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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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历三月十八：宜祭祀、安葬、破土、移柩
庄严肃穆的祠堂中，入族谱的仪式开始。
十六个青壮年在鞭炮的声音中抬着两头拴着红绳处理好的野猪走在前面。
秦大伯领着族老们先行一步踏进祠堂。
秦大哥秦保家带着秦二哥和秦秦走在第二排。
秦大嫂和秦二嫂与秦野并排走在第三排。
驴蛋狗蛋三个蛋安安静静的跟在最后面走进祠堂。
其余众人全部在祠堂外等着，伸着脖子往里看。
祠堂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古老厚重的族谱被小心翼翼的取出来。
在族谱被请出后，德高望重的族老主持着仪式，祠堂里的众人对着族谱进行跪拜。
三拜过后，族长族老们落座上位。
秦秦上前一步站在祠堂中央，秦野落后半步站秦秦身后。
秦大哥等人站在两侧。
主持仪式的族老站在祖宗牌位下打开手中的祝词开始颂唱。
“怎么我入谱的时候没这个步骤，没这个看起来隆重的样子，就只是简单放个炮，请出家谱记上就结束了。”
祠堂外的年轻男子看着这一幕有些酸溜溜。
哪个男人不想来个声势浩大的入族谱仪式。
“别说你了，我也没有。”
“我也是，我家那口子就是简简单单的请了个家谱把我记上就算完了。”
“就是啊，怎么同样都是赘婿，怎独独他特殊？”
祠堂外刚刚入赘的几个小青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本来他们这伙入赘的就是外来的。
跟村里本土的人都还不熟悉，平常有啥事都是他们这些外来的一块聊天打屁。
同龄人这十几个人中，就属秦野过的最好。
妻家漂亮、温柔，护犊子不说，对秦野更是好的没边。
秦野吃得好、穿的好、还能上学，身上还有零花钱，媳妇管的也不严，想上街就上街，想买啥就买啥。
他那几个隔房的舅哥也对他没有一个不是用正眼看的。
哪像他们，虽说有吃有喝，但过起来比秦野不是差一点。
在知道秦野还没正式入秦家谱的时候，他们几个一合计，想着能压他一头，那是在妻家又伏低又做小哄得妻家人终于赶在秦野前头一回。
几人想到这，嘴里酸的不行。
本来听说秦野跟着他妻家又哭又闹的，他们还挺高兴。
毕竟这秦家姑娘个个都不是好脾气的。
原想着秦野这一顿揍是跑不了了。
但谁想到啊！
转天人妻家‘哐哐’干了几头大野猪下来。
大野猪啊。
他们看着祠堂中红绳绑住的野猪。
几人对视一眼。
转过头，又看到一边坐在桌子上喝茶的风水先生。
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们可是听说了，秦野妻家为了让村里人同意把秦野母亲的坟迁过来，给村里出钱出方子办了豆腐坊。
“兄弟啊~~”
“哥哥啊~~~”
“人要知足啊~~~”
“老哥说的是~~~”
几人难兄难弟般声泪俱下的勾着肩搭着背互相安慰着，翘着脚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挪回祠堂内。
祠堂内的祝词念到尾声了：今有四十七代嫡四女秦心蕊娶夫沈氏，结琴瑟之好，婚后夫妻和顺，敬长爱幼、内外兼得。夫秦沈氏担得主夫之责，特敬告祖宗，登入族谱.......
一段长长的祝词念完，秦大哥将香分别递给二人。
秦秦：“敬告祖宗，今女秦心蕊娶夫秦野，入秦家门，做秦家子，拜恳。”
“跪—”
秦秦秦野二人跟着族老的唱和动作。
“拜-”
“敬香——”
秦秦上前将手中香插进香炉中，秦野跟着秦秦一步一动。
敬完香后，秦秦退到一旁。
秦野接到秦秦的眼色示意转身跪在蒲团上。
“请族谱——”
秦大哥将族谱端至秦野面前。
“入——”
秦野看着摆在他眼前的族谱，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抬头看了秦秦一眼。
秦秦鼓励的点点头。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拿起笔，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在秦秦名字的下面。
秦心蕊之夫：秦野。
终于他写完最后一笔，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他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了。
秦野看着墨迹未干的名字，一种难以言明的喜悦涌上心头，这时候他有点不合时宜的想到，还好秦秦让他读了书，认了字。
不然的话，这会能不能亲手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是问题。
秦大哥看着秦野写完，将族谱端到族老面前，主持的族老轻轻托起族谱，向着众人展示。
“成————”
话落，‘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重新响起。
“好——”
“好！”
“恭喜恭喜！”
“好！”
族老将族谱放回盒子，秦野再对着祖宗牌位磕几个响头表达一下，自己以后的期许，这个入族谱的简单仪式就成了。
祠堂外众人早已迫不及待等着分供猪了。
秦秦将秦野拉起来，对着族长、族老、乡亲们道谢之后，青壮年们接到示意，进来将供猪抬到祠堂外去。
接下来就是把刀们的主场了。
秦秦等着把刀们分完肉，就带着青壮年们领着风水先生去岚山大队沈家庄了。
*
这边，沈家庄的沈队长看着日头高挂算着时间秦秦秦野快到了。
他指挥着村里的劳动力直接把秦野的亲爹后娘同父异母的弟弟连带着他的爷爷奶奶直接捆了，塞了嘴关在了沈氏祠堂里。
今天这个移坟很重要，不出意外，这是秦野最后一次来沈家庄了。
既然是最后一次，那他这个当叔叔的，就再送侄儿最后一程。
“队长，人来了。”
门外的青年敲着门说。
沈队长手一背，眼神犀利而坚定，“走。”
*
“沈队长——”
“沈叔——”
沈队长带着人走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身着青年装，身姿挺拔、精神奕奕的秦野
“好好好——”
他点着头，连连称赞。
沈队长挥挥手，“开始吧。”
秦秦对着风水先生示意。
风水先生摆上供台，开始做法。
沈家庄的人看着这一幕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
“这伙人是什么人？怎么来咱们庄，这是要起坟？”
沈家庄里的人二丈摸不着头脑。
“这是谁的坟，杂草那么多？”
“那谁他娘的。”
“谁的娘？”
“还能是谁沈野呗。”
一旁的人：？？？
“谁？沈野？这伙人起沈野娘的坟，沈野怎么不来？”
知情的人一努嘴，说道：“没来？那不是吗！穿青年装，一米八的那个大汉。”
听见的人顺着说话人的视线看去。
“！！！！”
“你开什么玩笑，那是那个瘦的皮包骨的沈野，不对，现在应该叫秦野。”
“真的，骗你作甚。”
“我听说，他嫁去的那家姑娘和善，给吃给喝不说还让他去念书了。”
“！！！！！”
“不是吧。”
听闻的几人捶胸顿足，“这么好的妻家，队长怎么不早说，我家好几个儿子，送给秦家一个又何妨。”
“切——”
知情的人翻了个大白眼，“你那是送吗？你那是占便宜没够。也不看看你儿子什么情况，还意思送，白送人都不要。”
“嗨，你牛什——”
“快快快别说了，起了起了。”
秦秦领着秦野站在坟墓旁，看着坟墓挖开。
挖开一瞬间，众人的动作齐齐一顿。
“妹子，这！”
秦野看着里面的情形眼都红了，秦秦的脸色也不好看。
沈队长远远也看到这一幕了。
风水先生看了看天色，对着秦秦耳语一句，“主家，要是再耽误的话，时间就不是正时了。”
“媳妇——”
秦野眼里含着泪望着秦秦。
秦秦叹了一口气，“是我们准备的不充分。”
秦野摇摇头，目光看向挖开的坟墓。
谁能想到里面没有棺材，连一张草席子都没有，直挺挺的下葬的。
她们也没想到夫妻一场，真能做到这么绝情，连张草席子都没给。
秦秦他们来的时候没带棺材，现在现买根本买不到不说，就算买到了时辰也来不及。
“老大。”
一位拄着拐杖的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在一位中年妇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到沈队长身边。
“娘、媳妇，你们怎么过来了。”
沈队长听到声音，赶忙伸手扶着来人。
“你去——”老妇人推着他的手，“把我的棺材抬来，给这苦命又好运的女子用吧。”
“娘！？”
“娘！？”
沈队长夫妇发出惊呼。
这、这不合适啊。
有条件的老一辈的人会在六十岁的时候就会给自己提前准备一口棺材，这口棺材做好后会一直放着等着人去世的时候用。
这样的棺材是不能借给别人用的，不仅仅是一个棺材花费较多，更要紧的是，不合适，哪有人将身后住的房子让出去的。
老妇人拍拍沈队长的手，“去吧。”
沈队长看着自家老娘神情坚定，唤着自家儿子子侄去抬棺材并托人去给秦野说一声。
棺材很快就抬来了，放在秦野面前。
秦野看着多出来的棺材，又看向沈队长旁边的老妇人，心中了然。
刚抬来的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秦野思考片刻，脱下自己身上的青年装外衣，整整齐齐的铺在棺材里。
秦秦掏出手帕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接过青壮年手中缝制的手布袋（类似手套），率先跳了下去。
“妹子！”
“秦秦！”
“东家！”
秦野听到几人的惊呼声一回头，吓了一跳，自家媳妇已经跳下去了。
“媳妇！你上来！！！”
秦秦没应，而是拿起一根白骨说道：
“别废话了，带上面罩，手罩，赶紧的吧，时间快过正时了。”
秦野抿着嘴，掏出帕子围在脸上，戴上手布罩，接过秦秦递过来的第一根白骨。
因为坟地里没有棺材、也没有草席，来起坟的人没法动。
只能等着主家自己来。
本想着主家男人下去把自己母亲收起来，但没想到主家自己下去了。
主家可是女子啊！！
众人眼色晦暗不明。
沈家庄的人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
秦秦没管那些。
对于她来说，给自家小丈夫的母亲收殓尸骨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的事，百无禁忌。
她满心想着不能误了正时，耽误了迁坟。
不然，自家那小哭包估计又得哇哇来一场。
两人配合着，动作很快，在起坟人的指导下，把能收集到的尸骨全部收集全了。
看着坟坑里没有了，秦秦握着秦野的手爬上来。
脱下手布罩，看着棺材里的尸骨，脱下自己身上穿的嫩绿色外褂，轻轻的盖在棺材中的尸骨上。
‘吧嗒’‘吧嗒’
秦野得泪彻底落了下来。
幸好他和娘都遇上了秦秦。
秦秦拉着人退后一步。
风水先生看着都弄好了，“封棺——”
起坟的人向前，几人合抬将棺材板盖上。
“起棺——”
起坟的壮年将棺材用绳子捆好，喊着口号：
“123-起——”
秦野摘掉面罩和手罩，接过供桌上的牌位，跟在风水先生走在前面。
风水先生摇着幡，边走边喊
“沈氏——回喽——”
一步一纸钱洒在路上。
沈家庄的人给让路。
经过沈队长几人身边。
秦野抱着牌位，跪下给老妇人磕了几个响头。
老妇人站在那等着他磕完，将人扶了一把。
“孩子，走吧，莫回头。”
秦野站起身，狠狠的点了点头。
转身走进队伍里。
老妇人在后面看着队伍离村，扶着沈队长夫妇的手，往回走。
“那姑娘是个厉害的。”
沈队长夫妇认真的听着。
“那小子是个有大福气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妇人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沈队长夫妇扶着老妇人小心翼翼的走着。
“老大啊---”
沈队长马上应道，“娘，我在。”
“你要学学你那早死的爹，手不狠，位不稳啊。”
老妇人语气中含着满满的无奈。
她家这小子，仁义，好说话，事事讲究个平和。
但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宗族势力团结，民风恶劣的地方，不狠站不住脚啊。
沈队长老老实实听着，他想到以前在家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到了妻家活成个人样的秦野。
又想到村里那些不做人的畜生，久久没有答话。
“唉——”老妇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不撑用了，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说了算。”
“娘，您别这么说，儿子不孝。”
老妇人没说话，安慰的拍了拍沈队长的手。
*
秦家村，
众人紧赶慢赶，在正时之前将棺材埋入坟墓中。
秦秦给风水先生结了账，又给跟着去沈家庄的青壮年们去晦红包。
又找到秦大哥说了借用人棺材的事，将棺材定做问题交给秦二哥。
该安排的安排完，该送走的送走。
秦秦洗干净手，重新找了一件外衣穿上，找出秦野的外褂，领着风雨雷尘去墓地领秦野去了。
自从棺材入土、牌位请进义庄后，秦野就静静的跪在他娘墓前，烧着纸钱。
秦秦走到墓前，给人披上褂子，跪下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接过秦野手中剩下的纸钱，一把扔到火盆里。
“走吧——”
秦秦伸着手。
秦野一言不发握上秦秦的手起身。
秦秦拉着秦野下山去。
四只狗狗跟在后面。
“媳妇——”
“嗯？”
“谢谢你。”
“嗯。”
“媳妇——”
“嗯？”
“能嫁给你真好。”
“嗯。”
“媳妇——”
“嗯？”
“我真幸运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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