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想找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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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个好经纪人对于明星如同再生父母，这句话一点也不为过。
荆哲这种经纪人，大部分明星打着灯笼在圈子里找个三五十年也不一定遇得到。
艾狮这些年手底下经手了不少明星和经纪人，能处到荆哲和武星黎这种地步的屈指可数。
最典型的就是苏默林那一类，规划明星的工作非常顺手，但是生活和情绪却非必要不关心。当然，苏默林也属于这一类的佼佼者就是了，不是一般经纪人能比。
荆哲最后还是看在他这张老脸上留了下来，不过她十分坚决的叫武星黎回房间去收拾行李，等她回去立马就走。
“艾导，你这是做什么？”看着在她身边落座的艾导，哲姐问道。
艾狮正在摆弄手里的平板，他一边翻找东西一边说：“我老头子做错了事情，当然要拿出认错的诚意来。”
“艾导，你想说什么？”荆哲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警惕地问道。
“今天小咫麻烦挺大，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消息。”艾导突然转移话题。
荆哲说：“是啊，拜你们所赐。”本来哲姐吃瓜吃得挺开心，毕竟明星的圈内声誉和圈外形象有时候完全不搭边。结果武星黎的事吓得她瓜都捧不住，撸起袖子就冲过来要结账。
老头说这个干嘛？哲姐不动声色地瞥他的平板。还没等她看清楚，老头自己就把东西递过来了：
“所以这个，你还没看过吧？”
平板上，是有人上传的一段花絮。哲姐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武星黎，民国妆造，乖顺的及腰长发，比起现在很稚嫩很多的脸......
“武陵春？”哲姐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镜头里，同样是一墙镜子，同样是刑具满屋，同样是笑刑——
只不过，这次，用的是真山羊。
屏幕里，张导正在一点点指导她怎么演：“小水滴，你要把倔强感演出来，尽量忍住不要笑。我们用山羊拍两个镜头，然后就切你的反应，要痛苦，这个脚不能太松弛，你尽力往下压一压，挣扎两下，显得自己在反抗......”
“这......”荆哲被画面里如出一辙的片段所震惊，下意识看向提供信息的导演。
艾导把视频点了循环播放：“我记得资料里，你是在星黎演完《武陵春》才接手的她，这一段因为审核不通过，正片里没有，当初花絮也传播的很少。你应该不知道这一段。”
“是不是完全一样的反应？”他问。
哲姐不得不为事实折服：“没错......一模一样。”
“你是想说星黎不怕这些，只是演的？”她话才问出口，立马又在心里否决。武星黎平时确实不喜欢有人刻意拿镜子对着她，她没必要几年如一贯的在这种细节上骗她。
“要说她刻意博眼球，她应该懒得做这些。”想着武星黎骨子里透出一股懒散的感觉，导演又打开了另一个视频。
哲姐看过去，这次旁边是一张床，武星黎和一个男演员站在导演旁边，导演正在指导她怎么演出和异性相处同一空间的紧张感。导演说让武星黎将被子蒙过头顶，蜷成一个小包呈现保护姿态。艾导在一边说：“星黎第二晚睡觉的状态和她第一晚睡觉、平时的状态都相差很大。”
节目组在开播之前调查分析了网上所能查到的所有相关信息，所以能很快对应他们的状态。
“说不定只是巧合？”哲姐说。
“确实可能是巧合，”艾导笑说：“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演员是个好职业，有的演员喜欢这一行，就是因为它可以让人逃避某些东西。在现实里遇见自己不愿意、不喜欢面对的事情，都偏向剔除自己的反应，用虚假的身份来应对。这样......遇到这些的就不是她本人了。”
这是逃避不适的一种方式，演员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放大情绪进行宣泄，也可能控制情绪进行隐藏，就像给自己装上一层壳。
哲姐将导演这一套解释听了进去，但是她还是不能理解导演组的行径：“那你们为什么设计这样的环节？”
“我们这样设计嘛......本身就是为了求证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毕竟没验证之前，我们也无法确定。刚好又是和《武陵春》一样的民国背景，所以就用了这一段。”
“第二......你是星黎的经纪人，你知道这件事吗？”
哲姐被导演问住，她确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武星黎刚出道的时候，确实不喜欢照镜子。后来因为这件事情在综艺上被嘲过矫情，被骂过连镜子都照不了当什么演员，或者说她就是在立奇怪的人设。
后来，在这一行越留越久，她也就慢慢能迎合工作上的需求。但这件事，依旧会有人在吵架的时候拿来当黑料，摆脱不了。
“你不知道，观众更不会知道。你觉得如果第一个视频再次落入大众眼里，舆论会如何讨论？”艾导问。
这个视频节目组都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搜到的，没想到网友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上许多。
这个问题哲姐不用想都知道会怎么吵。
如果没有这一段视频被翻出来，那么星黎大概可以借此拿到一点同情分。但有了这个视频......
护着武星黎的会说她演技好。
讨厌她的会说她装，博取同情，立人设翻车。
路人应该会跟着讨厌她，因为骂她的远远多过于护着她的，少数会被多数影响。
况且，谁会往自我保护这个方面想原因呢？
“我不明白，导演，你们想替星黎解释？”或者说，洗白？
他们观察的太仔细，也太深了，深到好像一定要把人看透一样。
哲姐这些年一直看着武星黎被各种人骂，虽然粉丝也有，但是终究寡不敌众。
路人和口碑在圈里很玄学，指不定在什么时候翻了车，或者又遇到了什么机遇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看着也实在心疼，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有人恶意曲解。一切好的行为，都被认定为作秀，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拼命让武星黎提高演技和综合实力。
这个圈子，如果真的惨到一点路人缘都没有，就只能靠硬实力了。
导演组如果真是抱着这样的好意——
一劳永逸......倒未尝不可。
导演摇着头笑了笑：“你们啊，一个两个都指望我的节目让你们获得便宜。怎么也不想想，谁都不可能让节目去围着一个人运转。”
“就算我刻意去洗白，或者去抹黑，我能给你们的也只有一具骨头架子，这中间血肉怎么长是由表演的人来控制。”
“说白了，我提供的只是一个窗口，窗口两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我只是瞎子洗衣服罢了。我只管洗，不管衣服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能把附在衣服上不属于它的光环和污渍洗掉，但这件衣服本来是什么面目，我不清楚，你可能也不清楚。”
洗白这个词，本身就是伪命题。
放眼整个圈子，能洗出几件纯白底色的衣服？
大多数人，都是杂色。
哲姐认认真真的听着，她希望能听清楚节目组到底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她不希望星黎受苦，但如果一时的受苦，可以让她日后几十年职业生涯的口碑就此翻盘......
就可以忍受。
至少哲姐觉得，她可以去和星黎商量，忍一时等海阔天空。
“我既不是为了让人来辱骂他们，也不是为了拔高他们。如果他们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辱骂，或许这个节目会让它消失；如果他们接受了不该拥有的光环，那么或许他们会露出原型。”
“真人秀，我这次目的很简单，我就要一个真人。”
“不是被你们自己的人设和舆论操控后，像被哈哈镜照过一样放大扭曲的人。”导演关掉了平板，平板黑漆漆的屏幕像普通的镜子一样，照出她有些错愕和犹豫的脸：“我只想要一面普通的镜子，看见一个最寻常的人。”
“所以，艾导......你是想撕掉人设？”哲姐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秘密，自觉压低声音问。
艾导眼神里闪着幽幽的光，摇头说：“我只能告诉你到这里了。留还是走，你们自己决定吧。”
哲姐在离开之前，回头问了一句：“艾导，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这段话意想不到的坦白。
“因为你嘴严，”艾导笑呵呵地说：“我提醒一句，最好不要让本人知道这一层，人是有表演欲望的。表演痕迹越严重，后期受到的冲击越大。”
节目组没打算做好人，所有手段都是尽可能的折腾。
估计他们之后，也没人敢这么造作了。
哲姐回到房间，武星黎看了她一眼，然后问：“不打算走了？”
“？你怎么知道？”哲姐瞬间回神，摸了摸脸。她这么明显的吗？
武星黎正啃着一根黄瓜观摩别人的演技：“我猜你嘴皮子也斗不过老狐狸，肯定被他忽悠了。”
哲姐：......对，他万一是忽悠我的怎么办？
死老头猴精猴精的。
哲姐又捋了捋，但实在分不清刚刚听到的是不是真的。她坐到武星黎身边问：
“星黎，你在镜子那里感觉怎么样？”
武星黎边嚼黄瓜边想：“没什么感觉了。”
“你想走吗？”哲姐之前太过愤怒，又认定她一定很不舒服，所以干脆没有问这一句，怕她觉得违约金太多不肯走。
“......你想让我走，那我就走呗。”武星黎淡定地又啃了口瓜。
哲姐：“......你之前不还说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吗？”
“偶尔也要听一听。”
哲姐被她说笑了：“别闹，我认真的问你呢？如果实在难受，我们可以立刻走。”
武星黎啃黄瓜的嘴一顿：“如果你非要我在综艺里选一个的话......这个挺好的。”
“为什么？明明这个综艺无论哪个方面都是最让你不舒服的。”哲姐不明白。
武星黎沉默了会：“很难说，它是有的地方很冒犯，但是哲姐......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我什么时候看见这些东西可以不感到被冒犯，或者说，什么时候我可以不被这些东西影响。我能感觉出来，节目组一定知道很多东西，比观众知道的多得多，甚至可能比你知道的还多一点。”
“我自己不敢说，不敢面对。既然他们知道了......我想着，干脆用他们，逼一把自己。我也想找个答案，有很多人在骂我，但是也有很多人锲而不舍的喜欢我。虽然一再让自己忽略外在的目光，有的时候还是会很好奇......”
“哲姐，”武星黎冲她笑了笑：
“你说，如果我只是我，还值得被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