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杀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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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5日上午十点整，表彰大会如期开始。
紫藤市电视台、紫藤日报、紫藤法治时报、河东省政法专栏、明日头条、网抑新闻等各大主流媒体及网络自媒体全部到场现场直播。
首先是敬爱的紫藤市公安局最高领导党政军局长上台致辞。
党局长迈着臃肿的双腿走向演讲台，慷慨激昂：
“同志们，今天，在这个隆重的场合，我，党政军，代表紫藤市公安局全体指战员，向紫藤市市民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猖獗一时的雨夜割喉魔案真凶已经伏法，凶手的身份已经查明，是紫藤市出租公司下属的的士司机郎严。郎严在面对警方的围捕时，选择顽抗到底，被紫藤市刑警队一组组长孙大海亲手击杀！笼罩在紫藤市近半个月的阴霾终于驱散！能够取得这样的胜利，我们要感谢每一名为了侦破案件而奋战在一线的警察，感谢每一名为警方提供线索的热心市民。这不光是警方的胜利，法治的胜利，正义的胜利，更是人民的胜利！这是我们实践依法治国的重大成就，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会牢牢贯彻落实法治思想，切实履行对人民群众的庄严承诺。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三个路线，四个方针，五个不怕，六个牢记，七个步伐，八个指导，九个自信，十个战略……等重要精神！”
台下聆听的过路群众纷纷竖起大拇指：“果然是领导，说的话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十句里面九句是废话，而且这些废话你还听不懂。”
关仁川站在距红星广场二十来米远的某居民楼楼顶，用望远镜时刻监视大会的周围。
此前刑警队二组三组组员已经全部换成便衣，混进在场人群中。如果发现有符合特征的可疑分子，就秘密抓捕。
为了配合刑警队的行动，孙大海抽调了附近派出所大量民警、辅警等力量，在大会四周维持秩序。
轮到李钢上台讲话。此前李钢因为健康问题在家休养两日，如今已经基本恢复。
李钢透露了更多有关案件的细节：
“这一次的连环犯罪分子，手段可谓极其残忍，带给社会的危害极其严重，警方破案的难度极其之高。然而，俗话说得好，邪不压正！无论犯罪分子多么狡猾，他们湮灭证据的方式多么高明，也难逃警方的法眼！杀人恶魔郎严，残害了五条人命，受害者苗某、周某、秦某某、李某某、章某的名字，时刻萦绕在每位经办警员的耳畔，他们在哭泣，他们在呐喊，他们在祈求，他们渴望警方替他们鸣冤！警方也不负所托，把恶魔打回地狱！”
接下来轮到本次表彰大会的主角孙大海登场。
孙大海介绍了他与郎严搏斗的精彩过程：
“当时啊，那个变态拿着一枚16公分长的匕首，扑上来，想和我拼命。笑话，我孙大海是谁，紫藤市2014届警界比武大会的冠军诶！然后啊……最后，他被自己的刀给割喉了，也算是恶有恶报！所以，郎严，一个自以为自己很厉害的疯子，在我看来，你的聪明，是那样可笑至极，你掩盖犯罪的行为，是那样幼稚愚蠢，你只是个可悲的失败者！”
就在孙大海洋洋洒洒介绍他的英雄事迹时，关仁川从望远镜中观察到现场出现了三个可疑人员。
这三个人穿着同款淡蓝色雨衣，分别从三点钟方向、七点钟方向、十一点钟方向出现在与会的群众之间。
可是此时明明是阴天，并没有下雨，他们穿着雨衣做甚？
关仁川赶紧用对讲机，指挥便衣警员迅速接近可疑目标，拿下之后押送到马路对面的交警岗亭。
关仁川当场扯下三人的雨衣帽兜，让他们一一出示自己的身份信息，并且质问他们为何穿着雨衣。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30分钟前，一名高个子男人分别找到他们，给他们一人两百元去现场假装观众，同时让他们穿上男子准备的淡蓝色雨衣。
“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关仁川大呼上当，这三个人只是雨夜割喉魔抛出的诱饵，他让警方将注意力聚集到这三个蓝色雨衣的人上面，此时他本人一定早就接近了表彰大会。
凶手的目标是孙大海！
此时孙大海被授予奖章后，退到候场区，下一个流程是紫藤市公安局各级领导表彰热心市民，给他们颁发“警民一家亲”的奖励。
关仁川赶紧通知孙大海身边的警员，向孙大海方向靠拢，防止凶手下手刺杀孙大海。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辅警制服的高个男人，悄然出现在孙大海背后，从腰间拔出一枚锋利匕首，刀尖缓缓划过刀鞘。他猛然抬手，直奔孙大海的咽喉。
孙大海早已察觉到了男人的存在，他敏捷地一侧身，躲过致命一击。接着他一只手擒住男子右臂，另一只手以肘击的方式狠击男人的前胸，以一招过肩摔将男人扔飞出去。
男人着地后，迅速将反手持刀切换成正手，以跪姿戳刺孙大海的下盘，随后双腿发力跳跃而起，刀尖连刺孙大海胸口，孙大海躲闪不及，被刺中两刀，孙大海不顾伤痛，随即一拳打中男人眼眶，左手更是死死握住男人握刀的手腕，将他的手腕顺时针折断180度。
离孙大海最近的警员徐忠见状立马开启电棍，一电棍将男人电到麻痹倒地。
之后七八名便衣警员扑到男人身上，夺下匕首，死死按住他。
徐忠见到男人的脸，惊讶地叫出声：
“怎么会是你？吴若飞？”
原来袭击孙大海的男人，就是九门桥派出所统辖的辅警吴若飞。
这个吴若飞，就是之前在章曼案案发现场负责保护现场维持治安的小吴。
将吴若飞制服住后，孙大海这才撕掉脖子上贴的防护垫。
防护垫使用了和防刺服相同的材料，同时表面做了类肤色处理，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
也多亏了孙大海穿着防刺服，抵挡住了吴若飞要命的两刀。他除了胸口有些闷痛外，几乎毫发无损。
关仁川来到吴若飞面前，他终于见到了这个雨夜屠夫的真面目。
李钢连忙询问关仁川，他是怎么肯定吴若飞会来现场行刺孙大海的。
关仁川坦率地回答道：
“其实我只有50%的把握他会来。另外的50%里面，30%是我错误判断了凶手的人格特征，剩下的20%，则是凶手可能不知道表彰大会的存在。”
当关仁川凝视吴若飞双眼5秒后，他可以断定吴若飞就是杀害周伍、李桂香、郎严的杀人凶手。
之后警方搜查了吴若飞的单人宿舍，如关仁川预料的那样，宿舍里面没有任何与案件相关的物证。
李钢和孙大海搭档，对吴若飞开展突击审讯 。
谁料到吴若飞矢口否认他杀过人，他只承认刺杀孙大海未遂这一件事。
当问及他袭击孙大海的原因时，吴若飞随便编了个理由，说孙大海一脸的凶样，不像警察像个黑社会，所以看不惯他。
“吴若飞，我再问你一次，你不承认你是雨夜割喉魔，并且杀害了郎严三人吗？”
李钢严厉质问道。
“李队长，咱们也算同事吧，你在台上已经宣布雨夜杀人狂伏法了，为什么还要冤枉我？”
吴若飞应对自如。
关仁川早猜到吴若飞会是这个态度，他对自己的犯罪很有信心，他笃定警方找不到可以把他定罪的铁证。
关仁川走访了吴若飞的家人朋友，逐渐了解了他的为人。
吴若飞在幼年的时候，诞生了一颗恶魔的心。
他曾经多次虐杀流浪动物，在小学时因为怀疑同学在背后说他坏话，用铁片划伤了对方的脖子。
之后吴若飞进过少管所，从一所中专毕业后就在社会上鬼混，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后来紫藤市治安状况恶化后，九门桥派出所扩招了辅警的编制，还放宽了限制条件，吴若飞这种人居然成功应聘上岗了。
眼见李钢和孙大海的审讯毫无突破，关仁川进去协助。
关仁川告诉吴若飞，他已经分析出了吴若飞的性格特征和人格特点。
吴若飞此人，具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崇尚暴力，所以对杀人毫无愧意而是痴狂；强迫型人格，他对细节的严苛促成了他超高的反侦察能力；偏执型人格，他对自己的犯罪成果相当满意，而对郎严的作案能力嗤之以鼻。
当吴若飞亲眼目睹苗苗死亡现场的恐怖景象时，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恶魔被唤醒了。
他成为了郎严杀人案的模仿犯，然而他却青出于蓝胜于蓝。
郎严视他的杀人行为是一种艺术。但在吴若飞眼里，郎严的艺术实际上是糟粕。
郎严在犯罪现场破绽太多，要不是他的dNA信息不在大数据库里，他早就被捕了。
相反，吴若飞在杀人后，清洗掉了几乎所有指纹、毛发等罪证，他的杀人才是真正的艺术。
他杀人时穿的黑色雨衣，可以与黑夜融为一体。
艺术，一定是完美的。吴若飞对他的艺术品相当满意。
可是他心中有一个担忧，他害怕另一个割喉魔被警方抓获，进而夺走这些艺术品的所有权。
因此，吴若飞在作案的同时也在秘密调查另一个恶魔的身份。在秦诗涵遇害现场附近的路沟里，吴若飞捡到了郎严逃跑时遗失的工作牌。
此后吴若飞开始跟踪郎严，在郎严杀害章曼的时候，吴若飞就隐藏在黑暗中旁观着。
之后吴若飞上了郎严的出租车，杀掉了这个不合格的凶手。
在杀害郎严后，吴若飞刻意把他的尸体丢入污秽的沼泽里，就是为了羞辱他。
关仁川在郎严的壁画上洞察出这两个凶手具有一个共性：将杀人比作艺术。
于是关仁川故意把雨夜割喉魔的帽子扣给郎严一个人，并且让孙大海谎称郎严是被他所击杀。
关仁川成功激怒了吴若飞。
吴若飞不希望自己的杰作被郎严夺走，更不希望自己被一个欺骗大众的警界败类辱骂。
他来到表彰大会，他要杀死说谎的孙大海，向公众澄清他才是雨夜割喉魔，他才是真正的犯罪艺术家！
吴若飞对关仁川的推理感到极度震惊：
“你怎么知道我在秦诗涵现场捡到了郎严的工作牌，并借此判断出郎严凶手的身份？”
“推测，推测而已！”
关仁川笑道。
“呵呵，你推测的很准确。可是，警察可以单凭推测就定罪吗？”
吴若飞嘲讽道。
“你想要证据是吧？”
关仁川说。
“对，证据，证明我杀人的证据。关警官，你有吗？”
吴若飞得意洋洋。
“哼，你很得意，但是能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关仁川掏出最后的杀手锏，“紫藤警队的痕迹学专家杨小艾从周伍、李桂香现场提取到的尼龙手套纤维分离出了一层人体表皮细胞，和你的dNA比对后，结果一致。此外，在郎严死亡现场找到的工作牌背后的别针上，也提取到一组属于你的血液。我想当时你从后座袭击郎严的时候，郎严曾经用它反抗过，别针的针尖刺到了你的手臂，只是伤口很浅，你竟然没有察觉。”
吴若飞彻底哑口无言。
他没有想到他的艺术品居然充满瑕疵。
“好了，签字画押吧！吴若飞。”
李钢说道。
在两天后真正的表彰大会上，李钢向孙大海、关仁川、杨小艾颁发了人民英雄勋章。
孙大海以身为饵，引诱嫌犯现身并以负伤的代价将其抓获。
关仁川剖析罪犯心理定下妙计，激怒凶手使其抛弃伪装孤注一掷。
杨小艾从细微中窥全局，成功找出让嫌疑人无法反驳的证据。
之后杨小艾以痕迹学顾问的身份正式加入紫藤市刑警队。
关仁川春风得意地笑道：
“从现在开始，不止我一个新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