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观法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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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园。
这是昔日沈鸢的别墅，现在已经改造成一个庞大的庄园。
这也是以前东和成长的地方。
东和已经回来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如今不仅手头上有很多事，也明白李家对现在的他比较注意，所以一直没有回来过。
沈鸢告诫过东和，不要让别人轻易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沈鸢最近也一直躲在园子里，他几乎没有出门。
他没去找金晴，也没去见东和。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也没办法。
最近他晕厥和抽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不想，自己哪天突然就在大街上晕过去。
他不想丢人现眼。
日落西山，夜幕将至。
园林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
沈鸢站在树下，看着渐渐落下山头的夕阳。
难道自己，还是快要撑不下去了吗？
沈鸢苦笑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终于消失在天边的尽头。
一阵风吹过，吹动桂花树叶簌簌作响。
沈鸢望着从天际倾洒而下的黑暗，喃喃地说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不远处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夜风拍打着他的衣袂，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个人影在风中一动不动，就好像一直本来就站在那里一样。
人影开口说话了：“其实我来了很久了。”
沈鸢淡淡说道：“我知道。”
人影说道：“我一直在观察你。”
沈鸢道：“我知道。”
人影道：“你已经站了很久，你为什么还不走？”
沈鸢道：“走？走去哪里？”
人影道：“你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你从哪里来，就应该回哪里去。”
沈鸢是从华夏国来的，难道这个人影要他回华夏国去？
沈鸢又叹了口气：“我好像还走不了，因为这里的事还没做完。”
人影说道：“你只管走，你的事我替你去做。”
沈鸢的目光望穿遥远的苍穹，喃喃低语：“自己的事，终究需要自己去做。这毕竟是我自己当年立下的誓言。”
当年沈鸢接掌的审判殿，其中有一个要求，就是在阎罗十殿所有殿主的见证下，必须立下一个宏愿。
而且立下的这个宏愿，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
当时沈鸢立下的宏愿，就是救下一百个对生命彻底绝望的人。
而东和，就是他救下的第一百个人。
按道理讲，他已经成功救下了东和，当年立下的宏愿已经实现。
人影也叹了口气：“我想不明白？”
沈鸢笑了起来：“堂堂的龙鬼将，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
原来这个黑暗里的人影，居然是十二鬼将里的龙鬼将，龙辰。
龙辰说道：“我是你救下的第三十九个人，当年你的审判殿帐下没有一个人，这个殿只是个空壳，我当时想加入，你为何要拒绝我？”
沈鸢道：“当年我自己都朝不保夕，哪有心思组建审判殿，你不知道，有时候，一个人要自在很多。”
龙辰道：“那你现在为何又要东和加入？”
沈鸢沉吟半晌，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的宏愿即将完成，这个殿子，终要传承下去！”
“你打算将它传给东和？”
“他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龙辰的眼里，闪出一丝期待：“到时你将殿主传给了他，那你自己又有什么打算？”
沈鸢却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
龙辰又叹了口气：“也是，连刚刚修行的东和，现在实力都在我之上，你选择他也是正确的。”
沈鸢轻声说道：“每个人对武道的悟性都不一样，东和的悟性虽好，但这还不是我选择他最终的原因。”
龙辰说道：“那是什么原因？”
沈鸢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也罢，我本不想说，但是看在你打通他任督二脉，还将乾元丹都送给他的份上，我再隐瞒你，终究对你过意不去。”
龙辰没有开口，在静静地听着。
沈鸢慢慢说道：“我的生命，恐怕在一年之内就会走到尽头。”
龙辰顿时震惊万分：“你说得是真的？”
沈鸢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为什么？”
“我只想说这么多，其他的你无须再问。”
龙辰深呼吸了几口气，将情绪缓和下来之后，又开口说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沈鸢摇了摇头：“十殿本为一体，你在重生殿已经做的很好，你只需保持下去就够了。至于未来的审判殿，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如果能帮，就帮一把，如果你都没有办法，那就任其自生自灭吧。”
龙辰苦笑地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沈鸢悠悠说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果循环，本就有其定数。有些事，不是强行而为就能改变结果的。”
龙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年底的阎罗大选，你恐怕也不会去了？”
沈鸢笑着道：“我就算想去，只怕到时也是去不了。”
龙辰想了想，然后说道：“命运本就无常，而你本就是宗师境，也许到时候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定。”
沈鸢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不用再安慰我。倒是你，应该也快要结束与鬼丸天葬的约定，马上就能自由了。”
龙辰有所感触地说道：“跟着老师这几年，不单是为他做事，其实我也在他的指导下，成长了很多，在我心里，对他也非常感激。”
沈鸢道：“我看得出来，鬼丸天葬有意栽培东和，所以讲，每个人的缘法都不一样。也许东和在将来，能够以武证道也不一定。既然这次东和带你过来，你还是先帮他处理好眼前的事吧。”
龙辰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会的。那你？”
沈鸢闭上了眼睛：“我也有我自己的缘法。”
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龙辰看出来了。
“你走吧。”沈鸢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龙辰暗地里，又叹了口气。
他知道沈鸢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下一刻，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而四周，只有轻风吹拂草木发出摇曳的声音。
沈鸢的嘴角已在颤抖，他好似已经承受不住。
只见他拿出一条丝巾，衔在嘴里。
之后，他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下。
他倒在自己的庄园里，倒在桂花树下的泥土上。
他双眼紧闭，嘴角抽搐着溢出了白沫，他的身子也在不停的颤抖着。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那么对于一个身怀重病的人来说，也许，死亡就是他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