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失控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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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回家之后，精力旺盛的安德烈也没过一会儿就在客厅的毛绒地毯上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路易斯只好无奈地将一天都玩嗨了的狼人青年扛到床上，就这么大动静安德烈也愣是没动一下眼皮子。
“还真羡慕狼人扎实的睡眠质量。”身为吸血鬼的路易斯自然是有些羡慕的。
“这和狼人没什么关系，安德烈就是睡得香。”伊万斯含着笑意的眼神瞥了眼安德烈的房间。
“我听安德烈说，你今天送了朵花给了一个叫做麦克斯的男人。”银发吸血鬼坐到了伊万斯的沙发边上，对于在伊万斯身上发生的事，路易斯自然都很关注，“他是哪里得到你的注意了？”
虽然说变花对于伊万斯来说是随手的事情，但路易斯也知道伊万斯不会随便送花。
“他的生日快到了，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收到礼物的样子。”伊万斯开口解释道，“人还挺善良的，把自己的生日蜡烛送给了我们。我想了想就给个回礼，反正我的小白花也不用钱。”
“是可怜他？”路易斯停顿了会儿后问道。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我可怜不起。”伊万斯肯定地摇了摇头。
——他是光明神，又不是光明圣母神。
“是吗？”路易斯笑了。
他知道伊万斯的淡漠，却也看到了伊万斯似乎难以对受困之人做到无动于衷。
就如同伊万斯对他、对安德烈，明明可以视而不见，仍然选择伸出手将他们拉出黑暗的沼泽。
“我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伊万斯点了点头说道。
“我和安德烈，就是光明神多管闲事的最好例子。”路易斯也点了点头说道。
啪啪打脸·伊万斯：“……”所以才说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闲事总有后续。
“只是一朵花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伊万斯疑惑地问道，随手刷刷就变出了十来朵小白花。
路易斯连忙将散落在地上的花枝小心翼翼地拾起。
“因为我觉得，光明神的花朵足以拯救一个人的灵魂。”路易斯将花朵贴在鼻子旁，清浅的芬芳令人陶醉。
虽然在伊万斯的眼中不值一提，但是路易斯却始终觉得这花并非是没有价值，而是无价的。纯白柔软的花瓣散发着典雅与圣洁的气息，让人不敢亵渎，如此纯粹美好，就如同还未被世间任何的污垢所沾染。
“路易斯，请收起你三百米滤镜。”伊万斯的嘴角抽了抽，毫无表情地说道。
——我这么有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瞪大你的鬼迷日眼看看！这就是毫无用处的小废花！
呵，要是花能拯救灵魂，伊万斯早就变出漫山遍野的花先淹死自己，好好拯救一下。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的想法。”路易斯笑着说道，虽然自从被伊万斯拯救之后，他们都一起生活着。路易斯也给自己贴上了[信徒]和[管家]的定位，照顾着伊万斯的吃穿住行。可是即便如此，路易斯却始终觉得他并不真正了解伊万斯。信徒想要与自己信仰的神明更接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伊万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银发吸血鬼，他看到了路易斯眼中的虔诚。
可是，他明明只是一个虚假的神。
“路易斯，你知道我也并非天生就如此强大的。”
伊万斯伸出手，湛蓝的眼眸望着自己手腕处的金色纹路。
在游戏里，神的血脉也是可以兑换的，只要能够拥有足够的积分，还有至关重要的隐藏机遇。
“我信仰的只是你而已。”路易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与其他都无关。”
伊万斯的双眼淡淡地望向路易斯，这个银发吸血鬼此刻如同他最虔诚的信徒，聆听着神的教诲。
“路易斯，我可怜我自己。”
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说出来的话状似漫不经心。
可这句话沉重的分量却足以让银发吸血鬼的双眸猛地缩紧，身体就像是被雷劈中般。
吸血鬼金棕的眼眸透露出震惊。
“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当伊万斯转过身，望向麦克斯的那一刻，真的仿佛有一道灰暗的身影在与男人重合。
——是那个他深深厌弃的身影。
“曾经，也没有人看见我，没有人听我说话，只身一人在冰冷的黑暗里无人问津。”
不可见底的绝望感，没有尽头的恐惧感，软弱无能的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助。
幽闭的恐惧，溺水的痛苦，濒死的绝望，轮回的恐怖……
无底深渊拖曳着他，让他永堕地狱。
“我曾经也向众神祈祷过。”
“一千遍、一万遍……无数遍。”
路易斯越听越心惊，伊万斯的神情和声音都很平静，可是路易斯能够感受到颤栗灵魂的绝望来。
对上金发青年的蓝眸，此刻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眸恍若被乌黑冰冷的死水所浸透。
伊万斯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光，甚至仿佛有漆黑的漩涡正在试图吞噬光明神的光辉。
房子里的灯光变得或明或暗，就连陈列的物品也都在摇摇欲坠，如同猛烈的地震般。
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威压使得银发吸血鬼都难以维持站立的姿势，强大澎湃的力量巨山般无可撼动。即便是不需要呼吸的路易斯在此刻，都能体会到恐怖的窒息感。根本并非是光明之力，沉重的黑影在笼罩着伊万斯，这让路易斯难以自控地感受到一种恐惧。
玻璃一面面开始碎裂，打破黑暗的宁静，犹如惊心动魄的利刃刺透人的神经。
路易斯知道，伊万斯正在失控。
“伊万斯！这一切已经都过去了！”路易斯伸手紧紧握住了伊万斯的手腕。
路易斯不敢让伊万斯继续想下去，是他的错，他不该去窥探伊万斯的过去。
伊万斯青黑的眼瞳无神地注视着路易斯，最后嘴角扯起来一个嘲讽至极的弧度轻声道——
“是的，都过去了。”
路易斯的双手颤抖着。
光明神在笑，可是没有任何的光辉在闪耀，漆黑阴郁的暗色流转在金发青年的眼瞳深处。
路易斯能感知到，他所信仰的神明似乎被束缚在一个诅咒里。
可是他却无可触碰，更无力拯救。
“是的，都过去了。”路易斯不断地轻声重复安抚道，“已经都过去了，伊万斯。”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惊醒的安德烈惊慌失措地从卧室里踉踉跄跄跑了出来，满脸惊恐地看着已经成为一片狼藉的客厅，“是地震了吗？我们要逃走吗？纽约怎么会地震呢？”
回答安德烈的却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直到伊万斯的眼眸渐渐转为了路易斯熟悉的透蓝色，金发青年转头望向了窗外。
“原来，快月圆了啊。”
伊万斯虽然得到了光明之神的神格，可是他的神格也有缺陷。极盛的光明的背面是极致的黑暗，他得到了光明，可是黑暗始终如影随形。灵魂深处的黑暗就像是一直被积攒地封印在某个角落里，越是临近月圆之夜，他的理智就会变得越发松动，难以保持往日的理智。如若他彻底失控的话，陷入疯狂的他，一定会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伊万斯往往会在这几日选择休眠待机。
“怕了？”伊万斯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脸紧张不安的路易斯，“问是你要问的，问了又怕。”
“我不会再问了。”路易斯看到恢复过来的伊万斯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吗？”安德烈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跪坐在伊万斯的身边仰头问道，“是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伊万斯摇了摇头。
安德烈此时暗搓搓地用刀人的眼光盯着脸色苍白至极的路易斯，再粗神经他也知道肯定是路易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明明都知道伊万斯一个月有几天比较癫，还非找不痛快。
路易斯难得露出了有些愧疚的神情来，希望安德烈能好好发挥出精神抚慰犬的功能来。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伊万斯想到了什么说道。
“这么早吗？”路易斯看着伊万斯手中递来的精美黑色包装盒。
因为刚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以至于路易斯收到礼物时也没什么特别激动的心情来了。
“既然都买了，就提前送给你吧。”伊万斯点了点头。
路易斯还是小心翼翼地，抱着虔诚的心拆开了礼盒——
是一条项链，挂坠是太阳的形状。
伊万斯也赞同彼得说的投其所好，他想不到什么和光明神有关的东西，最后就选择了可以随身佩戴的项链，而太阳和光明也多少有点关系。
“这是生日礼物吧？”路易斯的眉毛一挑，神情却表现得没那么愉悦。
“是啊。”伊万斯点了点头，不明白路易斯为什么这么问。
“既然这是生日礼物。”路易斯不得不提一下他早就注意到的，安德烈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了。他本来还以为是安德烈自己买了戴着玩的，现在看来好像还不是那回事，“那为什么安德烈的脖子上也有一条？”
“都给你买项链了，为什么伊万斯不能给我买？”安德烈不服气地哼哼道，说着还将挂坠是一匹狼的项链炫耀般地展示出来。
“第二件半价。”伊万斯平静地说道，更何况安德烈一脸很想要的表情。
“那谁的项链是半价？”路易斯执着地问道。
不是很懂·伊万斯：“……”谁的项链是半价有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