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夜天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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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歇地赶回璃月港，进城时已至后半夜。此刻城中，灯火已然沉寂，人们皆已入梦，天色依旧昏暗，倒显得此刻林涣的清醒有些格格不入。

但这并不重要。林涣未作停留，径直朝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进城后只匆匆一瞥，便知晓，那个人不在宫殿里，也未曾休息……不过，她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林涣抿紧唇角，足尖轻点，跃上楼顶，抄最快的直线朝着天衡山最高处的方向飞掠而去。

登上山顶，只见有人影伫立在悬崖边上，脚下便是璃月港。他的背影挺直，难得见他身着雪白的神装，长袍随风翻飞，似乎已独自在此站立许久。林涣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慢慢走到他身后不远处，低声说道：

“先生。”

“你怎么来了？”钟离先生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海平面，此时，明媚的朝阳正缓慢升起，橙色的彩霞将那片海染成瑰丽的金色，金蓝两色交织，美轮美奂。沉睡的港口即将苏醒，人们即将开启新一天的忙碌。

“做了一个噩梦，睡不着了……想来看看您。”林涣顿了顿，又问道，“钟离先生，您也……一夜未休？”

钟离先生沉默许久，道：“嗯……以普遍理性而言，魔神无需休息……”

顿了顿，他又低声说了句什么。只是，他的声线压得极轻极沉，她未能听清……但她能够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似乎有些压抑。林涣微微一怔，却听见钟离先生又轻轻说道：

“不过，你能如此来看我，能在此时陪在我身旁……阿涣，我很欢喜……谢谢你。”他的语调，比往常更显柔软，带着一丝浅浅的温度。

林涣垂眸，掩饰住目光中流露出的哀意，她又想起上半夜的那场噩梦，说实话，面对当事人，她其实不太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因为……她有些惧怕从那双眼眸中读到那个她不愿面对的结局。

“钟离先生……若觉得有些疲惫，不必逞强……”林涣犹豫了一阵，轻声唤他，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牵住他的衣袖。“若暂时不想回倚岩殿……先生可愿陪阿涣一同去沉玉谷走走？先生不是想喝沉玉谷新上的春茶么？有什么是不能亲自去一趟的呢？”

钟离先生闻言微愣，随即慢吞吞地点点头，道：“嗯……也好。”

顿了顿，又似后知后觉般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语调带着些许无奈与歉意。

“我……终究还是去不了……阿涣，还是得辛苦你独自跑一趟了……我实在走不开，政务厅里事务繁多。”

林涣笑了起来，摇摇头道：“无妨，无妨的。阿涣知晓先生忙碌……没事的，我去跑这一趟，早去早回便是。”

钟离抬头望向渐亮的天穹，晨曦透过树木的缝隙投射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二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身边娇小的姑娘，站在他身旁，牵着他的衣袖，乖巧而坚定地告诉他，即便他将璃月置于她之上，她也愿意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且无怨无悔。

钟离的嘴角上扬，伸臂环绕上林涣那瘦弱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收拢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温暖的怀抱之中，微微低下头，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喃喃地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双眼眸中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亦盛满了深邃的情谊与眷恋。

林涣被他抱得很紧，能够感觉到被那温暖怀抱所包裹，从另一边传递而来的炙热体温。她闭上眼睛，靠近钟离怀中，细数着耳边一下又一下如擂鼓般的声响，亦伸手缓缓回拥着他，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拍他的脊背，予以安抚。

“嗯，先生……阿涣在，一直、一直都在。”

“……我知道，”耳边传来沙哑的、带着些许委屈的呢喃声，“委屈阿涣……再……等等我，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