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送仙典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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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事情，回到璃月港，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从拱门进入，沿着山道，提着东西慢慢往玉京台倚岩殿方向走的林涣，听着沿路过往人群的聊天，得知了最近发生在璃月港脍炙人口的故事。
是先前奋战在层岩战场抵御魔兽潮而自愿以身为饵自困、并困大量凶兽于绝地，最终以巨大代价全歼魔兽，本以为会无法安然回家的一位战士、那一队以身入局的义士之中唯一幸存的英雄…被帝君与仙人所感念搭救，最终安然无恙回归故乡与妻儿团聚的故事。长歌亦可泣，远望亦当归。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即将在玉京台上举行的，一位在战争中为人们奋战至死的仙人夜叉的…葬仪。
虽然他活着的时候因为以杀护法所造就杀业所带来的漆黑业障，只得遁入黑暗中，远离人群而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最终悲怆而又壮烈的牺牲落幕之后，成为众人心目中的英雄，名字被永远镌刻于史书之间，传唱于市井与评戏之中，被他所守护的人们代代传承纪念…与信仰。
她听说，三碗不过港那边的说书先生陈伯已经开始筹备新剧了，主人公就是那位夜叉…也就是浮舍，以及作为战友与风回仙师的自己。
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所了解到的这个故事的最终，是最为无可挽回的伤痛与惨烈。英雄陌路，虽有传说但主人公却是佚名，不为人所知，也不为家人所知，逝者的家人带着巨大的伤痛远走山间，直到数百年之后都还在探寻家中祖辈的下落。
但至少，在这里，这个故事的结局…不能说全然完满，虽然仍有遗憾…但至少，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命运的齿轮，微微转动了一寸。让想要回家的人，最终与亲人团聚，让本该被忘记的人…被他所守护的人们牢记，传颂…夜叉，这个置身于黑暗之中，承担了无数杀伐，只为守护千家灯火平安的…孤寂的生灵，最终不会再被他守护的一切所忘记，之后会有无数的人牢记他们的事迹与功绩…还有牺牲。这样，结局虽然不算全然完满，但至少…也算不留遗憾。
林涣的脚步顿了顿，禁不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虽然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但处处都是自己的故事呢…不过，她并没有解释什么，并没有改变方向，只是径直朝着山顶走去。
那里，萍姥姥已经在等了。
“阿涣，你回来了？”萍仙人站在桌边，一旁桌上放着一碗满满当当、且黑乎乎，冒着有些苦涩气味的汤药…林涣下意识有些抗拒的向后退了一步，但面对萍仙人笑眯眯但又十分坚定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端起那碗热乎乎的汤药，仰头喝了下去，然后把空碗放在桌上。
“多谢萍姥姥…”林涣抽了口气，低声笑了。上前抱了抱这个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的仙人长辈。
“小涣，这碗汤药，应该可以帮助你扛过送仙典仪的全程…但还是，切忌情绪过于激烈…”
林涣闭着眼，依偎在萍姥姥温暖的怀抱里，没有起身。感受到热乎乎的药汁化作一股能量在胸腹之间旋转，流遍全身，整个人都仿佛暖洋洋的，之前萦绕全身的寒冷与麻木似乎都被逼退了许多。
许久才抬起头，低声道。
“萍姥姥的汤药来的及时，我感觉确实是好多了…您的叮咛，我牢记于心…接下来，如果…如果可以，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过于动荡。”
萍仙人欣慰的摸了摸林涣的脸颊，“阿涣，好孩子，去见他们吧…坚强一点，不要哭，相信浮舍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的眼泪的。”
有着萍姥姥温柔目光的目送，林涣继续往前走，走过了月海亭，继续往倚岩殿的方向去。
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月光清澈透亮，洒落在石板上，映出细碎的银辉。
林涣穿梭在幽静的庭院内，踩着月光，一路往前,来到了靠近山壁的那座阁楼，正要推开房门，门就从里面开了，魈从里面出来，看到她，微微颔首。
“回来了？”
“恩，带了长明香和鲜花来。是清心。”
“清心么？”魈愣了愣，“阿涣的意思，我懂了。也不错。”
“我以为你会选择霓裳花的。”那么热烈而亲人。
“你们不喜欢太热闹的，不是么?”林涣轻声笑了，与魈并肩一同进屋。
“嗯，这样啊…不过浮舍他们与我不太一样…他喜欢璃月港，喜欢热闹的人海，也想要…在战争结束之后，遁入凡尘，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魈点点头。
“那…清心是我的心愿…是我对浮舍的祝福与祈祷。”林涣轻声道，晚上…接下来三日，人群往来祭奠，霓裳花是不会少的。
引着她来到了被红布遮住的浮舍遗物面前。下首有一个小香炉已经点了一炷线香。应当是刚刚点上不久，烟雾飘渺,缭绕不散。林涣缓缓停下，先将鲜花摆过案几上,然后恭恭敬敬向浮舍遗物行了一礼。半晌低着头，没有起身。
“长明香是典仪上用的，再过两个时辰点在外面玉京台大香炉里的。”魈低声道，“由浮舍的战友，与他一同在层岩战场上力挽狂澜的风回先生亲自于众目之下点燃。”
“这…为什么是我？”林涣有些不解，“魈…”
“胡堂主会陪你一起，你们是这场葬仪的仪官，一位代表人类，另一位代表仙家。向浮舍进香。”魈的声音很轻，又补了一句。“我是浮舍的家人，但是毕竟，你才是与他并肩到最后的战友…”
“那就奇了怪了，别的都没什么，但最后这句话，如果照你这么说，走到最后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林涣没忍住气笑了，“那最有资格点燃这柱香的人，应该是与他并肩在地宫之下战斗至最后的伯阳哥哥了。”
“我不管，你得和我一起去！你必须去！”魈！你才是浮舍最后的家人，你才是一整个典仪上最重要的一环！不能缺席。
“……阿涣…”魈沉沉道，“他最后放心不下，心心念念的人，是你。对我，已经见过了一面，做过了嘱托，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林涣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只陪过他那么短暂的人生一刻，就值得他对自己如此…她真的，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