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找人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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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FELICE BOOKS”书店基本布置完毕，随时都能开业，神名深见花了两天打理住处，计划能在阳台上悠闲地晒太阳和浇浇花草。
第三天，他决定出门，看看能不能捞来几位剧情人物做固定顾客。
毕竟一个人在书店里实在太无聊了，就算有点享受，在知道所处的这个城市毫无疑问会发生事件的情况下，他完全忍耐不了找乐子的冲动。
弹幕系统被这份主动感动了，但很快，看着黑发青年愉快地散步，路上和这段时间认识的米花町居民打招呼，时不时逗逗路边的小猫小狗，它不由得陷入沉默。
……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只是在玩——不对，好像对方作为动画主角也只是在玩而已。
于是弹幕系统没有开口，保持了安静。
然后它眼睁睁看着神名深见在外游荡了一天，黄昏降临时才似乎意犹未尽地从电玩城中走出，钻进了歌舞伎町一丁目。
弹幕系统：【……？？？】
歌舞伎町的氛围与外界格外不同，随着夜幕降临亮起的霓虹灯和广告灯牌灼目又令人眼花缭乱，巷子里已经有醉汉在地上蠕动了，跑过去的老鼠和猫弄出动静，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神名深见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七转八拐，走进一条小巷。
小巷尽头是一家没有灯牌、看上去冷清无比的老旧居酒屋。
弹幕系统蓦地松了口气。
【宿主，想喝酒也不用跑这么远吧。】
好险好险，差点问出来“宿主你是不是来进行○○活动的了”——这个真的不行！子供向动画主角不可以嫖！
来到居酒屋面前的神名深见默了一会，道：【你之前是不是想差了？】
【没有！】
神名深见有点好笑地扯了下嘴角，也没揪着不放，掀起帘布，在居酒屋的凳子上坐下。
帘子后灰扑扑的，头顶挂着的昏黄灯泡蒙着油污，中年男人戴着头巾，手下按着菜刀，声音低沉：“客人，你要什么？”
扫了一眼前边贴着的菜单，神名深见笑眯眯道：“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请老板你帮忙找个人。”
中年男人抬起头，脸颊一侧有刀疤，显得略为凶煞，他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与这里格格不入、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而显得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道：“你看上去有点普通了。”
“我这张脸怎么也不能说是普通吧？”神名深见伸手指指自己，“不过要说工作确实是。”
“……”中年男人也没反驳他的自恋，对方确实是个池面，淡定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太像会来找我买消息的那种客人。”
他是一名中介人，在歌舞伎町待了十五年，人脉广泛，在外能联系上走私和偷渡集团，在内与各个极道组织有过往来，情报收集不过是最普通的业务。
来到这间居酒屋的绝大部分人，不是凶神恶煞、手上沾了人命的罪犯，就是堕落的瘾君子和赌棍，偶尔还有笑嘻嘻准备搞器官和人口贩卖的渣滓。
面前的人却很“干净”，适合坐在明亮的咖啡馆里阅读书籍，而不是坐在红.灯.区的居酒屋里，张口就是“想找人”的委托。
“我是从网上找到这里的。”神名深见不置可否，他推了推眼镜，“说是老板有信誉，能在许多极道组织面前都说得上话，价钱完全对得上能力。”
“我想找到那个人。”他双手合十，诚恳且乖巧地笑了，眼神无辜又清澈，“拜托了，酬金不是问题。”
弹幕系统忍不住道：【好会装啊，宿主。但为什么要通过他人来找那位？】
时空旅人来到这世界才第十天，能让他下委托来找的只有拉弗格了。
但以他们双方的能力，这么做又显得不太上心。
【做个样子啦。】神名深见坦诚地回答，【总得让观众们知道我有“目的”。这个人还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呢。】
都是拉弗格的错，害他本来可以真的以平平无奇的路人身份参与演出的，结果这家伙出现在酒厂，为了之后的剧情逻辑，他只能设置一下暗线了。
不过，“来到大城市的主角看似普通书店老板，实际上是想找某个重要的人，而对方好巧不巧地与酒厂有关系”——在日常里慢慢揭露出来这样的剧情，肯定很有趣。
他快活地想。
弹幕系统没意识到他话中的隐藏含义，但它接收到了“可以靠这个获取印象值”的信息，在感动过后，它忽然一惊：
【所以今天出来的目的只是这个？】
玩了一天，一个剧情人物都没捞到啊！
【没办法，这得看运气。】神名深见一点都不心虚，白天他出门时就说得很清楚了，“看看能不能”。
宿主与系统的脑内交谈只在短短的十几秒内，而现实中，中年男人的目光短暂地在那双镜片也遮掩不了的、清澈又明亮的蓝眼睛上停留片刻，神情几乎没有变化。
当然，是“几乎”。
神名深见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份骤然放大的恶意。
啧。他在心里咂舌，都有点纳闷是不是演得太真，才让这人轻而易举地相信自己是个“有点闲钱、对黑暗一无所知，可以被随便欺骗的没头脑”了——又或者是，他身上有什么利益？
眼睛？
“那得看你要找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中年男人对面前的年轻人起了恶意，但他行走灰色地带数年，最懂不能随意轻视找上门的客人，“要是太难，委托会终止，定金也不会退还。”
似乎没头脑的青年很明显地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提出意见，他放下双手，犹豫道：“我要找的人……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们有过约定，要一起旅行。”
“他”的读音格外鲜明，完全不能忽视，可放在“约定”“一起旅行”的句子中，就有点微妙了。
“男人？”中年男人有点困惑，甚至起了八卦之心，“连名字都不知道、却有约定？”
“是的，我们有过很愉快的一段相处。”神名深见自觉不是在胡说八道，认真道，“我无法放弃他成为我的朋友。”
中年男人的神情变了变。
差点误会了！
“你可以叫我今村。”他咳嗽一声，不再关注是不是真的朋友，“有照片吗？”
“没有。”神名深见说。
“住址或者别的线索呢？”
“也没有。”
今村：“……”
今村：“你在耍我吗？”
什么线索都不提供，只有上帝才能找到你的朋友吧！
“对不起。”神名深见抱歉地道，“我们分别得太突然了……我只知道，他就在东京。”
黑发青年眼巴巴的样子甚至有点可怜了，那双蓝眼睛在此刻像宝石一样澄澈，昏暗的环境也无法遮盖其光亮。
“……”今村没好气地用菜刀砍了下案板，“不行，没有线索的调查只是没头苍蝇，你想让我的信誉打折扣吗？”
他看了那张俊秀的脸和漂亮的眼睛一眼，还是舍不得，清清嗓子，道：“但我也不想放弃挣钱的机会。也不用交定金，哪天你有了线索，可以再委托我。”
隐藏意思就是先保持联系。
神名深见听懂了，心底吹了个口哨，面上眼睛一亮：“好的，谢谢你，今村！我叫神名深见，在米花町开了一家书店！”
确定了，是真的在他身上有利可图。
不然这种老道又心狠的中介人，压根不可能为了一点小钱关注“普通人”。
这是他在暗网里点兵点将挑中的地头蛇·情报贩子，倒也没深入探究这家伙最近有什么业务，能对他一个成年男人一个照面起恶意，不会是什么嗜好奇妙的委托吧？
“这工作确实够普通的。”今村的脸上浮现的笑容因伤疤有些狰狞，“有时间我倒想去一次。”
“我很欢迎的。”神名深见也笑，看上去天真无邪，完全没想到眼前的情报贩子可能会带来危险的样子。
弹幕系统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名为“今村”的人类已经彻底被神名深见欺骗，它默默敬佩起宿主的演技。
神名深见在暗网上的操作并没有避着它，虽然它不懂是怎么从一堆信息中找到今村的，但它知道对方只是被宿主选中的工具人。
“毫无戒备”地泄露信息的途中，神名深见还喝了一小杯今村倒的清酒，他咂咂嘴。
“不习惯吗？”今村笑着问。
“有点。”神名深见承认。
同位体喜欢酸酸甜甜的柠檬水，他对饮料没什么偏好，有一段时间热衷于品酒，但也很久没碰了，现在还真有点不适应。
而这在今村眼中，则是那种教养极好、生活习惯良好的年轻人初次接触酒精的生疏。他更满意了。
“时间有点晚了。”过了几分钟，今村看时间，“你要继续留在歌舞伎町吗？”
“还是说，要尝尝女人的滋味？”他露出揶揄的笑容，说起男人之间的话题，“想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家……什么风格的都有哦。你这张脸一去，任何女人都会高兴的。”
弹幕系统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
神名深见：【有点吵了，系统。】
“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他没有演，诚实地道，“不需要。”
“啊、哦……”今村被意料外的耿直回答惊了一下，觉得气氛都突然凝滞了，“那我不说了。”
没有兴趣、不需要——黑发青年的神情过于坦然了，甚至连小年轻应有的羞涩都没有。
他的眼神诡异起来。
不会是*功能有障碍吧？
被神名深见的回答安抚下来的弹幕系统：【……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宿主。】
不具备人类的生理需求的人工智能型生命感到困惑。
【没事，不重要。】神名深见漫不经心地道。
“今村先生，有时间可以来我的店里。”他起身，浑然不觉一样地向中年男人点头告别，笑得很好看，“我先走了。”
“再见！”驱散无聊的猜测，今村热情地送别了他。
目送青年的背影走出小巷，他掏出手机，给合伙人发送消息，让对方调查开在米花町四丁目的书店和店主。
在他面前的神名深见没什么危险性，因此那个空了很久的委托，似乎终于能接下来了。
想到那丰厚的酬金，今村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
与今村的交流比计划中的顺利，神名深见没想好接下来是在外晃悠一会，还是现在就回米花町。
他走出小巷，没有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而是避开行人变多的大道，另外挑了条路。
这路清静归清静，但不太干净，地上角落里有前几天下雨的积水和垃圾混杂在一起的酸臭味，两侧的建筑像积木般凑得紧紧的，偶尔还能听见半开的窗户里传出的不明声响。
神名深见取下眼镜，揉揉鼻梁。
“吱嘎——”
年久失修的门户才能发出的声音响起在上方，随之而来的是凌乱的奔跑声和重物倒塌的震响，神名深见几乎是瞬间就抬起头。
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推开，蒙着头的男人一脚踏在窗沿，一跃而下时才看见地上站着的黑发青年，护头的动作因惊愕慢了一拍，撞在垃圾堆里发出一声痛呼。
“让开！”然后他爬起来，为了从狭窄的小路中跑走，从袖子里挥出了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怒吼着冲向神名深见。
紧跟着从窗户里探出头的男人啧了一声，正要翻窗跃出，就看见黑发青年脚底一转，侧开身，在兜帽男收不住力身体前倾时一脚踹上他的屁股。
“呜！”凶狠的兜帽男摔了个狗吃屎，水果刀也脱手而出。
“你这家伙！”他暴躁地扭头，撑着地面爬起，迎面而来的是踹在心窝的一脚。
胸口剧痛、似乎肋骨都折断的兜帽男在地上打了个滚，后背撞到墙上，痛得连手指都动不了。
黑发青年站在他的几步远，放下腿的动作好似刚刚只是掸过灰尘。
他仰起头，看见对方的表情。
含着轻快的笑意、没有惊魂未定，也没有遭遇袭击的怒气，那双蓝眼睛逆着稀少的光线，深沉如海，其中涌动的是——
趴在地上的兜帽男打了个寒颤，去抓水果刀的手瑟缩了一下，把它推出了能触及的范围。
神名深见对他骤然生出的恐惧没兴趣，一边把眼镜戴上，一边踩上他的后背，仰头和窗户边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晚上好，请问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是好人啦！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