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桃源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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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深知事态紧迫，刻不容缓，于是他们即刻启程，向湘西的桃源县疾驰而去。
一行人中，周成、郭靖、黄蓉、李莫愁以及身受重伤的裘千尺，骑马飞奔，不敢有丝毫耽搁。
时至午间，他们已疾行百余里，人疲马倦，于是在路旁的一个小饭铺稍作休整。
裘千尺因胸口剧痛，只能勉强饮下半碗米汤。
周成见此地已属桃源县境，心中稍感宽慰，焦急之情略减。
休整之后，五人再次上马，继续疾驰七八十里。
道路愈发狭窄，两旁山峰耸立，中间仅有一条羊肠小径，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行，马匹已无法前行。
于是，郭靖背起裘千尺，跟随周成三人，留下马匹在山边啃食野草，他们迈开大步，毅然走入山中。
沿着陡峭的山路上行，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道路愈发狭窄，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此时正值七月盛夏，赤日炎炎，但路旁高耸的山峰将骄阳完全遮蔽，倒也颇为清凉宜人。
就在他们行走于山间之时，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于是加快脚步前行。空山寂寂，水声在山谷间激荡回响，轰轰汹汹，愈走水声愈大。
待他们登上岭顶，只见一道如白龙般的大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奔腾而下，声势之惊人，令人叹为观止。
从岭上望下去，只见瀑布旁有一间草屋。
他们凝目远眺，只见瀑布旁柳树下坐着一人，头戴斗笠，因距离较远，看不清那人在做什么。周成和郭靖救人心切，不多时便已快步走近瀑布。
只见柳树下那人身披蓑衣，坐在一块石上，正自垂钓。
这瀑布水势湍急异常，一泻如注，水中哪里会有鱼？纵然有鱼，又哪有余暇吞饵？
他们细看那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张黑漆漆的锅底脸，虬髯满腮，根根如铁，双目一动不动地凝视水中。
周成知道那渔人实在是在钓娃娃鱼。
此时，那渔人感觉身后有人，转过身来问道：“你们是谁，到此何事？”
周成答道：“欲见段皇爷。”
那渔人见郭靖背上的裘千尺容颜憔悴，已猜到了七八分，喝道：“你们想要我师父治病，是不是？”
“不错。”
郭靖没有隐瞒，只得点头称是。
然而，那渔人却大声道：“见我师父，再也休想，快快下山去罢。”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绝无丝毫转圜余地。
郭靖听得呆了半晌，倒抽凉气。
他上前躬身行礼道：“还望指点一条明路，引我们拜见段皇爷。”
但那渔人却冷冷说道：“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了。”
“郭靖，既然此人不肯说，我们还是自己去找吧。”
周成不以为意的说道。然而那渔人却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上前两步就要动武。
却不料三两下便被周成制住。
随后，周成从右首转过山角，此时眼前已非瀑布，而是一道急流。
同时他也看到一艘铁舟和一把铁桨。
周成明白只要坐在这铁舟之中，扳动铁桨，在急湍中逆流而上，一次送一人，两次就送两人上去。
周成快步向上而行，不由自主地举起铁舟，急奔转过山角，喝一声：“起。”
用力掷入瀑布的上游。铁舟一经掷出，他立即抢起铁桨，挟在左腋之下，先带着李莫愁乘铁舟顺着水流冲到跟前。
他双膀使力，挥桨与激流相抗。那铁舟翘起了头，鼓浪逆行。
此处水流虽不如瀑布般猛冲而下，却也极是急促。
周成划得面红气促，好几次险些给水冲得倒退下去。
又行一阵，划过两个急滩，一转弯，眼前景色如画。清溪潺潺，水流平稳之极，几似定住不动。
那溪水宽约丈许，两旁垂柳拂水，绿柳之间夹植着无数桃树。
若在春日桃花盛开之时，想见一片锦绣，繁华耀眼。
此时虽无桃花，但水边生满一丛丛白色小花，芳香馥郁。
周成和李莫愁二人见此有些心旷神怡，料想不到这高山之巅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溪水碧绿如玉，深难见底。
周成持住桨柄顶端，将铁桨竖直下垂，想探知溪底究有多深。突然间，一股大力冲到，他未曾防备，铁桨几欲脱手。
原来溪面水平如镜，底下却有一股无声的激流。
那铁舟缓缓向前驶去，绿柳丛间时有飞鸟鸣啭。
铁舟忽然钻入了一个山洞，洞中香气更浓，水流却又湍急，只听得一阵嗤嗤之声不绝。
眼前斗亮，铁舟已然出洞。
原来洞外是个极大的喷泉，高达二丈有余，奔雪溅玉，一条巨大的水柱从石孔中直喷上来，飞入半空，嗤嗤之声就是从喷泉发出。
那溪水至此而止，这喷泉显然是下面溪水与瀑布的源头了。
陆陆续续地，周成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他人都送上了岸。
他们将铁舟拉起放在石上，回过头来，却见水柱在太阳照耀下映出一条眩目奇丽的彩虹。
忽然，彩虹后传出一阵歌声。
只听那歌声唱道：“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疾，也是天地差！迟，也是天地差！”。
那“山坡羊”小曲于宋末流传民间，到处皆唱，调子虽一，曲词却随人而作，何止千百？惟语句大都俚俗。
周成听得这首曲子感慨世事兴衰，大有深意，心下暗暗喝彩。
只见唱曲之人从彩虹后转了出来，左手提着一捆松柴，右手握着一柄斧头，原来是个樵夫。
周成明白这是渔樵耕读之中的樵子，也是段皇爷手下的四个弟子之一。
那樵子又唱道：“天津桥上，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他慢慢走近，随意向周成五人望了一眼，宛如不见，提起斧头便在山边砍柴。
此人容色豪壮，神态虎虎，举手迈足间似是大将军有八面威风。
若非身穿粗布衣裳而在这山林间樵柴，必当他是个叱咤风云的统兵将帅。
他见周成五人乘铁舟、挟铁桨溯溪而上，自必是山下那渔人所借的舟桨。他心旷神怡之际，当下也不多问，向山边一指，道：“上去罢。”
只见山边一条手臂粗细的长藤，沿峰而上。
周成五人仰头上望，见山峰的上半截隐入云雾之中，不知峰顶究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