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为何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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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中,言秀的闺房内,薛银月手中拿着一本书,缓缓来回踱着步子。
她时不时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手中书本翻开的书页,记下上面的文字,然后开口轻轻朗诵。
这就是她的日常,身为家庭教师的日常。
在她身前,作为唯一学生的言秀坐在书桌后面,正在认真听讲。
桌面上的花瓶中,插着几枝开得正艳的花朵。
几缕烟气,从摆放的香炉中袅袅上升,盘旋在屋中。淡淡熏香香味,弥漫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并不刺激。
不远处的案桌旁,陆游鱼守着一壶茶水,身体站得笔直,像极了军训时候练习站姿的样子。
不,比那时候还要认真。毕竟站姿不标准,被教官发现了不过是训几句。而在这里,要是被远处的嬷嬷看到错处,可不只是被训几句这么简单。
远处的嬷嬷同样站着,身形挺拔,站姿标准,两只手交叠,放在右腰一侧。她的表情十分严肃且认真,细看之下,有种不怒自威的凌厉感。
光是从面相去看,就知道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嬷嬷紧盯正在上课的小姐言秀,从薛银月口中念诵出来的书本内容,那些关于一名女性怎么去约束自身的行为准则,让她听了之后,不自觉的微微点头,发自内心的产生一种认同感。
《女诫》,这是薛银月现在手中拿的这本书的名字。
她不知道为什么言家在让她教授言秀一些较为现代化的知识时,还会附上这种已经不知道落后时代多少年的封建糟粕。可因为身份,她又没有办法去拒绝,只能够按照书本上的知识内容去进行宣讲,照本宣科。
什么感悟?不可能有的。
哪怕是神经病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一个精神健全的人,又怎么能被几百年前古人的思想所束缚住?
明月虽曾照古人,古人何见今时月?
连现如今她所见的明月都看不到,做古了的古人根本没有资格来指指点点!
这一切,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假借古人之名,来行自己所愿之事!
薛银月看得清楚,可惜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嬷嬷的注视下,她不能够多说什么。只能希望现在书桌后的小姐言秀,可以不受影响,能够自己思考,得出对于自身有益的感悟。
“奇怪…”薛银月的声音一顿,脑中突然产生的思绪让她感觉到一丝惊诧。
她怎么会变得如此感性?明明和言秀没有多大的交集,对方的存在更类似于游戏中Npc的角色,不知是善是恶,她再怎么都不可能生出为之担忧的情绪。
偏偏,这不该产生的情绪,在这时候产生。
“咳咳。”薛银月咳嗽了两声,用来掩盖她这一刻出现的异常。
陆游鱼立马心领神会的端上托盘,上面放着两杯茶,一杯给薛银月,另一杯给言秀。
这算是小小的休息时间。
一旁的嬷嬷见状,也只能强忍着不悦,没有跳出来横加指责。
尤其是当她的注意力,被门口响起的叩门声吸引的时候。
“叩叩。”
轻轻的叩门声,打破了内宅言秀闺房中的宁静。
嬷嬷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在看到出现在视野中的人是哑娘后,她的面色不由得变得无比阴沉。
嬷嬷朝门口走去,在哑娘面前停下,胸中的那些言语还未出口之际,她的目光越过哑娘,看见哑娘身后站着的殷管家。所有的不悦在这一刻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嬷嬷恭敬的低下头去。
“殷管家。”
门口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屋内薛银月和陆游鱼的注意。
“嗯。”殷管家先是点了点头,后又看向屋中看向这边的两人,开口道:“我有事找陈嬷嬷,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薛银月,陆游鱼两人闻言,马上将目光挪开,却又稍稍竖起耳朵。
两天以来,这是她们看见的唯一踏入内宅的男性。
不过想想也是,作为帮助主人管理家宅的管家,殷管家的身份地位已经脱离了普通仆人的范畴,有进入内宅的资格十分正常。
“陈嬷嬷,我有事情找你。”殷管家站在门口,向陈嬷嬷说道。
陈嬷嬷看了一眼屋中的三人,发现陆游鱼,薛银月两人都十分规矩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想想门口到屋中不过一段距离,不会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后,她从顺的应了一声:“是”,跨出门槛。
“薛老师,这一句话的意思我有点不明白,可以请您好好讲解一下吗?”言秀手指着书桌上书本的一行字发问。
“嗯?哪句话?”拿过茶杯的薛银月,还没有喝一口,便将茶杯重新放在一旁等候的陆游鱼捧着的托盘中。
她其实并不口渴,喉咙也没有不舒服,刚刚的咳嗽不过是为了让自身讲课时出现的停顿变得合理罢了。
向前几步,走到书桌旁,薛银月扭头顺着言秀手指停留的位置看去。
“喏,薛老师,就是这里。”
“哦,这里啊。”薛因月低下头去,似乎因为言秀指出的书本上的内容陷入沉思。
可她的注意力,实际上全部都放在隔着裙子,在大腿上划动的那只手指上。
那是言秀的手指。
指尖正在她的大腿上一笔一划,轻轻的划动,书写什么。
言秀面前的书桌正对着她,由于距离缘故,薛银月走到书桌旁的时候,就近走到了右侧,书桌靠内的一角。继而,她的下半身被书桌遮挡,一同被遮掩的还有言秀的右手。
从门口向内看,并不能够窥见书桌下发生的一切。
即便在这个时候,薛银月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有一副微微沉凝,正在思考的模样。
不多时,她开口道:“这是说,女人的修行,没有比恭敬更重要的了。平时的话,应该要注意不要太过于刚强…”
哪怕门口,不知道听着殷管家说什么,时不时点头的陈嬷嬷,借助交谈的间隙,回头看来,却也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竖着耳朵,想要偷听到些什么的陆游鱼,也没有能够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一些单独的字眼,例如“是”,“好”,“明白”,没有丝毫作用。
薛银月嘴上还在释疑,可心中完全是另外的一副模样。
“为?”
从言秀手指在大腿上划动的轨迹,单凭触感,薛银月辨认出来,她书写的是一个为字。
“为什么?”言秀书写的第二个字的单人旁出现后,薛银月几乎猜出了完整的第二个字,以及之后的第三个字。
可等到第二个字写完,她才发现言秀书写的是一个何字。
想来这位小姐,明白这般没在陈嬷嬷眼皮子底下的时机难得,没有浪费时间,而是选择尽量书写笔画少,容易辨认的文字。
第三个字,还是挺好辨认的,是一个还字。
第四个字,依旧秉持以上的风格,是一个不字。
最后一个字,笔画稍多,但也多不到哪里去。从笔画的书写,横竖撇捺间,薛银月辨认出来,那是一个走字。
似乎生怕薛银月还不理解,书写完毕后,言秀还加上了一个问号。
“为何还不走?”
感知到言秀的手离开了她的大腿后,薛银月也没有继续拖延时间,顺势给讲解画上了一个句号,结束了讲解。
她缓缓的退后,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薛银月在医院治疗的那些年,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最专业的心理医生,也休想透过她的面部表情,微小的肢体动作,去窥见一丝其内心世界的真实模样。
可薛银月的内心,此刻已是惊涛骇浪!
“还?”
“为什么是还字?如果是第一次书写,按照语义,还有周围环境,这个还字,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如果是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话,为什么我会没有任何的记忆?”
“是…写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