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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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聂风竹等人便向聂寨主提出审问聂闻笙一事，但考虑造反一事后实在事务繁杂，抽不开手，故而定于三天后九星堂会审。
七人和寨主、寨主夫人及已经成为太上长老的七位前任长老们商议完后，已是深夜。
而此时的地牢的里，除却看守弟子来回走动的轻微脚步声和震天响的呼噜声外，再无其他动静。
聂槐序身处在一间略微干净些的牢房里，被身下铺了一层褥子却依旧硬邦邦的床板硌得睡不着，更别说呼噜声、磨牙声环绕耳畔。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闭目躺着，忍了又忍方才抑制住想要拆了整个地牢的念头。
他现在宁愿睡在野外，也不想在这个臭气冲天、噪音震耳的地牢里待着了——最起码外面的土地都要比这个破床板子软和点！
反正也睡不着，聂槐序索性睁开眼，望着略显昏暗的房顶发呆。
说来也是可笑，聂闻笙风光之时他还没出生，等他没落之后他才出生，虽然不至于遭受冷眼，可来自这位亲生父亲的折磨倒是不少。
现在他老子造反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依旧要因为所谓的“父子关系”而受他连累，连带着怀疑他也参与造反之事，将他关了起来。
……还真是有福老子享，有难了儿子一起当。
他嘲讽一笑，也不知道他的“嫌疑”什么时候能洗清，他可还有好多事要做。
正沉浸于自己的思路之时，一道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聂槐序微微侧耳，来人脚步极轻，武功不低，像是朝着他这边来的……而且似乎不是巡逻的弟子。
深夜前来？
他皱皱眉，坐起身来直直望向围栏之外。
不多时，一黑色身影停至牢房之外，转身望向他。
一见是他，聂槐序挑了挑眉，起身踱步走近。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这脏乱的地牢里做什么？”他轻笑着，却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那人声音却不似聂槐序一般轻松，声音略显沉重。
“三天后，九星堂审问聂闻笙。”
听说这个消息，聂槐序面上波澜不惊，“哦，挺好，这样的话我很快就能洗清嫌疑出去了。”
看着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人却是急了！
没忍住的提高了音量，“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地牢里人多耳杂，他攥了攥拳头，又咬牙低声威胁。
“你别忘了你的承诺！你说过的，你会保我不被发现！”
万蛊寨容得下小人，但容不下叛徒。
一旦他的身份被发现，那时候等待他的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惧怕死亡，也惧怕亲朋好友的冷眼。
所以，他绝不能被发现！
想到这儿，他眸中划过一丝决然，“更何况你父亲造反的动向，都是我提供给你的，若不是我，你只怕早就被连坐杀了！”
“还有，那些暗桩之所以能保住，也是我的通风报信。若不是你用这些情报来换取了聂寨主他们的信任，他们又怎会将少寨主之位给你？”
听他数旧账，聂槐序平静一笑，不可置否，“你说的没错。”
取信于聂寨主，还有这场造反的失败，确实都要归功于他。
聂闻笙造反之心非一日而生，这场造反，蓄谋已久。
大约四年前，他便开始派人暗中打探暗桩的位置，靠着这些年安插的人手，只花了两年时间便已经掌握了几乎绝大部分暗桩的位置。
而后两年，他便开始招兵买马，收买人心，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在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后，他便开始着手解决暗桩这个威胁造反的隐患。
暗桩，是万蛊寨情报收集的来源，其中维持运转的弟子，几乎包括了万蛊寨一半弟子。
他们不像其他弟子一般在各个地方之间来回游走，而是每个人都固定的待在一处，避免暗桩之间牵扯过多，也能更好防止暗桩位置暴露。
而这些弟子虽来自于不同堂内，听事务堂调配，向传风堂汇报，但最终却是听令于寨主金令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暗桩也可以说是寨主在暗处的耳目和后备势力。
聂闻笙造反，首先便要解决这些暗桩，削弱聂寨主的实力。
而对于这些暗桩，他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便直接毁掉。
与此同时，他再放出万蛊寨有蛊虫可起死回生的风声，引外界人围攻万蛊寨。
万蛊寨被围攻，而他们奉行的又是低调原则，自然会选择让弟子们隐匿踪迹，为了他们的安全和万蛊寨不被暴露，自然也会限制他们返回寨中。这样无形之中便又削减了一些阻碍他们的实力。
这么做另一方面是也为了在外界围攻万蛊寨的人中安插他的人手，同时将那些心有欲望的人收归麾下，为他驱使。
这么一番下来，最后不仅削弱了聂寨主的实力，同时又壮大了他自己，为他最后彻底发动造反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聂闻笙这一切做的悄无声息，同时又干脆利落，能变成自己人便欣然接纳，骨头硬的便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聂槐序即使再看不上他，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老爹还是有很多厉害之处的。
他有理由相信，若不是有这个内应在，他们得以提前得到消息，从而早做防范，恐怕现在的寨主是谁还两说。
是了，这人在几个月之前便已经背叛聂闻笙，投向他这边，成为了他的内应。
早在聂闻笙要对暗桩下手之前，聂槐序便已经“说服”了这人，让他“弃暗投明”。
这人因着不俗的能力和地位，算是聂闻笙的得力手下，也因此才能对他的动作了如指掌，及时的将那些弟子调换出去，使没有归顺他的暗桩得以暗中留存实力下来，最后在他发动造反之时及时前来支援。
聂槐序之前为了让这人叛变，也确实答应了要保下他。
想起当初的承诺，他温温一笑，“所以，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是活着，还是体面的活着？”
“二者有何不同？”那人警惕道。
聂槐序微微扩大了笑容。
“若你只是单纯的想活着，我可以助你离开万蛊寨，并给你一大笔金银——你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自可以逍遥过活。”
话落，那人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摇头拒绝了。
“若我要维持现状，继续现在的生活呢？”
“那便是我所说的另外一种结果了。”
聂槐序表情不变，似乎是有点累了，便坐到凳子上，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继续说。
“三日后九星堂会审，在真话蛊的作用下，一切便水落石出，那时就连他踩死几只蚂蚁都会知道个清清楚楚，更别提你这个发挥着重要作用的叛徒了。”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下，“你想维持现在的生活，无非也是舍不得那几人和你原有的体面。”
“但若是他们知道了你为聂闻笙做过的‘好事’，就算你也曾将功赎罪过，最后顶多也只剩下这条命。那么多美好，你不舍得倒也是人之常情。”
他勉强咽下这口粗茶，抬头直视那人，“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毁灭这一切的源头。”
源头……
那人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明悟，“杀了聂闻笙？”
聂槐序赞同的点点头，“不错，杀了聂闻笙……而且要在九星堂会审之前杀了聂闻笙。”
杀了……聂闻笙……
他抿唇，只要杀了聂闻笙，他再将证据销毁，便没人知道他是一个叛徒。现在的一切，也可以继续拥有。
只一瞬间，他便做出了选择。
“你帮我杀了他。”
“自然。”聂槐序欣然应允。
见他答应的痛快，那人反而有些迟疑了。
“聂闻笙在的地牢把守严格，吃食等也要经验毒之后方才送入，即使是我也没把握能在层层守卫之下杀人，你……”
他身处地牢，看守虽不如聂闻笙那边严格，但依旧也费了他好大功夫才见了他这一面……他，真的能帮他吗？
对于他的怀疑，聂槐序表示理解，因为要想成功杀了聂闻笙确实不容易。
但是……
“去找我的亲信聂千亥，他会帮你。但是，他同样也需要你的协助。”
顿了顿，他忽然勾唇一笑，“杀了聂闻笙，可就没人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了……记得将能证明我清白的东西‘找出来’，不然即使寨主他们心知我同他不是一伙儿的，弟子们的眼睛盯着，恐怕我也不太好出来。”
那人点头，“知道了。”
临走前，他像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低声威胁了一句，“若我不能达成所愿，那我拼死也会将你拉入泥潭！”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
牢房内，聂槐序坐在阴暗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笑的意味不明。
拉入泥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