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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帝都风云之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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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帝都风云之六三

第511章

李九江李尚书简直是个谜一个人物。

这位大人论资历论功绩, 满朝大员, 怕只一个兵部尚书柳扶风柳国公可与其相提并论, 便是当朝辅韦相, 较之李九江怕也要略逊一二的。

这位大人, 功高, 位高, 权重。

这是在政治角度的解读,李九江一路走来,完全是一个正常权臣与能臣的晋身之路。但与寻常权臣不同的是, 李九江一生,不婚不嗣,与家族永安侯府一直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态度。尤其是与生父老永安侯, 那真是……不是传闻中的不睦, 而是,切切实实的不睦。李九江升任吏部尚书之时, 因有父子不能同为六部尚书的规矩, 老永安侯便自兵部尚书之位上退了下来, 之后, 老永安侯让爵给嫡子李宣,便是现任的禁卫大将军李大将军, 自此, 老永安侯正式退出历史的舞台。

但是, 要知道,如李家父子这样的情形并不罕见, 如苏不语,包括苏不语的两位兄长,都是在相对年轻的年纪就有不错的官位,但因当时其父先苏文忠公为辅,苏不语的两位兄长一直做了封疆大吏一地总督,也未能入中枢为官。至于苏不语,他的官场之路更是曲折,先是避嫌,其父为辅时,他一直是刑部侍郎,不能再进一步。之后,其父过身,苏不语辞官守孝,待孝满起复,当时如果朝中有合适的位置,苏不语会更早的升任一部尚书,但事实上,苏不语守孝后谋求差使时,直接是谋的外缺,便是因朝中没有空缺之故。之后,苏不语六年外任,方重任刑部侍郎,随后再升任一部尚书,位在中枢。

所以,苏家三兄弟,为避父亲嫌,于官位上,只有年纪最轻的苏不语在父亲过逝后得以入阁。

若李九江当年肯避父嫌,老永安侯应该不会那么早让爵辞官养老。但,李九江没有让,他直接升任吏部尚书,把他爹从兵部尚书之位上挤兑了下去。

李九江对家中三个弟弟,唯有现永安侯兼禁卫大将军的李宣亲近一二,其他两个弟弟就很寻常。

当然,这也可能与李九江是庶出有关。

事实上,李九江少时还曾有不孝的名声传出,虽是老皇历,但也是事实。亦可由此推测,起码李九江少时在家中并不得意,也是真的。

更不必提李九江官高位显之后,一直辟府独居,而非住在自家永安侯府,听闻当年仁宗皇帝亲自作媒,李九江都婉拒了去,其人至今无妻无子,孤身一人。

这样的人,似乎也在暗示,他这种独特的性情,绝不是可用常理来揣测的。

便如小唐大人,这是李九江唯二爱徒,小唐大人都割袖断义了,李九江也没睬他。要说小唐大人还只是师生之名,但,李九江唯一还亲近的家族的弟弟禁卫大将军李宣,据闻也十分不能理解其兄所为,亲自上门解劝,李大将军把嘴都说肿了,李九江仍是一意孤行。

然后,李九江还办了一件震惊整个帝都城的事,他请示了族长,也就是他爹老永安侯,打算另立族谱。整个帝都官场不禁哗然,这年头,不要说另立宗族,就是父母活着,都不能允许分家的,分家就是大不孝,违法的。更不必说,父母活着,另立宗族了!

御史台先炸了,左都御史钟御史带着御史台大大小小的御史险没用吐沫星子把吏部给淹了,据悉,参奏李尚书的奏章便有半屋子之多,内阁都看不过来。

礼部亦说此事不妥,不想,能生出李九江的老永安侯也不是个寻常人,这位已退出历史舞台的大长公主驸马兼老侯爷,直接准了李九江另立宗族之事。凭谁来说来劝,没用。李家寻了个日子,李九江便自宗族迁了出去,如今,李尚书已是自成一族。

虽然这么多人参奏李九江,陛下都以“此乃永安侯府家事”为由,随人怎么说去吧。倒是李九江,御史台敢参他,完蛋了,御史台今年三品以下的官员考核可想而知。左都钟御史为此大怒,当朝就与李九江撕打起来,俩六十几岁的老头儿,打得年轻人都拉扯不开。钟御史大怒,指着李九江大骂,“无耻之尤!耻于尔等为伍。”

李九江淡淡一句,“有本事辞官我才服你!”

钟御史当时脑子一热,险些真辞了官。不过,钟御史也是多少年的老人儿了,他道,“老子便是辞官,也切不会便宜尔等小人!”就是不辞官!气死姓李的!

李九江回以鄙视眼神,理理衣袍,虽鬓略有凌乱,却仍不减风度翩翩。要知道,李九江两个弟子,一个是文官小唐大人,另一个是武官忠勇伯。所以,李大人其实文武双修,要不是钟御史与大寺理卿杜寺卿交好学过两手防身术,他怕要在打架中吃亏的。

韦相出列,以李九江钟御史当朝打架,御前失仪之事,罚二人各半年俸禄。钟御史气哼哼的没说话,李九江道,“此事乃钟御史先动手,我不过防御。故,辅大人所判偏颇,臣不服。”把韦相噎得,险翻白眼儿。

最后,陛下调停着,李九江罚三个月薪俸,钟御史罚半年。这种决断,真叫钟御史吐血,要不是有同僚死拉着钟御史,钟御史怕真要一怒之下当朝辞官了。

就这么着,李九江还道,“陛下偏帮恩师,臣就给韦相这个面子。”

韦相,“那我就谢谢李尚书给我这个面子。”

李九江,“不必谢下官,辅谢陛下就是。”

总之,李尚书简直是成了朝廷的公敌啊。跟他比起来,曹家都显得可爱了。偏生陛下现在视李九江若腹心,凭谁如何参奏李九江,陛下维护的很,一时,竟是谁都拿李九江没法子。

多事之秋。

何老娘特意到郊外,同自家丫头道,“今年咱们几家运势不大好,我约了你外祖母、舅妈她们,还有你娘,阿幸、阿媛她们,咱们一起去西山寺烧烧青云香。”保佑家里男人们青云直上才好。

结果,这香还没烧呢,冯姑妈一家来帝都述职。

冯姑丈如今已是位在从三品参政,任期满后,按规矩来帝都陛见,也要谋一新缺才好。

不得不说,冯姑丈来得很不是时候。不过,这也挡不住一家子团聚的高兴啊。冯姑妈见面礼就备了两车,见到弟弟家这样的兴旺,如何能不欢喜。何家宴席就摆了两日,何子衿阿念这住郊外的也回城住了些日子。妇道人家无非是说些这些年的琐事,冯姑妈见着阿曦生的龙凤胎格外欢喜,还说呢,“当初就是离得太远,音讯不便,不然,哪里轮得到阿念,我原是想子衿来我家里做媳妇的。”

沈氏笑道,“别说,阿翼与子衿小时候不真是合得来,阿翼每次一去就给子衿买好吃的,还有送给子衿的小木马,子衿存了多少年。”

何子衿笑道,“现在还有呢,阿晔阿曦小时候,给他们玩儿过,待他们大些不玩儿,我就又收起来了。”

大家说些旧事,极是欢喜。主要是,冯姑妈家的日子也一直很好,冯姑丈这些年做官儿顺顺利利的,只是,此时来帝都,却不是最佳时机。

如今帝都的情势,何恭阿念先与冯姑丈说了,阿念道,“亏得姑丈如今已是从三品,谋缺之事不经吏部,主要看内阁的意思。不然,如今来帝都谋缺的人,但凡走了曹家门路,吏部那里便极好安排。倘是不走曹家门路,便要公事公办,再者有运道不好的,就更难说了。”

冯姑丈略有不解,道,“往常来帝都,李尚书一向公道。”

何恭道,“今日李尚书,已非往日李尚书。现在怕就是去曹家送礼,好缺也不多了,听说前些日子,安排了一批曹姓人,或是与曹家沾亲带故的。说来可恨,各军中都在安排曹家亲信。曹家所谋非小啊。”

冯姑丈原是寻思着能再往上走一步的,听小舅子这般说,冯姑丈道,“那我不如先试试,看能否连任。”感叹,“我们这些外任官,久不来帝都,竟不知帝都这般情势。”

“如今的稀奇事儿多着呢,因曹家做了陛下外家,自陛下亲政以来,曹家虽仍未复爵,但陛下亲近外家,曹家又与李尚书交好,现在不少人都在走曹家的门路。还有可笑的,外地来的官儿,也是姓曹,立刻巴结上去,因巴结的到位,还与帝都曹家连了宗,成了一家人。”何恭道,“如今的人,为了官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不管祖宗愿不愿意。”

冯姑丈都奇怪,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走李尚书的门路?”

“李尚书为人,不可以常人揣度。”阿念道,“有人给李尚书送礼,李尚书转天就把送礼的人给参了。再者,李尚书于朝中结怨颇多,现在御史台和吏部是死敌,御史台早盯着他呢。我看,都有人恨不能给李尚书送银子,然后做个局把他弄下去。李尚书这么些年的吏部尚书,坐得稳稳当当,他断不能给人留下这种把柄的。”要是李尚书好收拾,御史台钟御史能生吃了他。

阿念给冯姑丈出一主意,道,“内阁如今与吏部不睦,李尚书大有要力压内阁之势。姑丈倘去内阁那里走动,要是遇着韦相,只管骂吏部骂曹家,便对了。要是遇着苏相,就不要骂吏部,只骂曹家。”

冯姑丈听得一乐,又道,“不是说吏部与曹家狼狈为奸么,苏相出身名门,焉会与他们为伍?”

“苏相与曹家不睦,不过,苏相与李尚书是多年交情,纵李尚书今助纣为虐,苏相仍是不愿听人说李尚书的不是。”何恭解释道。

有小舅子在帝都为官,冯姑丈此来,虽帝都形势不佳,但他想谋连任却着实心里有底,省去了许多打听。尤其阿念给出的损招,冯姑丈有幸见着韦相,话间表示了对吏部与曹家的满,韦相果然看他顺眼,冯姑丈的连任文书很快下来。

冯姑丈这里顺利,阖家皆为冯姑丈欢喜。

冯姑丈就是不放心小舅子家里,想着阿念与曹家是彻底翻脸了,小舅子家怕也要有几年苦熬,冯姑丈道,“眼下外放怕无好缺,要依我说,待形势好些,不若谋外任官。”

何恭道,“是啊,帝都虽好,事情也多,倒不若外任时清静,能一心一意做事。纵地方寒苦些,也不惧的。”

冯姑丈既来帝都,各方面的关系也要打点一二,他尚未赴任,就亲眼见到了如今帝都权利斗争的严酷。曹家嫡支,据说刚刚就任禁卫军副将的曹氏子弟曹停,便被人现马上风死在了青楼的床上。

这样的丑闻,御史台没有不声的,事情尚未查出个结果,宫里曹氏女生了皇长子。

然后,永福大长公主的孙女嫁了曹太后的侄子,两家联姻。

冯姑丈办下连任的手续,准备去任上连任时,曹家又暴出一惊天大案,竟是这对联姻的小夫妻,曹太后侄子曹廷失手杀了新婚妻子吴氏。永福大长公主一怒之下告到陛下面前,陛下命三司严查此案。

冯姑丈也是多年为官,却给帝都城几番的狂风暴雨惊得有些心率失调。冯姑丈都想着,要不要带妻子马上赴任,只是,又想着,与岳家这些年不见,冯姑丈还想在帝都城多留几日。阿念与何恭却都是劝冯姑丈立刻上任,何恭道,“姐夫赶紧带着姐姐去吧,如今这帝都城,委实乱的不行。咱们再见面也有的是机会,我们在帝都,如今去留两难,姐姐、姐夫莫要久留了。”

“是啊。姑丈此去,切莫与曹系官员来往太密。永福大长公主是太宗皇帝的嫡长女,仁宗皇帝的长姐,她定不能罢休。曹家此时却是有皇长子在手,又是陛下外家,出事的是曹家嫡长孙,他家定要保全嫡长孙。这事,怕是要酿成宗室与外戚之间的大案,曹系根基太浅,一向不得人心,虽有吏部李尚书为援,李尚书的嫡母文康大长公主是永福大长公主嫡亲的姑妈。这回,曹家定要倒霉。”冯姑丈久不在帝都,对帝都的事不若何恭阿念翁婿清楚,故而,阿念多作解释。

冯姑丈很是欣慰,拍拍阿念的肩,道,“放心,你的话,姑丈记住了。咱们虽是要做官,也想往上走一走,却也不能做小人。”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冯姑丈便是为子孙前程计,也是极注意个人声名的。

阿念笑,“姑丈自然心里有数,我也不过白唠叨几句。”像吴夫子岳家曹家,那真是拦都拦不住,已与帝都曹家连宗。彼曹家不过外人,冯姑丈却是实在亲戚,阿念难免有些担心。

冯姑丈家走后未久,江伯爵江行云与丈夫江南海军统率冯飞羽冯大将军,奉陛下之命前来帝都参加长子冯烈与嘉纯郡主的大婚礼,这一对东穆朝权势赫赫的夫妻,同时带回帝都的还有请陛下亲阅的三千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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