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主要是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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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点队的进度非常顺利,可另一头似乎就没么轻松了——
范溪和许梓涵所分配到的店面是卖油纸伞的,纯手工制作。
进到后院的时候,扑面而来就是竹子特有的清香,还有砂纸打磨的沙沙声。
地面上放着很多漂亮的油纸伞,让范溪眼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可本以为如诗如画的伞面制作起来很简单的范溪,几十分钟后,便蹲在小板凳上,快要生无可恋地望着天空哀嚎——
“啊————”
范溪在组装伞骨与伞架的环节上,被成功地难倒了。
连接处的编绳设计让人眼花缭乱,只要编错一支就要全部重来。
她重伤倒地并发出战败怒吼:
“油纸伞怎么会这么难做啊!!!”
正在用小砍刀劈开竹子的伯伯忍不住说道:
“姑娘,你这嗓门也太大了点。”
“不,伯伯,这其实是我正常音量的十分之一。”
范溪义正言辞地解释道,好像是万分骄傲似的拍了拍胸脯。
“实不相瞒,之前我小时候在咱们院儿里,可是有'京市'大喇叭的荣誉称号!”
一直默默无闻埋头用砂纸摩擦伞骨架的许梓涵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看着阳光下耀武扬威的范溪,连发丝都在透着光。
她弯起眼睛浅浅地笑了一下。
可范溪没能支棱多长时间,就又被毒辣的太阳烫回了阴凉底下,继续躲在板凳上哀嚎: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小范溪啊~想骂娘啊~~~”
极致的颤音过后,范溪仰天哀叹,颇有伤感女青的氛围:
“有句话说得好啊,人生就像豆腐脑——”
“甜咸无所谓,主要是稀碎。”
伯伯被范溪的语录逗笑,说道:
“小姑娘,你说话真有意思。”
范溪只要被夸,就一定会飘。
“诶,低调低调~其实我是欢乐喜剧人的内定冠军。”
【范溪哈哈哈哈哈,范溪果然是无论穿成什么样子都还是范溪】
【人靠衣装马靠鞍,范溪永远是马老三】
【范溪的天赋真的白费了,她不应该做歌手,应该去大老根二人转舞台】
【豆腐脑就应该加糖!!!】
【什么?!豆腐脑就应该吃咸的!!!】
【第三次世界大战之豆腐脑甜咸战争热播中,请于《环游美食记》直播间在线观看】
伯伯无奈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劝谏范溪道:
“姑娘啊,你要是把搞笑的劲儿放在编伞骨上,早就编完咯。”
伯伯像是说到了自己心坎上,又像是对自己这门手艺的难以流传而哀伤,叹气:
“坚持到底才最重要啊——”
“不然,这门手艺还真真就没法传下去了。”
“……”
坐在板凳上的范溪突然就沉默了,不说话的时候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真真是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许梓涵看出范溪的异样,打圆场说道:
“伯伯,小溪她只是稍微休息一下——”
许梓涵看向范溪,试图得到对方的回应,期待又试探地说:
“一会儿会好好完成的,对吧?”
身为十几年的好朋友,范溪一个眼神,许梓涵就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现在依旧如此,许梓涵看出范溪是从伯伯的话里,看到了京剧传承同样迷茫的未来。
她想要开口,但却因为自己曾经对范溪的一些伤害,而无法正面开口。
“……”
范溪双手放在膝盖上,依旧沉默了良久。
直到气氛快要降到冰点,范溪突然一拍膝盖站起身——
“伯伯,您喜欢听京剧吗?”
“啊?”
伯伯一时讶异,但看到范溪那目光炯炯的样子,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听的,我以前经常在mp3里听,现在的话……好像很难听到咯——”
范溪挽起袖子,重新走到光下,表情已然是正经而专注。
“伯伯,那我趁着休息的功夫,给您唱段京剧听听吧。”
许梓涵一愣,随后像是心领神会一样,温柔浅笑。
“姑娘,你还会唱京剧呢?看不出来啊。”
伯伯很惊讶,甚至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来欣赏范溪的表演。
“那是,您瞧好吧!”
范溪清了清嗓子,圆目瞬间有神,身段挺拔,开口便是嘹亮而婉转的音调: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
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
帅字旗,飘入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
传统唱段《穆三英挂帅》中最激昂,也是最能调动听众情绪的一部分。
几句调,几句词,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仿佛将这个小小的庭院变成了京剧的演台。
多年从小积累的磨砺,让范溪轻易就能将女儿披甲出征的场景描绘得如临其境。
“我本当进京辞帅印,小女儿搬来了老太君。
老太君为国把忠尽,她命我挂帅平反臣。
一不为官,二不为宦,为的是那大宋江山和黎民。
此一番到在两军阵,我不杀安王贼我不回家门!”
忠心壮志,雄韬伟略,满腔豪情尽数挥洒。
一瞬间,似乎整座城市都寂静了下来,只剩下婉转的歌喉。
高亢的腔调,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在异国他乡唱响的传统曲艺惊艳了这一四四方方的天地,也惊艳了直播间里的上万观众。
【我靠,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听完一段京剧,好震撼】
【真的震撼,说不出来的那种震撼,你可能不了解京剧的技巧,但肯定能听出来范溪唱的一顶一棒】
【范溪当了两集的搞笑女,我都快忘了她实际上是个真正的京剧表演艺术家】
【范溪啊呜呜呜你终于肯挽回自己的形象了呜呜呜】
【范溪!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中华传统戏曲的魅力吧!】
“……姑娘。”
伯伯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最后开口时甚至带了点哽咽。
“伯伯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么纯粹的京剧了。”
他抚摸着手边尚未做完的油纸伞,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丝丝期待与盼望。
或许,此时此刻伯伯心里所想的,也是期待自己手里的油纸伞,能够传到和范溪一样的传唱人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