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敬酒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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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弈被那家丁领到闻香楼一个包间,推开门,“宋大人,我家大人在里面等你。”
宋弈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这才抬脚进去。
他一进去,那家丁便把门关上了。
白时站在门外等着。
宋弈绕过屏风,便看见坐在茶桌边的姚元昭。
宋弈扯开一个笑脸,忙迎上去拜道:“姚大人。”
姚元昭笑着抬手示意他坐:“宋大人,坐。”说着,提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茶。
宋弈带着疑惑笑道:“抱歉,让姚大人久等了,不知姚大人今日叫下官前来,有何指教?”
姚元昭挂着他惯用的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没事就不能请宋大人喝个茶?”说着,他端起茶杯向宋弈示意。宋弈也跟着端起茶杯,随着抿了一口茶。
姚元昭喝着茶,将宋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放下茶杯,道:“宋大人自从小宋大人去了南荒之后,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一路官运亨通,一年之内连升四级,可是有什么诀窍?不妨说出来,与老夫分享分享。”
宋弈忽地神经一紧,脸上却不失礼貌地笑着,“姚大人说笑了。下官哪里有什么诀窍。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姚元昭忽地睁大眼睛,惊奇道:“哦?是嘛。”他又端起茶杯喝茶,眼睛却盯着宋弈,盯得他如坐针毡。他突然开口问:“宋大人同武家有交情?”
宋弈脑袋里“铮”的一声,一根弦猛地绷紧,他飞快地回想姚家会在何时注意到他和武家的联系,脑海里蓦地浮现出那日武姑娘在茶楼打姚皓的事。看来,今日怕是来者不善。但他还是勉力挤出一个微笑,“交情倒是谈不上,就是有一次下官在被人偷了钱袋,是武家的那位小姐行侠仗义帮忙讨回来的,下官就请她吃了杯茶聊表谢意。而且,武家那样的门第,以下官的身份,是断然不敢高攀的。”
“哦?是嘛,原来如此。”姚元昭嘴角噙着笑,可眼睛里却全然没有笑意。
“本官还以为,宋大人是背靠着武家这棵大树,所以才一路平步青云呢?”他看着宋弈,眼里泛着冷光。
宋弈佯装吃惊道:“大人为何会这样想?京中谁人不知,武大将军身在北境,那武家母女在京中无权无势,连她们自己都无依无靠,又如何去给旁人当大树?”
姚元昭突然笑道:“宋大人知道就好。不过,武家不能当大树,本官却可以。不知宋大人可愿意和本官交个朋友?”
宋弈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拉拢自己的,他脸上恰到好处地展现着意想不到的震惊表情,心中瞬间闪过无数说辞。他沉吟了片刻,起身拜道:“多谢姚大人抬爱,能得姚大人垂青,下官实感三生有幸。只是下官才疏学浅,能力低微,在朝中又没有门路,没什么能力为大人效劳,下官怕有负于大人这份抬爱之心。”
姚元昭多半是没料到他会拒绝,嘴角溢出一声浅浅的冷哼,“宋大人这是瞧不起本官?还是觉得本官这棵树不能给你乘凉?”
宋弈忙拜道:“大人恕罪,下官的亲弟前年因罪流放,下官深感痛心,而今双亲已经年迈,身边只有下官这一个儿子,下官一心只想好好侍奉双亲,没有别的想法。还望大人明鉴。”
姚元昭冷笑道:“哼!原来宋大人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跟你说了,在这朝中,你若无根基,或许能待得了一时,却终究无法长久。你若是识相,就该好好考虑考虑本官的话,早日找个靠山。否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以为你又能独善其身到几时?”说着,姚元昭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定定地看着宋弈,逼着他立即做抉择。
宋弈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迟疑良久,淡笑着又拜了一拜:“多谢姚大人,下官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姚大人的抬爱,还请姚大人高抬贵手。”
姚元昭猛地一拍桌子,“好你个宋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高抬贵手?你也配!本官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既然你不识抬举,从今往后在朝堂上,你我便是敌非友。你不愿靠这棵大树,有得是人愿意靠。那本官就拭目以待,看看你的骨头究竟能硬到几时!”说着,姚元昭“哼”地一声,一甩袖子,大步出去了。
宋弈站在原地,背后不禁发凉,腿也有些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和世家正面交锋。从今而后,平静的日子,怕是不会再有了。
既然姚元昭注意到了他的升迁问题,那么必定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
他深吸一口气,也出去了。
白时见他出来时神色不对,也不敢多问,便道:“大人,直接回府吗?”
宋弈道:“不,进宫。”
姚元昭私下约见他的事若被陛下知晓,恐怕会徒生猜忌。他得尽快向陛下秉明。
勤政殿。
“什么?姚元昭竟然想拉拢你?”明德帝手上还拿着折子,诧异道。
“是。”宋弈道。
“那你如何回他的?”明德帝玩味地看着他。
宋弈便将与姚元昭的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向明德帝说了。
“呵!他们这是横行霸道惯了,真以为他们在这京中能只手遮天了!”明德帝将手中的折子猛地掼到地上。
“陛下息怒,微臣担心他们后面会有动作,扰乱陛下的计划,所以特来向陛下请示。”宋弈道。
明德帝起身,走到台阶上,自上而下垂眸看着宋弈,和在太后面前表现出的那种乖巧截然相反,此刻,他是一个帝王:“那你为何不先假意答应他,既能保全自己,还能为朕收集情报?”
宋弈慌忙跪下,俯首道:“陛下,微臣万万不敢!”
“为何不敢?”明德帝向前下了两步台阶。
宋弈直起身,拱手道:“微臣自决心追随陛下的那日起,就从未想过任何退路,哪怕只是假意也不行。若微臣假意投靠,固然可以为陛下提供一些情报,但难保不会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生出二心。更何况,微臣既然可以假意投靠他们,自然也可假意敷衍陛下。若微臣是这样的人,陛下难道还敢用微臣吗?”他大约是说得激动,眼眶微红,心里更是莫名生出了些委屈。都道一臣不侍二主,陛下这样说,真的令他伤心。
明德帝见他这样认真,不禁失笑,“爱卿莫要激动,朕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明德帝走下台阶,扶他起身,“快起来。”
宋弈起身站直。
“但以姚元昭那小肚鸡肠的脾性,你今日拒绝了他,恐怕日后会找你麻烦。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明德帝道。
宋弈拜道:“陛下,为长远计,以防微臣出什么岔子,还请陛下早些另做打算。目前,留在京中的人手里,邹桐和黄光禄都可信任,他们二人处事也都小心谨慎……”
明德帝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这些日后再说,朕不信这仗还没开始打,你就这样投降了。”
宋弈忙拜道:“陛下,微臣只是担心会因为自己影响陛下的大计。”
“你的提议,朕自会考虑。但你自己也要想法子保全自己。这天下之大,能真正真心待朕的,也没有几个人。朕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宋弈顿了一下,重重地拜了一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