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卖身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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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一百五十二年，长安。
已经立国一百多年的大雍王朝，也像其他王朝那样，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落了。
并且就跟所有的王朝末年一样，各处都是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
普通百姓根本就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易子而食也不罕见。
不过作为天子脚下的长安，还是四处可见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繁华，显示着这个王朝最后的锦绣气象。
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面，同样也有着无数人间悲剧在发生。
这不，一座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宅邸，此刻角门外面就发生着哭哭啼啼，一副骨肉分离的景象。
但是对于这个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连好奇看个究竟的人都没有。
不但偶尔路过的行人，不会觉得这里的情况很奇怪，只是急匆匆的离开。
就算是府里的奴才，看着外面这一群哭哭啼啼的人，也开始不耐烦起来了，真是晦气!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又没有人逼你们，要是愿意就把孩子送来，不愿意就把孩子带走，再做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你们的孩子就自己带走，府里面不要了。”
“要不是老夫人、夫人仁慈，就你们这些人家，还想要把女儿送到国公府服侍?既然你们不惜福，就赶紧走吧！”
这话一出，效果十分显着，原本还舍不得孩子的人，一个个都赶紧把孩子送过去，担心国公府真不要了。
一个身着已经洗得发白的粗麻衣服，脸上饱经风霜，只依稀可见曾经美貌的中年妇人。
在听了这话以后，脸上一副舍不得的模样，手上却还是把怀中的小姑娘给推了出去。
“阿夏，你也别怨娘，家里面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娘也是为你好！你到国公府了，要好好表现，讨老夫人、夫人喜欢，日后也能留在府里面，可别再像娘这样，只能靠卖儿卖女过日子。”
被称作阿夏的小姑娘，因为是夏天出生，又姓盛，本名就唤叫做盛夏。
眼下不过才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同样已经发白，长得倒是玉雪可爱，看起来十分讨人喜欢。
虽然因为一头发黄的头发，被冻得发青的脸，长着冻疮的手，让这份可爱减少了几分，却依旧很可爱、讨人喜欢。
盛夏早就被母亲嘱咐过了，知道家里面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能用她换点银子回去过日子。
刚好母亲曾经也是燕国公府的丫鬟，虽然早就被放出去外嫁了，但是在府里面也还有几分门路，知道燕国公府在买小丫鬟，便想把她送进燕国公府。
毕竟长安城里面谁不知道，燕国公是当今天子的表弟，府里面的老夫人是天子的嫡亲姨母，和太后娘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顶顶富贵的人家。
而且府里面的主子也很和善，不像其他富贵人家那样，根本不把奴才当人看。
就算是买奴才，因为知道人牙子手里面的奴才，很多都是拐骗而来，哪怕是从父母手里面买的，也是尽量压价，低买高卖。
便并不从人牙子手里面买奴才，而是直接从父母手上买，盼着这些穷苦人家能够多得一些银子过日子。
很多时候奴才到年纪该放出府了，家里面去求一求，连赎身银子都不要，还要赏几两银子，让家人领回去。
比起卖到不知什么样的地方，肯定还是被卖进燕国公府要更好一些，好歹日子还能有个盼头，到手的银子也更多。
所以被母亲推出去以后，盛夏并没有哭泣，尽管十分忐忑，还是朝着正在排队的那些小姑娘走去。
排好队以后，看着周围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的小姑娘，盛夏心中原本的忐忑，倒是减少了，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除了她们这些正在排队的小姑娘，和站在一旁观察情况，等着拿卖身银子的父母以外，就是门口站了几个国公府的奴才，正在询问着情况。
看着有的小姑娘被放进去了，有的小姑娘却被拦在了外面，让父母带回去，盛夏心里面也开始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国公府买丫鬟究竟看什么，也就问了一两句话，怎么就有人留下，有人不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盛夏尽管年纪不大，却也明白父母已经决定要卖她，给弟弟交束修了。
要是她不能让国公府留下她，就会被卖到更差的地方了。
家里面两个姐姐都已经被卖了，现在轮到她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被留在家里面。
在这种紧张的心情下，终于轮到盛夏了。
大概是已经询问过不少人，国公府询问情况的奴才，脸上已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看了一眼盛夏就问道：“名字？”
听出对方语气的不耐烦，盛夏更紧张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留下来，她赶紧行了一礼，恭敬的回道：“盛夏！”
把名字记下来以后，这个奴才又问道:“是长安人氏？由于家中生计艰难，由父母自愿送到我们燕国公府为奴？”
盛夏点点头，心中也涌起了一阵高兴，前面那些被留下放进府的小姑娘，都是询问过这一句话。
反而是并没有询问这一句话的小姑娘，都是没有留下。
她既然被问这些话了，肯定能够留下来。
所以她赶紧就说道：“是的！”
最后的结果也没有出盛夏所料，这个国公府的奴才得了盛夏这句话，就开口说道:
“你进去吧！里面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只是你也要记住了，这里可是国公府，你好好听从吩咐就是了，要不然就算主子和善，也容不下不讲规矩的奴才。”
对着这一番告诫的话，盛夏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行了一礼，道了一声“是!”。
这个人也没再搭理盛夏了，而是喊道：“盛夏的父母可在?过来签了卖身契拿银子!”
事情到这里了，盛夏本来就应该往角门里面走去了。
只是原本盛夏还在担心不能留在国公府，看到这么容易就可以进去了，她的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有点儿提不起来。
虽然母亲说到国公府以后，就是过好日子，以后都可以吃好的、穿好的，不会再像家里面那样吃不饱、穿不暖。
要是讨得了老夫人、夫人喜欢，做了一等大丫鬟，日子就跟副小姐一样，荣华富贵、锦衣美食都有，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过得还好。
可是盛夏却并不傻，知道就算母亲所说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真事，却也是最好的一种情况。
国公府的丫鬟这么多，总不可能人人都能做副小姐，大多数人肯定还是吃苦受累。
如果日子真的这样好，母亲当初为什么不留在国公府里面，而是外嫁出去?
不过哪怕再担心，盛夏也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父母都做出决定了，她又能够怎么样?
只是就算是这样，盛夏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懂事的早，知道能进燕国公府已经是她的运气了，也明白家里面不是那么好，她还是舍不得家里面。
毕竟那是她一直生活的家!
却正好看到母亲拿着国公府给的银子，脸上也笑容满面，要往回走的样子，跟前面两个姐姐被卖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着母亲只顾着手里的银子，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完全没有刚才不舍得模样。
哪怕早就知道爹娘并没有表现的那样疼自己，真正疼爱的只有弟弟。
平时能够对她有个好脸色，是因为她表现的乖巧懂事，事事都顺着爹娘。
刚才之所以表现出不舍的样子来，也是想着日后还能继续讨要她的月钱。
如果日后她不把月钱送回家里面，爹娘迟早会变一副脸色。
就像大姐姐，因为手里面的月钱，都是想方设法托人捎给家里面了，爹娘对大姐姐也是一副十分的关心的样子。
有空的时候，还会想办法去大姐姐主家的后门，托门上的婆子去找大姐姐出来见一面，关心一下大姐姐。
当然，这一趟也不会白走，多少都会拿些银钱回来。
反倒是二姐姐，因为从来没有托人往家里面送过月钱，就算爹娘找上门了，也说是被府里面的干娘收着了，就一直被爹娘埋怨没本事，也不再去看望、关心这个女儿了。
但是明白归明白，盛夏真正见到这一幕以后，还是觉得心中一冷。
她知道，她真正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同时原本被钉住的脚好像又能动了一样，她最后再朝着母亲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朝着府门走了过去。
进了府门以后，盛夏发现里面除了那些和她一样被卖进来的小姑娘以外。
就只有一个年纪跟母亲差不多，身上衣着却要华贵不少的妇人，正目带挑剔、掂量的看着前面进来的这些小姑娘。
盛夏心中开始猜测着这个妇人的身份，思考着应该怎么称呼。
只是还不等盛夏把这些事情想明白，这个妇人的目光就直直的朝盛夏望了过来，目光里面同样带着挑剔与掂量。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上这个目光，盛夏心里面吓了一大跳。
随后等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以后，盛夏却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可能是家里面的情况就那个样子，所以盛夏从小就知道，应该怎么样才会更加讨人喜欢，让自己的日子能够更好过一些，并且对于别人的情绪变化也很敏感。
在前两年光景还好的时候，家里面吃不饱饭，她靠着这些，还能在左邻右舍那里混些吃食。
不管母亲的本意是什么，要在国公府里面混出头了，才能过上好日子，这个话却没有错。
现在这个妇人显然是管她们的人，盛夏还是想要给人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