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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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回一趟北海了。
“我将龙骨放在一处锤炼，现在就去将它取出，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说完，我便要离开。
“我同你一起。”白钊跟了上来，并叮嘱漓照顾好冥曜。
我们二人一同离开，前往北海。
“我还以为你会另想办法。”一路上，白钊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为何？”我转头看向他。
“毕竟龙骨于你意义非凡，若是将它投入冰潭，怕是再也拿不回了。”
“是呀，舍不得是肯定的，但是我更怕这次不救将来会后悔，一个人也是救。”我笑着看向他。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一开始就看上的人。”
“别乱讲，小心漓听到了不高兴。”我调侃。“话说，你们还是打算回北境吗？”我问的认真，毕竟现在北境这个样子，他们就算回来也无法生活吧。
“之前有北海龙王镇守，保证北境一方风调雨顺、四季分明，但是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北境便没人来负责了，所以，任由这里一天比一天寒冷，竟成了现今终日下雪的境地，想必，是难得再回来了吧。但是还要看看漓的意思，他不受外部环境的影响。”
“可是他受你的影响啊。”我观察着白钊的表情，他总不能还是以单纯的主人与宠物的关系看待他和漓吧。
“你将你那骨头放哪里了？”白钊直接转移了话题，看来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些未曾捅破的窗户纸呢。
“喏，到了。”我在北海上空停住，手指微微发力，上挑，龙骨便破水而出，来到了我的手上。
“你将它放在这里干嘛？”白钊好奇的问。
“好好洗洗，我总觉得它在孟婆那里待久了有副作用。”我一本正经的答道。
“怕它也喝了孟婆汤？”
“对的。”我重重点头。
白钊的表情有些无语，但终究是没说什么，似乎是：你的骨头你自己做主。
当我们拿着龙骨再次出现在冰潭的时候，等待着的漓和冥曜是完全不同的表情。冥曜自是相当高兴的，他左看看右看看，在确定这是真的龙骨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将它投进冰潭。
而漓似是很失望，他以为白钊是为了劝我不要将龙骨拿出才跟我一起的，结果不但没有劝说，还好像反被我劝住了。
“你真的想好了？”漓难得的露出紧张的神色。
“嗯。”我点头。
事已至此，漓也不再多劝，只是默默站在一侧。
“等会我将龙骨扔下之后，冥曜你立刻同我一起到冰甲麒麟那里，杀之，取血，然后过来，不可有丝毫犹豫。白钊你同漓也随时准备好撤退，不要顾及任何人，可以吗？”我看向白钊，我怕他在这种时刻会优柔寡断。
“好。听你安排。”
‘好。’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我将龙骨扔下，龙骨在离手的瞬间变大变长，接触了潭面时，冰潭果然发生了变化，它再一次张开了它巨大的嘴巴，想要一口将龙骨吞下，但龙珠刚好变大到它不能吞下的程度。
“就是现在！”我一声令下，带着冥曜飞快的从龙骨在冰潭嘴里架起的“桥”上跑过，来到了冰甲麒麟面前。冰甲麒麟对于我们的到来很是慌乱，冥曜拿出匕首，想要刺杀它，却发现普通的刀刃根本对冰甲麒麟没用，在碰上它的甲壳的那一刻就碎了个彻底。
“找它最柔弱的地方。”
“来不及了，楚悦，你们快过来！”那边白钊在喊，我看到龙骨一点点的在冰潭的嘴里碎掉。确实来不及了。
“先带着它走。”我说，不等冥曜的反应，就拉着他和冰甲麒麟一起走。
龙骨“桥”已经摇摇欲坠了，得快点，再快点，看着身后的骨头一点一点碎掉，冰潭的嘴离我们也越来越近，偏偏这时雪山那边也传来响动。
雪山塌，雪崩来。
我在龙骨彻底断掉的前一刻，成功将冥曜和冰甲麒麟扔到了岸上，而我再也没有支撑，即将掉入冰潭口中，成为它的食物。
也算是同我的龙骨同进退了吧，不会让龙骨独自在那深不见底的冰潭之中，我看到岸上白钊惊慌失措的脸，还好有漓，不然我都怕他也会不顾一切跳下来，他带着对我的那份亏欠已经活了够久，已经在我这里还清了，甚至还超过了，他需要去过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我闭上了眼睛，不去想不去看。
“将她放了，我也就将冰甲麒麟放了。”
这是谁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每个音符都带着大自然的清新与灵动，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但是每个音符都在发抖，说话之人在害怕。
听了这句话，冰潭果然没再动了，我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悬在半空中。
“把冰甲麒麟给了它你怎么办？”我没时间管冥曜怎么突然就能开口说话的事。
“没事，总会有机会的，你没了就真的没机会了。”
“可是我们来不就是为了它的吗？”
“对呀，但是总不能为了它牺牲其他人吧”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眼。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放。”
“三。”我感觉我身上那股莫名的力量有些松动。
“二。”白钊和漓已经准备好接住我了。
“一。”双方都接住了自己想要接住的人。
“没事吧？”白钊急切的问道。
我摇头，眼睛不自觉看着冥曜。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噗——”他话还没说完，就吐出一大口鲜血，连面具都因为他吐血太多而从脸上掉落。
我发誓，这是我活了快三千年见到的最美的一个人。他的面容如诗如画，精致得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皮肤白皙如玉，带有一种透明的光泽，宛如初升的朝阳照耀下的雪山。他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谙世事的清纯，眼睛像深邃的湖泊，睫毛长而浓密，像两把扇子轻轻扇动，他的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嘴唇被鲜血染得通红。
“怎么会这样？”我问他。
他从喉咙里“啊——”楚几个音节，然后又是猛的咳了一大口血。
“你刚刚强行让自己发声？”我有些生气了，怎么能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这时反倒是笑了笑，似乎是想让我放心，这如何能叫人放心。他皮肤上的光泽在迅速退散，看着是真正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刻了。
既然如此，只能明抢了。
“恭喜各位通过考验。”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像是没有丝毫感情。
又是什么人在说话？
只见刚刚被交换走了的冰甲麒麟又重新走到我们身边，它拿头上的角轻轻蹭了蹭虚弱的冥曜。
“生死关头却能想着牺牲自己救助同伴，可喜可贺。”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明明是对我们的褒奖，可是我们听着却是面色沉重，可喜可贺有什么用，人是救不回了，不如——
“不要动歪心思，我就是来救他的。”
哦。小心思被发现了，有些尴尬。
“麒麟血可治百病，但是它用它的血救了冥曜，那它自己——”我和白钊在一旁看着，漓将冥曜轻轻托起，而冰甲麒麟在慢慢将自己的血渡给他。
“它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吧。”我答，脑海中突然闪过熟悉的身影，阿紫、沧川，不知他们二人现在过的如何了，特别是阿紫，当年同我不也是像现在这样吗？
看着冥曜的面色渐渐好转，我知道是麒麟的血起效果了。
我们一边谢过麒麟，一边等待冥曜彻底恢复。
“你自己的东西不要了么？”麒麟朝我说道。
“我的东西？什么？”我检查了一下，确定我没有丢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感觉它冲我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龙王怎么有你这么个鲁莽的后代。”说话间麒麟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满脸震惊，随即又看向还在休息的冥曜。
“放心，他听不到。”
“你怎么知道的？”我放心的询问道。
“气息，与他们的都不相同，他们的气息是陌生的让人生厌的，但你的气息是熟悉的、故人的气息。”
“故人？你同我父王相识？”我好奇的问，从未想过还能遇到与父王相识的人。
“何止是相识，我们可以说是至交，谈天论地是常事，那段时间我刚好要闭关修炼，本以为等我出关便可以看到和睦幸福的一家三口，结果，天有不测风云，等到我出关见到的只有一片狼藉。”
“我不知道龙族为何会招此祸患，我害怕下一个要被灭绝的就是我，于是我将自己困于这一方小小冰潭，别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
“我没想到龙王竟然还有后代在这世上存活，虽然——但是活着就是一种希望。你可曾去看过他们？”
我摇了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以为他会责备我，可是料想中的责备并没有到来。
“不去看也好，看了反而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你能逃过层层追杀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吧，孩子。”
我突然感觉面前的人像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他不问你是否功成名就，他只在乎你过得好不好。我强忍着心酸的眼泪，说：“还好，都挺过来了。”
“这是你的吧？”他将龙骨递给我。
我有些疑惑，“刚刚不是已经碎了吗？”
“真正的龙骨是不会碎的，真正的龙族也不会被打败的，你要时刻谨记这个道理。”
我双手接过，郑重的点头，“我记住了，谢谢您。”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且慈爱的笑意。
“咳咳。”
“冥曜，你醒了？感觉如何？”白钊关切的问道。
“嗯，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冥曜的嗓子还有些沙哑，但是整个人的气色已经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了。
“好了，你们快些离开吧。”麒麟催促道。不知为何，看他的样子，似乎同刚刚有些不一样了。
“好，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再来看您，到时候同我父王一起来。”我虔诚的许下承诺，麒麟的面上有一丝错愕，但很快便转为大笑，“哈哈哈，好，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嗯嗯，再见。”我们同麒麟挥手，他也朝着我们挥手，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我们已经离开了他的范围，又可以重新使用法术。
就在我们腾云而起的瞬间，身后的雪山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雪山怎么塌了？”我的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麒麟死，雪山崩。”漓在一侧念起我们曾经在古籍上看到的话。
“怎么会，他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我要回去看一下。”说完，我直接往回走，可是面前似是有天然的屏障，根本走近不了。
“明明说好要等我再去看他的，骗子，大骗子。”眼泪不受控制的从脸庞滑落，我应该注意到的，我明明已经注意到他的不同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细心一点呢？
“不要太自责，他很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我们应该祝福他。”白钊拍了拍我的头，以示安慰。
我在那里下了第一场雪，雪花飘落，雪满人间。
回去的路上我都无言，好在他们也不会自讨没趣。送冥曜回冥界的事情也交给了白钊和漓，我只是一个人躺在绝魔宫的大床上发呆。左手拿着龙骨，右手手上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上的一个小玉瓶，瓶子里装着的鲜红的，我知道这是麒麟的心头血，他果然在认出我的那一刻就决定好坦然迎接他的死亡。
总是有人用自己的死亡成全我，而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我自己。心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对于他的死亡我一直持有怀疑态度，但是我也一直不敢去涉足那片区域——蟒蛇岛。或许也该回去看看了。
第二天，我只身前往。经过岁月的蹉跎，曾经被淹没的岛屿又重新露出海面，泛发出新的生机。
“又见面了。”我听到有人在同我说。