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遍理解一边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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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艳艳是真的觉得委屈。
从恋爱到结婚，她都对李家人很好。
甚至因为小妹和父母年龄相差大，她心疼小妹仿佛中间缺一代人，承担起一大半本该妈妈的责任。
因为公婆的无知，她对两个妹妹的人格塑造，三观建立都抓的很紧，她操劳这么多年，以为等妹妹们上了大学，自己孩子也大了，就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可公公的做法，像是一个闷棍把她打醒了。
她付出的再多，她再能干，也架不住有这么多拖后腿的人。
公公明知道两个女儿还在上学，有很大的经济压力，为什么还不遵照医嘱把身体养好呢？
一年一千块的药费心疼，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住一天几万块的医药费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张艳艳想要发疯，想要不顾脸面，不顾长幼尊卑的大吵一架，可她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知道，上一代的老人，都是省小钱花大钱的观念。
平时紧紧巴巴导致身体不好住院，还要感慨一句多亏平时省钱，要不治病救命的钱哪里来。
可这些钱，完全可以在平时花在保养身体上，也不用遭受这份罪。
他们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一直所处的环境也是社会底层，所以他们的认知，就是有限的，无法改变的。
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和他们这群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思想，注定是火星撞地球的结局。
张艳艳就是什么都明白，所以才痛苦。
善良的人总是会为难自己。
张艳艳的善良让她一边理解共情公公的做法，一边因为无法接受这种愚昧甚至愚蠢的行为拖累他们的小家难过。
如果因为公婆的问题和对她很好的丈夫离婚，她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
可不逃离这个充满沉重负担的家庭，她的未来又在哪里？
她明明有能力一个人养孩子，一个人生活的更好……
“明知道是一个深渊，我还不及时止损，掉头离开，反而想要通过一己之力，把所有人都拉上去，这些苦，都是我上赶着吃的。”
所以她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拯救。
舒雅和赵盼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老李对张艳艳，真的很好。
张艳艳的原生家庭和赵盼盼是相似的，继母、酗酒家暴，从小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遭受很多磨难的童年，以及在她工作后不断敲髓吸血的原生家庭。
她们都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爱情，以为那个可以携手一生的人是自己最大的救赎。
殊不知，后来的很多苦难，都是这个爱人带来的。
赵盼盼的幸运在于，她和原生家庭斗智斗勇多年，在一次次心寒中保持了理智，所以张亮一家那样对她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婚。
张艳艳的幸运在于，她能狠心和原生家庭彻底断绝，不再被压榨，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她们又是不幸的，赵盼盼无法彻底和原生家庭恩断义绝，张艳艳抛不开老李对她的付出和深情。
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的，是渴望被爱的，所以对于真正爱自己的人，她们可以飞蛾扑火般的奉献。
只是时间久了，会累，会委屈，会产生自我怀疑。
张艳艳红肿着眼睛，把泪水擦干，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放心吧，我还扛得住。”
小时候，她渴望有一个人能带给自己光明，所以现在，她化身成为一道光，照亮两个小姑子的未来，也想给两个儿子平坦的前路。
只是这个过程中，她需要牺牲的东西越来越多。
先是不出门旅行，再是不买新衣服，然后不做头发美甲，也不再出去吃饭，练就一身厨艺，最后活成大多数已婚妇女的模样。
她会计算着家里的每一分钱，掰成几瓣花到每个人身上，唯独忽略自己。
张艳艳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掩饰不住地发颤，“其实李妈人挺好的，就是有些无知，但对孩子，对我都没有坏心，李爸就是典型的传统父亲，话不多，只知道干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想把钱省下来给孩子，只是方法用错了，我会让老李跟他爸好好聊的。”
话音刚落，老李从病房出来，看到张艳艳疲惫的神态，他很自责，“艳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明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别来回跑了。”
老李觉得照顾病床上的父亲是自己的责任，他不想让张艳艳担心，可夫妻两个，在面对家庭重大变故的时候，很难不连累对方。
张艳艳也心疼老李，知道他也气父亲的作死行为，但那是亲生父亲，再气也得先照顾好，“明天你还要上班，你回去休息吧，晚上我跟妈在这里，明天早上小妹上学我送，别担心。”
两个人互相心疼，舒雅和张艳艳对视一眼，脑海中蹦出一个词：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们这几年养四个孩子，经济条件并不好，所以才要消耗自己的身体和时间，去省下请护工的钱。
可承担着家庭责任的两人，谁都不能倒下。
舒雅和赵盼盼把钱重新塞过去，“艳子，先拿着，这会儿不管怎么说，手里多点钱还是方便一些。”
这一次，张艳艳没有再推辞，她不想辜负朋友的好意。
而且，他们手里的确没什么钱了。
舒雅和张艳艳没有多停留，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就先离开了。
这个时候，她们就算陪着，也无济于事。
家庭矛盾，主要还是要靠夫妻两个解决。
赵盼盼心里闷闷的，“艳子多好的一个人啊，如果她能狠下心……唉，对亲情渴望的人，得到一点回报，就会掏心掏肺的付出。”
舒雅深以为然，“好在老李是知冷知热的，不然艳子所有的付出都是徒劳。”
赵盼盼反驳，“可如果老李不对艳子好的话，他这样的家庭，也找不到愿意跳进火坑的女人了。”
在赵盼盼看来，所有的好，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到损害。
她不想用这种狭隘的目光去揣测张艳艳和老李之间的爱情，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老李比他小妹大二十岁吧，我真想不通他妈为啥要在四十多岁生个孩子，他们没有退休金，也没有丰厚的家底，这摆明了就是让儿子去养小女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