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吹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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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风吹闲云

“无尘。”白云老道唤道。“弟子在。”沈尘自打坐中起来，来到老道身边拱手立道。

“还记得我曾经讲过的道法术器么？”白云老道仍旧躺在藤椅上，双眼微闭悠哉悠哉问道。

“弟子记得。”沈尘朗声道：“道以明向，法以立本，术以立策，势以立人，器以成事。”

“不错。”老道欣慰，“你随我已有半年时间了，也该接触到器了。”老道随手一挥，斜挂于墙上的桃木剑便飞了起来，在沈尘面前悬浮着。“这桃木剑跟随我数百年，今日便传于你。”

“多谢师父。”沈尘接过桃木剑激动道。“一并传于你的还有一门剑术。此术乃我昔年游历所得，名曰竹山剑术，搭配桃木剑修行可事半功倍。”老道又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的秘籍，交给了沈尘。“你且自行修习，不懂之处问我即可。”沈尘领命而去。

沈尘来到后山竹林，盘膝而坐，桃木剑放于双膝之上，打开竹山剑术秘籍。剑谱以文配图，一目了然。

竹山剑术共有十六式，分别是：“气吞关右，马蹀阏氏，羚羊触藩，良将安边，

淮阴遇汉，春雷惊蛰，珠藏韫柜，神龟出洛，

颠猿饮涧，目视横流，独鹿鸣泽，妙振兵铃，

退思补过，拨弄造化，遁世不见，尽善克终。”

沈尘一边看着秘籍一边用剑指比划，来回几遍之后，沈尘噌的站起，手持桃木剑在林中挥舞。

竹山剑术易学难精，最主要的是此术需运用乙木之气，沈尘如今体内还未产生乙木之气，只徒有其表。演示了一遍之后，沈尘已是气喘吁吁。“这剑术看似简单，实则精妙无比，仅仅入门恐怕便需要几年时间。”沈尘并不气馁，他才八岁，修行所需要的毅力，时间，他都有。念及此处，沈尘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再次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在竹林中翩翩起舞。

躺在藤椅上的老道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口中哼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眼闭了——”哼至此处，老道已悠然入睡。

老道已入辟谷，可以不食食水，而沈尘如今仍是肉体凡胎，在林中演练剑术将近黄昏，便已饥肠辘辘。收起木剑，剑谱，沈尘回到观中，将糙米淘洗干净放入锅中，加了些水，便开始生火煮饭。

闷煮稀饭的同时，又切了些肉丝，和青菜一起炒了一盘。或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老道鼻子嗅了嗅，缓缓醒来，小灰也躲在沈尘脚边看着他给锅底添柴。

“您醒了。”沈尘见老道晃悠悠走了过来开口道。

“唉，醒了。岁数大了，睡得时间越来越久了。”老道漫不经心的说道。

确实如老道所言，自带沈尘回道观后，刚开始他每日除了晚上睡觉之外，白天要补两三个时辰。半年时间过去，如今每天白天要补四五个时辰。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不分白天夜晚都在睡觉。沈尘心中略有不喜。

老道知他心中所想，问道：“你可知修行的几大境界？”沈尘摇头不语。

老道讲解道：“凡人修炼超过常限，色返童颜，形悦心安，通灵彻视，寿延百载。此为第一境——明心境，可返老还童，明晰自身。

复又修行，延年千载，名曰蚻人。游诸名山，飞行自在，腾蹑眕霞，彩云捧足。此为第二境——腾云境，可飞行天地，腾云驾雾。

复又修行，炼身成气，气绕身光，名曰真人。存亡自在，光明自照，昼夜常明，游诸洞宫，诸仙侍立。此为第三境——晖阳境，可借天地能量为己用。

复又修行，炼气为神，名曰神人。变通自在，作用无穷，力动乾坤，移山竭海。此为第四境——乾元境，神飞天外。

复又修行，炼神合色，名曰至人。神既通灵，色形不定，对机施化，应物现形，一念既出，万物寂灭。此为第五境——寂灭境，可颠倒阴阳，不死不灭。

复又修行，高超物外，迥出常伦，大道玉皇，共居灵境，贤圣集会，弘演至真，造化通灵，物无不达。修行至此，方到道源，万行休停，名曰究竟。此第六境——超脱境，神游天外，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

老道我步入修行已晚，四十五岁的时候才开始修行，八十岁才迈入第一境。虽然返老还童，但因根基较差，仍然衰老。后于二百年前踏入腾云境。原本腾云境可有千载寿元，奈何我在迈入腾云境时受雷劫反噬，根基受损，才得延寿三百余载。如今我已经五百八十岁了，已经到了将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只能靠着每天蛰伏入睡苟延残喘，只盼望能看到你正式步入修行的那一天。”

“师父。”沈尘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无妨。能教导出你这么一个出色的弟子，老道我虽死犹生。只是遗憾的是，院中的李子，无缘品尝了。”

沈尘擦了擦泪问道：“我来此观已过了秋冬，只见这李子树开花，不见他结果子，真是奇怪。”

老道笑着说道：“这李子，便是我师父所种，据他所言，要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吃了可延年益寿，百病不生。我师父就没等到他开花便死去了，我如今看到他开花，却也无法看到他结果了。”

沈尘道：“师父，您一定能活到它结果那天。”“好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再活十年。等再过十年，它就要结果了。”

“师父，饭菜好了。咱们吃饭吧。”沈尘打开锅道。“师父不饿，你自己吃吧。我去躺一会儿。”老道说完慢悠悠回房了。“小灰，咱俩吃吧。”“喵——”

吃完晚饭，沈尘又来到院中打坐。修行者要吸收日月之精华，晚上的修行也必不可少。皎洁的月光洒在沈尘的身上，使他身体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辉，显得神圣而高洁。小灰则趴在他的腿上，一同沐浴着月光的洗礼。

修行无岁月，寒来暑往，日换星移。沈尘在白云山上已度过了十个年头了，他也由一个总角儿童成长为十八岁的少年郎，虽然仍未踏入修行第一境，但已渐入辟谷，可以月余不饮不食，身体洁净，蚊虫不叮。小灰也发生了变异，浑身毛发变得洁白胜雪，眼睛如同蓝色的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只是体形还是如十年前一般大小。

这日，沈尘修炼完竹山剑术，再次盘膝而坐导引气息。他感觉自己已经气息圆满，突破在即。体内的灵气连绵不断，多年来的修炼使得沈尘对灵气的操控如鱼得水，在他的引导下逐渐打通了任督二脉最后的几个穴窍。随着任督二脉的打通，沈尘感觉四周逐渐变得灰暗，天空中乌云密布。他的心劫来了。只见脑海中一个背负长剑的人影缓缓走了下来，正是他自己。沈尘知道只有战胜他才能进阶明心境。

虽然过程艰难，沈尘最后还是战胜了他，然而自己也遍体鳞伤。随着剑客的消散，劫云化作七彩流光被沈尘吸收，渡劫造成的伤势也恢复如初。沈尘渡劫成功了，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修士。

正当沈尘欣喜若狂的时候，听到小灰尖锐的叫声。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小灰这么叫。沈尘感觉到了危机，想要查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动弹不得。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向沈尘。

“好徒儿，不愧是我看中的好徒儿啊，十年时间就踏入了第一境，这等天赋远胜为师。”

“师父，您要做什么？”沈尘此刻略带惊慌问道。“你也知道，为师寿元将近，需要一个年轻的身体。若不是为师收留教导你十年，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也该报答为师了。”

沈尘欲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了。

“不要害怕，一会儿就好了。”老道双手搭在沈尘肩上，天灵抵在沈尘额头，只见一个淡淡的人影缓缓走出，正是老道元神。

沈尘心中无比惊恐，多年来虽然跟随老道学了些许术法。此刻却丝毫无计可施。老道的元神彻底进入沈尘的识海，还未来的及得意，却见一道红光闪过，消散无形。

失去了白云老道控制，沈尘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颤抖着自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当年那小女孩儿赠与他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红色的莲花。“你救了我一命。”虽然沈尘不知道这手帕为何能吸收老道的元神，但还是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沈尘原本以为自己有了师父，不再无依无靠，谁知这师父竟是道貌岸然，狼子野心之徒，为了活命要夺舍于他。白云观也不能再待了。虽然老道欲置沈尘于死地，但也算有活命教导之恩，沈尘为他草草敛葬，将白云的木剑，储物戒，炼制的丹药等一些修行物品收入囊中，便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