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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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如履薄冰。
自己如此选择，真的是对的么？
真的，能够到达对岸么？
许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也不敢笃定哪一条路就是通往成功的方向。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保守派的他，还是更希望专注于眼下，专注于看得见的生活轨迹。
妈妈病逝、父亲因为工作特殊，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回一次家。
从小缺失的亲情，几乎没有人照顾，这让许韶养成了独立自强的性格。
却也让他更加谨慎，不愿意去冒哪怕是一点风险。
就算有言清平的名号，就算真的能拿到进入时光演奏团的资格，但这条路真的就会适合自己吗？
世界顶尖的乐团，必定存在优胜劣汰的内部竞争，淘汰制度想必更是残酷。
至于许韶自己，没有海外名校的留学经验，演奏也不过是半吊子水平。
比起白韵那种受过专门训练的演奏，简直是高下立判。
既然如此，如果真的以进入乐团为目标，那么就按言教授说的那样，自己必须每天苦练钢琴。
还要参与各种各样的集训、演奏会。
浪费掉的时间且不说，这样也就意味着自己要放弃叙事诗——
放弃这个坚持了两年的梦想。
还有沈家妹妹......
许韶刚把电动车的钥匙转动，顿时就愣住了。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她？
不过，想来也是。
如果真的答应了言教授的邀约，是不是以后同沈家妹妹相处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了？
放弃已探明的轨迹，转向充满未知的路途——
这不是许韶的行为准则。
初中的时候，许韶的启蒙钢琴老师，也就是白韵的妈妈，把手中唯一一个全国中学生钢琴大赛的名额给了他。
那时候正值初三，为了升学着想，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最后由白韵参赛，并且异常顺利地就夺下了冠军。
高中也有几次比赛，他都恰好碰上了事情，最潦草的一次，是因为自己和沈绪约好了球局，所以没法参赛。
是他不愿意去比赛吗？
不是的，许韶也希望能得到名次，拿到奖。
可是他却害怕，万一在比赛里没有拿到什么名次，自己那么久以来的努力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或许是对实力没有信心，又或许是害怕失败——
或许他也只是在用专注当下来作为逃避的借口。
或许，他比谁都胆小。
这一次的邀约，比起以往，其实还算是殊途同归。
这一次的选择，比起以往，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许韶，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那时候，白韵气愤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比赛，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自己根本就是一个胆小鬼。
有太多的牵绊，让他没办法去做破釜沉舟的事情。
如果白韵能代替他......就像以前代替他去比赛那样，能顺利进入时光演奏团，那就好了。
许韶叹了口气，拐过一个路口后，美术系所在的教学楼就在眼前。
等下次谈话，他再明确拒绝一次，然后把白韵推荐给言教授吧。
透过树丛的缝隙，他看见了画廊边的沈绘。
后者还在四处张望着自己，时不时会因为没看到人而委委屈屈地嘟起小嘴。
这个笨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联想到眼巴巴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虽然把人拿去和狗并列是有些残酷了——
但是沈家妹妹和小狗的可爱之处，还是有共通点的。
许韶把车停好，到自动贩卖机那里取了两瓶温的红豆汤，随后绕了一个大圈，悄悄走到沈绘的后面。
一步步靠近，他尽量不发出声响。
因为突发奇想，想要给沈家妹妹一个惊喜（吓）。
终于，到了她的身后。
此时的沈绘还在远望着，还时不时踮起脚尖。
咚！
许韶把红豆汤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
“许哥哥！”
几乎是刹那回眸，沈绘的瞳孔因喜悦而放大，如碧波一般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
“红豆汤，你喝过吗？”
“喝过。”
“温的，你尝尝。”
“谢谢许哥哥！请问，需要多少钱呢？”
沈绘甜甜地应着，随即又用开玩笑似的口吻反问许韶。
“我想想啊......两块五毛钱，但是看在我们两个关系好的份上，给你抹个零，两块钱，怎么样？”
本来还在笑的沈绘，听到这句话，又是一个零帧起手的变脸，脸蛋顿时耷拉了下来。
“明明......明明以前还都是自愿的，原来爱是会变的，对么？许哥哥？”
“开玩笑而已啦，我请你喝。”
许韶挠挠头，一下子有些局促起来了。
不过从沈家妹妹的嘴里说出“爱”这个字，总归感觉有些别扭。
这小妮子，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好的！帮我开！”
“是是是，谁让你是大小姐呢。”
许韶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把红豆汤递给了沈绘。
只是此刻的她，头又稍稍低了下去，嘴唇抿着，眼神也变得落寞。
他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
可是明明以前这么调侃沈家妹妹，她都是一副又害羞又想笑的模样。
现在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总之，先道歉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都是自己的原因！
“抱歉，我——”
“许哥哥......”
许韶刚准备道歉，就被沈绘出声打断了。
“我、我是不是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我从来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和同龄人交流的经验，连最起码的生活常识都没有......”
沈绘的语气变得越来越重，甚至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哭腔。
心蓦然一揪，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许韶轻轻张开双臂，把她娇小的身躯拥入了怀中。
而正是这个安慰的举动，让沈绘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一泄而出。
“我、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大家相处......”
“她们聊的话题，我也完全没有了解过——”
“甚至有人要主动和我搭话，我会因为害怕而一句话都不敢回......”
“然后......然后她们就说我在摆大小姐的架子，说有钱人就是这么优越......可是许哥哥，我其实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我、我不想当大小姐！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当大小姐......”
沈绘把脸埋在许韶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傻瓜，大小姐这个身份，在你出生之后就已经决定了，怎么也改变不了。”
“嗯......”
“先回去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在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因为已经有不少同学的视线正往他们身上瞟。
所以许韶打算回去再从长计议。
“好吃的......我想去.......”
“走吧——话说回来，早上是这个发型吗？那个小白兔发圈呢？”
“发圈......找不到了。”
“在哪里丢的？”
“应该是在教室里......”
“没关系，不哭了，我帮你找。”
“......！”
许韶从包里拿出纸巾，把沈绘挂在脸颊上的几滴泪珠擦了去。
大小姐啊......确实是和普通学生有点隔阂了。
不过......
为了融入普通人的群体，而说不想当大小姐的......
沈家妹妹，你还是第一个。
看来，沈家家主的教育确实很到位，沈绪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烦恼。
虽然是富贵人家，但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优越感。
“沈绘，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