠爱的妃子、李琩生母武惠妃去世。唐玄宗为之郁郁寡欢，只觉后宫佳丽三千，竟无一人可与武惠妃相比。宠臣高力士揣度圣心，悄悄禀告说寿王妃杨玉环“姿质天挺，宜充掖廷”。

唐玄宗闻言，于是召集皇室诸人到华清池度假。他见杨玉环回眸一笑百媚生，刹时只觉六宫粉黛无颜色，果然天姿国色，艳压群芳。唐玄宗不禁“咸其腓”，抬步走向前去。于是：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我们有理由相信唐朝的伦理观念远不如宋朝以后严格，所以后宫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绯闻。其中最有名的两起绯闻，一件是唐高宗娶了其父唐太宗的才人为妻，另一件就是唐玄宗强纳自己的儿媳妇为妃。

公元740年10月，唐玄宗以为母亲窦太后祈福的名义，敕令杨玉环出家为道姑，道号太真。杨玉环被迫与寿王李琩挥泪离别，搬出寿王府，住进太真宫。

五年之后，杨玉环为太后守戒期满，唐玄宗也为李琩另择了一位新王妃。他于是下诏令杨玉环还俗，接入宫中册立为贵妃。自废掉王皇后，唐玄宗再未立后，所以杨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地位已相当于皇后。

唐玄宗比杨贵妃大了足足三十五岁，老夫少妻之间，宽容厚爱如父的往往是老夫，恃宠生娇如女的往往是少妻。

唐玄宗曾亲自为杨贵妃谱写新曲。他在一次召见杨贵妃时，令乐工演奏新乐霓裳羽衣曲，赐予杨贵妃金钗并亲自为她插在头上，又对后宫人说道：“朕得杨贵妃，如得至宝也。”从此宫人皆称杨贵妃为娘子，视同皇后。

唐玄宗对杨贵妃宠爱到了什么程度呢？

杨贵妃喜欢吃荔枝，但荔枝远在岭南且很难保鲜。为了让爱妃吃到新鲜可口的荔枝，每逢荔枝成熟的时节，唐玄宗不惜使用官道驿站快马，八百里加急驰运带有露水的新鲜荔枝进宫。

此事被中唐诗人杜牧写成诗句：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荔枝，从此又称妃子笑。

唐玄宗爱屋及乌，对杨贵妃的家人同样恩宠殊绝。杨贵妃的大姐被封为韩国夫人，三姐封为虢国夫人，八姐封为秦国夫人，她们仅每人每月的脂粉费便获赐十万钱。杨贵妃的兄弟也纷纷获得高官，就连她不学无术的远房兄弟杨钊，也被赐名为杨国忠，一度官居宰相，权倾朝野。

在诗圣杜甫的长诗《丽人行》中，我们可以领略当年杨氏兄妹骄奢荒淫的生活和炙手可热的权势：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唐玄宗“咸其股，执其随，往吝。”一代帝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杨贵妃，却也有忍不住贪图新欢的时候。有一次，唐玄宗提前一日约杨贵妃设宴百花亭，准备一起赏花饮酒。谁知杨贵妃备齐御筵苦苦等候多时，皇帝未至。直到夜寒露重之时，才知唐玄宗已临幸其他妃子宫中。

杨贵妃于是醋意大发，耍起了小性子。唐玄宗不是隋文帝，当然不想惯着她，一怒之下将她遣归娘家。谁知杨贵妃刚刚出宫，唐玄宗就后悔了，赶紧派人把她召回宫来。

根据破窗效应，凡事有一必然有二。没过多久，杨贵妃再次因“有忤圣情”而被送回娘家。这一次，唐玄宗硬着心肠没有主动派人接她回宫，但心中甚是想念。

杨贵妃每日以泪洗面，终于忍不住请人进宫劝说唐玄宗。唐玄宗顺坡下驴派人去看望贵妃，并给她带去了一些御膳。杨贵妃见到使者后，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请使者转献唐玄宗。

“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唐玄宗见到贵妃青丝，当即派高力士重新将她接回宫中。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年过古稀的唐玄宗带着杨贵妃仓皇逃往蜀中，途经马嵬驿（今陕西兴平市西）时，禁军军士哗变，要求处死杨贵妃，以慰军心、振士气。

唐玄宗不得已赐死了杨贵妃。杨贵妃搂着唐玄宗，“咸其脢，无悔。”后被人牵着离开，以一条白绫自缢于佛堂梨树下，香消玉殒。

安史之乱平定以后，太子李亨即位为唐肃宗。唐玄宗从成都返回长安，居兴庆宫，称太上皇，不再过问政事。

他对杨贵妃之死一直耿耿于怀，返回长安后便即派人祭悼追念。他将杨贵妃生前留下的香囊贴身珍藏在衣袖之中，又让画工描摹贵妃肖像张挂于居所，朝夕视之，以手抚之，“咸其辅颊舌”而垂泪欷歔 。

只可惜，帝业早成一梦，伊人已无归期，此情可待称追忆，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