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拍摄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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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门准备。”
“摄影组准备完毕。”
“灯光组准备完毕。”
“道具组准备完毕。”
片场所有人都枕戈待命，韩平满意地点点头，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椅上，举起喇叭：“全场注意，开始。”
“第三十六场，第一镜，第一条，开始！”
场记敲响打板，退出了镜头，场记打板是影视剧拍摄很重要的一环，场记板上写着场次、镜次、导演、片名以及影片公司等资料，一端可开合拍出清楚响声，这响声用来保证未来剪辑时声画同步作业的进行。
拍摄开始。
这一场剧情是神腿张父子被抓去修黄河防线，神腿张反抗时被王仁则（于承惠）及手下群殴，张小虎（李莲杰）救父心切，与王仁则手下“秃鹰”（季春华）生死相搏的场面。
片场，身穿囚服饰演神腿张的刘怀亮满身血污，更是被于承惠死死踩在脚下，不得脱身，眼见父亲就要被坏人杀死，李莲杰挣脱隋兵的束缚，飞身一记剪刀腿踹翻两个敌人，起身后迅速衔接鹞子翻身，躲过两杆长枪，最后用一记重腿踹飞了于承惠。
“好，停。”
韩平开始播放刚才拍摄的这一段，试图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一段打斗戏是长镜头，韩平追求流畅度，选择一镜到底，这就对演员的武术功底要求很高。好在这几位演员都是武术高手，动作设计后，他们看一遍，演练一遍，再跟着剧本走位，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完美。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群演都惊呆了。他们何时见过演员有这么俊的身手，一个个呆愣当场，半天会不过神来。
他们的神情被摄影机完美记录，韩平眉头微皱。
其实按照剧本里，饰演囚犯的群演们最好能表现的群情激奋，或者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隋军。但他们是群演，这样的要求太高，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
只要不笑场已经很好了，惊讶的神情以及因为惊讶而略显呆愣的神色，显得有些麻木不仁，又比中规中矩的表演还强一筹。
韩平略作思考后，举着喇叭喊道：“摄影和录音怎么样？”
摄影师和录音师喊道：“我这边没问题。”
“这条过了。”韩平点点头，举起喇叭继续喊道：“准备下一条……”
《少林寺》是韩平独立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演员又都是一群没有任何演技基础的武术队员。
如果放在后世，武术队员拍电影，这种跨界表演肯定要被观众和影迷骂死，但在这个年代并没有这个问题。
究其原因，电影对大众来说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两者却是不同的世界，有浓厚的滤镜存在，演员们怎么表演，观众都会大声叫好。
只要故事不要太拉跨，还是会有观众买账。
普通观众可以接受稀烂的表演，不代表韩平可以。
他是个有追求的导演，《少林寺》这种商业大片拿到欧洲三大电影节去冲奖，获奖的可能性很低，但拍得好的话，内地的金鸡百花，香江的金像奖，宝岛的金马未尝不能争取一下。
只是演技这个东西，很看天赋。
韩平虽然有信心，但也不会过分高估自己和演员们的能力。
一部戏的诞生，如果刚开始就NG不断，很容易打击到演员的信心，尤其是一群毫无经验的新人，所以刚开始的镜头他选择优先拍摄较为简单武戏。
武戏对李莲杰、季春华这些有武术功底的人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尽管如此，拍摄过程中还是问题不断。
比如刘怀亮抱住于承惠的腿，于承惠用剑刺死刘怀亮这一段就有点假，表演的感觉太重。
“停！”
韩平喊咔后，走向于承惠和刘怀亮两人。
两人见导演喊停，也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自己哪里表现不好，要被批评。
韩平走过去后，对着两人道：“这段要改一改，王仁则被神腿张抱住大腿，还让他说那么多句话很不合理。王仁则是个将军，手里拿刀的，碰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一刀劈死，或者一剑刺死了事。”
“所以，刘怀亮声嘶力竭的喊“小虎快跑”就行，多余的台词不用多说。还有你被刺的时候，双手握剑也可以，直接咽气也可以，不要拖拖拉拉。至于于承惠，剑花耍的很漂亮，但还是刚才说的问题，抽剑而出的时候直接抹掉神腿张的脖子，或者刺死他都行。”
“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明白。”
韩平点点头，又对化妆组和道具组道：“化妆师抓紧时间给刘怀亮补妆，道具师重新准备一套衣服和血包。”
“好的，导演。”
“导演，我这就准备。”
很快，演员补妆结束，这一段重新拍一遍。
这一遍拍得就很好，很干脆，没有那么多拖拖拉拉的场面。
这一场戏拍完后，是隋兵追击李莲杰的戏。
原版李莲杰跑的太轻松，韩平不喜欢这样的剧情，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他设计的剧情是王仁则刺死神腿张的同时，秃鹰带着大批隋兵杀向张小虎。
追随神腿张，保护张小虎的义士则被秃鹰及隋兵一一杀死，李莲杰侥幸跳河脱身。
韩平盯着导演监视器，举着喇叭道：“一号机给李莲杰脸部一个特写镜头，二号机位对准秃鹰和隋兵。”
一号机是陈国梁，二号机是张义谋。
两人就位后，立刻举手示意。
拍摄继续，一方手无寸铁，另一方则身穿布甲，手握长枪。血肉之躯哪里能打赢全副武装的士卒，保护张小虎的人被一一杀死，张小虎在父亲被杀，叔伯一一惨死的局面下，跳入波涛汹涌的黄河。
之后，一号机站在高台处，给了一个俯拍画面。
在俯拍画面中，大批隋兵抓捕的民夫和囚徒被残忍杀死，王仁则及其爪牙则肆无忌惮的大笑，毫不在乎人命。
最后，镜头给到天边的夕阳，揭示了隋军毫无人性的屠杀和张小虎亲自残酷的命运。
张鑫彦站在韩平身后，全程目睹他对剧组的调动，以及对镜头的掌控。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导演画面感如此之强，明明只是一部商业功夫电影，但却被他拍成了艺术。
尤其是那一片残阳如血，真的骚到他的痒处。
他扪心自问，如果让他来拍这一段，他会怎么拍？
大概就是叫两个群演架住张小虎，然后推他下河，然后……就没然后了。
这个年轻人有点东西啊！
以小见大，韩平拍这一段都有种残酷的美感，拍文戏肯定也差不了。
他不由开始期待韩平拍文戏，会不会给他更多的惊喜呢？
拍摄开始之前，张鑫彦甚至幻想过韩平搞砸拍摄，然后他临危受命，现在看来真是多想了。
“这样也好，说不定，韩平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张鑫彦盯着韩平的背影，目光深邃。
他此行是带着目的来的，长城、新联凤凰等左派电影公司在香江的日子不好过，一些香江大红大紫的明星并不愿意拍他们的戏。
再者左派电影公司的财力枯竭，即使有大明星愿意拍他们的戏，他们也付不起这个片酬。
这一下子，内地的重要性凸显出来。
演员片酬便宜，演技还不赖，要是找一些去香江拍戏，能为电影公司省下不少钱。
现在，优秀演员张鑫彦没发现，但优秀导演却进入到了他的眼里。
在香江，韩平这样的导演可比演员稀少太多了。
只是到底该不该发出邀请，张鑫彦觉得还需要再观察一番。
当又一个镜头拍完后，韩平看了眼天色，夕阳西下，黄河边没有夜景戏，这也代表着一天的辛苦拍摄终于结束了。
韩平举着喇叭当众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
“万岁！”不少演员欢呼道。
他们都是没有任何演技的新人，第一天拍摄这么顺利，超过许多人的预料。
张鑫彦走到韩平身边，笑着问道：“怎么样，第一次独立掌控一个剧组的感觉很特别吧？”
“很特别。”韩平点点头，然后分享着今天的收获：“之前我虽然在《大佛》剧组当过一段时间的代理导演，但和现在完全没法比。那时候剧组只剩下几场戏，我只需要按部就班拍摄就行。
然而现在呢？
我身上担负的重任不仅比那时候重百倍，而且我现在还不能失败。”
张鑫彦感慨道：“别看导演是整个剧组的掌控者，平日里风光无比，可导演的压力又很少有人知道。演员还可以失误，但导演真的不能有一丝失误。”
“韩导，介意我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几句吗？”
“求之不得。”
张鑫彦认真的给出自己的建议：“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更不要怕失败，拍烂片是正常现象，每个失败都是前进的里程碑。新人导演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真心想要表达的故事，因为真诚是最重要的品质。你只要用心了，观众会看到，影评人会看到，电影公司也会看到。”
随后，他又开玩笑道：“就说我吧，从影那么多年，我拍的烂片自己都数不过来。”
“谢谢。”韩平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张鑫彦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手离开了，“谢什么，不要嫌弃我啰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