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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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推开门走出来，顾沛涵和沈家人蜂拥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我哥哥怎么样了？”
医生问：“林伊心家属在么？”
顾沛涵忙扒开沈母上前，急问：“医生，林伊心怎么样？”
“抢救回来了。但抱歉，胎儿没保住。”
顾沛涵一怔，重复了一遍：“胎儿？”
沈父沈母诧异一视，医生回答：“是的，患者之前怀孕了，但她身体太弱，且失血过多，没有保住。而且她左手手腕上的伤太深，之后会留下后遗症，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接着医生让开身，林伊心躺在病床上被几名护士推出抢救室，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纸。
顾沛涵跟着护士送林伊心去监护病房，看着她被包扎起来的手腕，眼泪滚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沛涵捂着脸不停的自责道，明明他已经察觉到林伊心的异样了，不该就这么出门的，心心平时那么怕疼，做饭切到手指都会掉眼泪，那一缸水，那么红，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割破手腕的啊。
沈父来找顾沛涵时，顾沛涵还在看林伊心，他站在顾沛涵面前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子不教，父之过。云峥是我的儿子，我们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好在他抢救过来了，那事况都有斡旋的余地。”他说：“这是500万支票，只要你们同意，我们会把云峥送出国，几年之内都不会让他回国。如果你们非要问一个谁对谁错，脾脏破裂可是重伤，林小姐最少也要服三年以下的刑。顾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顾沛涵缓缓看向沈父：“你也是个父亲？”
沈父微微皱眉，神色显露一些疲惫：“我只是云峥的父亲，这次他来找林小姐我们都很意外，但他还年轻，时间久了他就会忘了，就不会再出现在林小姐的面前了。时间可以消磨爱恨，也能治愈林小姐的伤，你那么爱她，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好的。”
顾沛涵转回头，看着林伊心沉默了好一会，淡淡道：“钱收好，我们不会要的。但是，你们家的人，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
沈父点头：“这是自然。”
当天下午沈云峥就转院了，走之前沈云初找到顾沛涵。
“沛涵哥哥，我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还没脱离危险期，他也不想这样的。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顾沛涵冷冷看着沈云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沛涵哥哥，你别这么看我。”沈云初伤心道：“这件事，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沛涵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牵连到我身上，我只是爱你，没有做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的事。”
顾沛涵挥开沈云初的手：“滚开！”
“沛涵哥哥，你的眼里只有她，能不能看看我，林伊心已经是我哥哥的女人了，只有我，还在毫无保留的爱你！”
顾沛涵额头血管一跳，他张手扼住沈云初的下颌撞到墙上，眼中发红：“你最好，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沈云初眼前一阵晕眩，后脑勺发痛，她眼中流出泪来：“沛涵哥哥，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直到沈父过来抢拉走自家女儿，顾沛涵才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沈云初。
沈父把沈云初拉到icu病房外，看着哭的妆容全花的女儿和病床上的儿子深感疲累。
沈父年轻的时候，经济环境稳定，正是公司扩张的时机。他虽然忙于工作，但对于两个孩子的教育也不放松，世家大族对于孩子的品行教育一向是重中之重，为了避免不成器的子孙毁了几代人的心血，沈父对于沈云峥沈云初两兄妹从小耳提面命，悉心教导，两人也得到了周围圈子里认可。
沈云初美丽大方，多才多艺，美术天赋很高，好几幅画都被拍去收藏了，只是任性娇气了一些。而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沈云峥，学识、谋略、工作、相貌，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优秀，沈父早早让他参与到公司管理之中，尽早熟悉整个公司的运作。
两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同龄人中的翘楚，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孩子，偏执的看上了人家一对小情侣了，并且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要拆散他们。
沈父不能理解。
昏迷了一天后，林伊心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觉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让这具疲惫的身体彻彻底底休息了一回，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小时候，应该是暑假，和林父林母去县城附近一个稍有名气的景点爬山。
那座山并不多高，但山中多树，郁郁葱葱，还有几道溪涧穿流而过，十分适合夏天避暑。林伊心扎着小辫子站在溪涧中平坦的石头上，手里拎着小水桶看林父拿漏网捞鱼，林母撑着伞站在岸边让他们小心点。
周围有不少来山里避暑乘凉的人，还有很多小孩子，呼朋引伴在溪水里泡脚、摸鱼，林父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苟着腰小心翼翼把网兜探到水里。
“捞到了么，爸爸？”林伊心轻声问。
林父不说话，目光紧紧盯着水下一隅，过了好一会，他猛的一抬网兜。
“爸爸，爸爸，有鱼么？”林伊心踮着脚尖往上看。
林父撇嘴吐了一口气：“跑了。”
“跑了啊。”林伊心失望的重复了一句，她很快拍拍林父的胳膊，安慰道：“没事的爸爸，我们可以慢点捞，不着急的。”
林父忍着笑：“那爸爸要是今天一天都捞不到呢？”
“那我就不要了。其实菜市场的小鱼也很可爱。”林伊心说。
“那可不行！”林父说：“我们心心既然想要这条小溪里的鱼，那爸爸肯定要给心心捞的，我们心心喜欢的东西可不能将就！”
林伊心不懂：“爸爸，什么是将就？”
林父蹲下身翻来水里的几块石头，捏着一只河虾拿到林伊心面前：“将就就是，心心想要小鱼，爸爸捞不到，只捞到了小虾，心心就只有小虾了。”
“可是爸爸给的，我都喜欢。”林伊心抬起小水桶。
“哎呀，心心真是爸爸的小棉袄。”林父满脸感动，松手让虾落到水桶里。
林伊心看着桶里的虾转身向溪边的林母喊道：“妈妈，爸爸抓到了一只虾，爸爸好厉害啊！”
林父难得有些脸红：“心心，别喊了，爸爸现在在给你抓条鱼。”
“好的爸爸，你要小心哦。”林伊心乖巧道。
林父捉鱼，林伊心蹲在石头上玩水，起身的时候发麻的腿不听使唤，整个人扑倒在水里。林父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林伊心，林母踩着水跑过来。
“心心，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林伊心嘴巴一瘪，眼泪滚下来，抬起手：“手疼。”
她摔进水里的时候被锋利的石头划破了手腕，林父林母看到流血一下就哭了，抱着林伊心赶到最近的医院，包扎好伤口，打了针破伤风后，林父抱着林伊心哭，林伊心哭着哭着就问：“爸爸，你哭什么？你也流血了么？”
林父说：“爸爸的心流血了。”
“可是我没有看到啊。”林伊心拉起林父胸口的衣服疑问道。
“心心受伤了，爸爸妈妈就心疼，心心哭了，爸爸妈妈也心疼，心一疼，就流血。”林父说：“所以，心心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轻易受伤，知道吗？”
林伊心懵懂的点点头，捂着手，眼泪还落着，哽咽道：“爸爸，我不疼了，你也别哭了，我不想你的心流血。”
林父看着林伊心懂事了样子微微动容：“心心要是疼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不要自己忍着，你跟爸爸妈妈说了，爸爸妈妈陪着你，你不那么痛了。”
林伊心抱住林父哭着说：“爸爸，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
林伊心坐在病床上，林母林母都不在，她的手还疼着，一个人低头哭着，一个小男孩走过来，不停的对她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伊心抬头，认出来这个小男孩是小时候的顾沛涵，但她现在还是个小女孩，很多事情还不懂。
“你哭什么？你受伤了么？”
小顾沛涵哭着说：“心心，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看到你受伤，我心里疼得很。”
“我不疼了，你别哭了。”林伊心说。
小顾沛涵摇着头，他握住林伊心的手：“心心，你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很累很疼，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过这个坎儿好么？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没有你。”
林伊心惊讶的抽出手，都忘了手上的疼：“你好奇怪啊，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小顾沛涵流着眼泪，他拉开衣服，林伊心看到在他瘦弱的胸口一道深深的刀口，血肉模糊。
“心心，你痛我也痛，你伤我也流血，心心，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想你开心、欢乐，我才会开心、快乐。”
林伊心看向顾沛涵，顾沛涵喜极而泣，他握着林伊心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林伊心看到他哭也流了泪，颤抖着喊了声他的名字。
“沛涵，对不起。”
顾沛涵吻掉她的泪，和她额头贴，他的眼泪源源不断的落在林伊心的脸上，他低声祈求道：“心心，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别离开我，好么，别离开我。”
顾沛涵与沈家达成和解了，法院最终判林伊心6个月的有期徒刑缓刑6个月。
案决下来的那天，林伊心在病房里看窗外树梢上发黄的叶子，林伊心恍然间发觉，这一年的夏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最后了，在她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时候，顾沛涵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在这草木葱茏的季节同样艰难愁苦。
自杀后她才意识到，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身后有林父，有林母，还有顾沛涵，她是他们的人生、幸福甚至生命，她怎么能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毁了他们。
王警官带着判决书来看望林伊心，顾沛涵看到判决结果，脸色并不多好。
“只有6个月缓刑，还行，等你身体好了出院，天气也凉快了，正好我们可以把周边都玩一遍，很快就能过去了。”顾沛涵柔声安慰林伊心。
林伊心点点头：“都行，怎么都可以。”
顾沛涵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别我说什么都说可以，你有什么想法么？”
林伊心歪头想了想：“我想吃辣的，这几天的饭菜太清淡了。”
王警官皱眉：“不太好吧，你这伤还没好透呢。”
顾沛涵把窗户关上，对王警官说：“心心难得有想吃的，还是让她吃吧，王警官，你留下一起吃吧，我去买饭，你帮我陪着心心。”
又叮嘱林伊心：“心心，不要开窗，你身体弱，吹风了容易着凉。”
顾沛涵出门后，林伊心看向王警官。
“我之前怀孕过？”
王警官眨了眨眼：“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咋知道。”
林伊心垂下目光：“我看到病历单了。”
王警官“哦”了一声：“小顾怕你伤心不想让你知道。”
林伊心笑了一下没笑出来：“怎么会伤心，我只会高兴。”
王警官一愣。
林伊心又看向窗外：“我以为吃了药就没事了，后来想想，可能是警察让我讲经过，我吐了好几次，把药吐出来了。这孩子本来就不该留下来的，可是可是……”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
王警官掏出烟叼了下又放进去，抓着头皮安慰道：“你和小顾都年轻，以后会有的。你看这几天你状态好了，小顾脸上也长肉了，你们养好身体，还会有的。”
林伊心沉默不语，过了会说：“麻烦你不要告诉沛涵我知道这件事，我不想他担心。”
王警官连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